老俞闲话丨老俞闲话丨西藏——神奇的大地！（三）

（本文源自2023年9月26日-10月2日西藏之旅）

　　西藏从文化上分地理范围是三个：卫藏、康巴、安多。

　　其实这三个地区都统称为青藏高原地区。在历史上，西藏有不同的称呼有，吐蕃、卫藏、乌思藏等称呼，西藏是到清康熙年间才定下来的一个名称，在此之前不叫西藏。整个西藏，主要有三部分组成，就是卫藏、康巴和安多地区。这三个地区很有意思，我们要看一下地图才能把这三个地区讲清楚。

（西藏地图 图片来源于网络）

　　所谓的卫藏地区以拉萨为核心，围着一圈再往西走，包括日喀则和阿里地区全部叫卫藏地区；安多地区是以念青唐古拉山以北为核心的青海到四川北部地方，叫安多地区，以草原为多；所谓的康巴地区就是横断山脉地区，今天昌都、云南的迪庆、四川的甘孜和阿坝的大部分地区，都叫康巴地区。

这三个地区有不同的文化特点，有一句话可以表达出来：“法域卫藏，马域安多，人域康巴”。这是什么意思呢？所有宗教管理、行政的法律和规矩，都是来自于卫藏地区，所以叫“法域卫藏”。大部分青藏高原用的马来自于青海草原、藏北草原、甘南草原养的马，所以叫“马域安多”；真正的人才，包括格萨尔王和他的战将，多出自康巴，所以“人域康巴”，康巴出人才特别多，出美女、出俊男，今天提到的康巴汉子，都在康巴地区。

　　我们简单讲一下藏传佛教。藏传佛教最初是起源于7世纪，雍仲苯教部分意义上也有佛教的因素在里面，松赞干布迎娶了尺尊公主，把印度佛教带进来，又迎娶了文成公主，把汉传佛教融进来，加上原来的雍仲苯教，变成了最初的佛教。一直到朗达玛灭佛前都是佛教的前弘期。刚开始佛教并不是那么兴旺，兴旺是来自于莲花生大师入藏。莲花生大师是谁请进来的？是赤松德赞。赤松德赞在传承历史上被认为是三十七任赞普，他特别喜欢佛教。在位期间他采取各种手段，翻译佛经、建立寺庙、成立僧团，有点像北魏的魏孝文帝，魏孝文帝一个是传佛教，一个是穿汉服，拼命地传播佛教和儒家文化。

一个国家的国王对于宗教的重视、对于某种理论和思想的重视，一定会带来这个国家对于这种理论、思想和宗教的兴旺。孔雀王朝时候的阿育王是推动佛教发展的最重要人物。本来佛教到了孔雀王朝过了三百年，都已经式微了，这时候突然阿育王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他统一了印度以后，要寻找一种宗教统一人民的思想，寻找的思想就是佛教，而不是印度教。他拼命弘扬佛教，不只是在印度范围内推广佛教，而且还派了大量的僧众到全世界去传播佛教，他认为佛教只在印度传播还不够，应该传播到全世界去。阿育王就派了一批人往南走，最后到了东南亚，到了斯里兰卡，形成小乘佛教的源头。又派了一批往北走、往西走，后来走到了中国，当然走到中国已经是几百年以后了，变成了大乘佛教的源头。你看一个国王对于宗教的推崇，会带来巨大的发展。

在西藏的历史上，藏传佛教真正的弘扬不是在松赞干布，是赤松德赞，他为了弘扬佛教，不惜到印度请了最厉害的高僧来到西藏，一个是莲花生，一个是寂护，他先找了寂护，寂护又推荐了莲花生。莲花生非常厉害，来了以后建的第一座寺庙是桑耶寺，桑耶寺今天还在，在拉萨河边上，离西藏机场比较近。当时为什么建在那呢？吐蕃的都城，除了布达拉宫以外，还有一个夏宫，就在拉萨河边上的桑耶寺旁边，所以桑耶寺成了第一个寺庙，现在变成了宁玛派（藏传佛教的一个派别）的祖庭之一，宁玛派也叫红教。现在在西藏两个教派比较流行，一个是黄教，格鲁派，是宗喀巴大师建的，戴着黄帽子，所以叫黄教。宁玛派戴的是红帽子，所以叫红教。桑耶寺是宁玛派的主庭，也是莲花生大师的主庭。除了莲花生大师，赤松赞普还到印度找了很多僧人，为吐蕃的贵族们剃度、受戒、传教，所有的贵族都开始信仰藏传佛教，这就是真正的藏传佛教兴盛的起因。

（桑耶寺）

　　一直到9世纪，藏传佛教在西藏已经非常流行，佛教流行的同时对雍仲苯教进行了非常巨大的打压。苯教就不干了，倒过来进行反抗。到了9世纪的时候，朗达玛是被苯教教徒簇拥上来的，他毫无疑问要支持苯教，就开展灭佛运动，就把佛教暂时灭掉了。朗达玛当了赞普以后，桑耶寺等一些寺庙被关掉，把大昭寺改成屠宰场，把文成公主释迦牟尼的12岁等身像给扔掉，后来被佛教教徒藏了起来。文成公主在这段时间不再是唐朝和吐蕃的文化使者，而是被认为是魔鬼转世。很多僧人被勒令改成苯教，还有很多僧人不愿意改的，就让他们拿起弓箭去杀生。他们强迫要求喇嘛们、和尚们带着狗到山上打猎，让你去杀生，这是藏传佛教的黑暗时期。

　　在朗达玛灭佛后，在一百年中，整个的核心地区尤其拉萨周围这一代，已经没有人再传藏传佛教了，或者至少没有公开传播，但藏传佛教传到了其他地方，比如安多、康巴、阿里地区等等，这些地区的佛教就蓬勃发展起来了。到了11世纪藏传佛教从四面八方向核心区传播，这个传播分成上路弘传和下路弘传。上路弘传就是从阿里地区进入卫藏地区的传播路径，下路弘传从康巴地区、安多地区传播入境。在中心地区被灭佛以后，周边佛教发展兴旺，重新传到中间，到11世纪藏传佛教又在西藏地区形成了气候。那时候尽管政权各种分裂，但是佛教已经在西藏形成了完整覆盖的状态。当时已经分成了一些派别。

宗教到一定程度一定会分成很多派别，但佛教的派别比较温和，互相之间相似度高，不死磕。而有些宗教分成的派别，互相不共戴天，比如说天主教和新教之间，互相之间杀戮了很多人，还有伊斯兰教的两个教派什叶派和逊尼派之间，也互相大动干戈。当然今天的天主教、基督教、新教已经互相容忍了，进入了像佛教之间互相容忍共同发展的状态。但佛教从来没有进行过互相教派之间的大举杀戮，只是在一些形式上、仪式上、理念上稍微有所不同。所以我们看到不同的教派之间依然是相对比较和平的，包括汉传佛教的教派之间，法相宗、三论宗、天台宗、华严宗、禅宗、净土宗、真言宗、律宗等等，派别众多，但没有互相你死我活的杀戮行为，最多是小小的冲突。

　　15世纪初的时候，藏传佛教出现了格鲁派。在格鲁派之前，其他都是比较老的教派，像萨迦派、宁玛派、噶举派、噶当派等等，被认为是藏传佛教传统的四大派别。后来加上格鲁派就形成了五大派别。格鲁派后来居上，独当一面。在众多派别中，你要区分的主要是两个：一个是宁玛派红教，一个是格鲁派黄教。黄教势力非常巨大，因为后来的达赖和班禅的活佛转世传承制度都是来自格鲁派。所以我们讲一下格鲁派，其他的派不讲了。

　　格鲁派来自于宗喀巴大师，他生于1357年，在1419年去世。出生在青海的湟中，今天塔尔寺的所在地。据说出生在塔尔寺中间的那棵树底下，当时那个地方要么就是有一个小庙，要么就是一个小小的地方。今天整个青海西宁的塔尔寺，是围绕着宗喀巴的出生地而建的。他的父亲是当时元朝的一个小官员，宗喀巴从小就体现出对于宗教的热情和天份。在他年幼的时候，他的父亲就把他委托给噶举派的噶玛巴活佛，让他出家了。他到16岁，几乎精通了他能看到的各种经文。16岁进入西藏拉萨进行修炼，先后拜在各位大师的名下，学习了近20年，最后有点像玄奘那样，或者像中国其他著名的佛教大师一样，开悟了，写了两本书，《菩提道次第广论》和《密宗道次第广论》。这两本书在藏传佛教中以及格鲁派中间有着巨大的影响力。他开坛说法，有点像禅宗的开山创始人六祖慧能一样，开始讲课说法。在1409年，他在大昭寺法会上传法，广被僧众所欢迎。

格鲁派的特点跟宁玛派有什么不同呢？戒律更加严明，要求所有的僧人严格遵守戒律。很有意思的是，凡是纪律严明的组织和纪律严明的宗教团体，即使有的时候纪律严得过分，都反而会蓬勃发展，而纪律松散的团体反而得不到巨大发展，甚至有时候就湮灭了。格鲁派的特点就是戒律严明。宗喀巴大师本身就是有巨大影响力的人，在他的引导下，格鲁派就变得非常有影响力。大约在公元1409的时候，他在拉萨的东面40公里左右的拉萨河边上，叫汪古尔山的山顶上，建立了甘丹寺。

甘丹寺要从拉萨河往上走相对海拔1000多米，我们这次是开汽车上去的，古代的信众要爬到寺庙里面，爬海拔1000多米，可见多么艰难。但越艰难的地方越有人去朝拜，宗喀巴大师就在这里建立了一座到今天为止香火非常旺盛的甘丹寺。在特殊时期，被毁得断垣残壁，但现在恢复建到8、9万平米的寺庙建筑。从建甘丹寺开始，格鲁派就产生了，甘丹寺的影响力不断扩大，宗喀巴弟子四处传播他的理念，最后格鲁派形成了非常大的范围。我们今天到西藏，熟悉的一些庙宇，比如拉萨有甘丹寺，还有哲蚌寺、色拉寺，还有日喀则地区的扎什伦布寺，再到青海的塔尔寺，以及甘肃的拉不楞寺，还有北京的雍和宫，都是格鲁派的主庭，最热闹的地方。

格鲁派之所以产生这么大的影响力，跟清朝有关系，因为清朝的时候，要扶持一个教派跟中央配合，对青藏高原地区进行有效的统治，这个教派最后选的就是格鲁派。格鲁派形成了活佛转世的制度，创立了政教合一的传统，所以我们提到达赖、班禅，在古代的时候都是政教合一的。到今天为止，藏传佛教四大活佛的转世体系，一个是达赖、一个是班禅，一个是内蒙古的章嘉活佛，一个是外蒙古的哲布尊丹巴呼图克图活佛，这四大活佛转世体系都属于格鲁派，到今天为止影响力依然是最大的。你到了西藏以后，可能你去参观的庙宇最多的就是格鲁派。当然因为我们不信藏传佛教，我们只是作为文化角度去观察，你到每个庙宇只要弄懂了这是什么派别的就行。

　　这次我们走了不少茶马古道。西藏地区人民由于“其腥肉之食，非茶不消；青稞之热，非茶不解”，而将茶作为日日不可或缺的生存必需品，在藏族所居的青藏高原地区，又素不产茶，为了将川滇的茶叶运入藏区，同时要将藏区土特产输入中国内地，一条条以茶叶为主的交通线，在藏汉民族商贩背侠、驼队、马帮披荆斩棘下被开拓出来。由于唐朝以来这种贸易关系主要是以内地的茶与藏区的马进行交换，古历史上成为茶马互市或者茶马贸易，因为这些贸易开通的商道被称为茶马古道。

　　茶马古道就是一条贸易通道，也被称为古代南部的丝绸之路。茶叶主要产地在四川和云南。在四川，以成都、雅安这一带为中心，扬子江中水，蒙顶山上茶。离雅安非常近的地方有一个蒙顶山，这里是四川最核心的产茶区。云南是以普洱为核心，昆明、普洱等等，这两个核心产茶区的茶叶经过茶马古道运到西藏去。茶马古道分两条：一个是从成都到康定，经过芒康到昌都；另外一条是经过普洱到大理、丽江、芒康，再到昌都。

为什么今天说昌都是茶马古道的核心地带呢？就是因为昌都是两条茶马古道，一个自东向西，一个是自南向北的汇合地。今天到昌都大家还可以到茶马夜市，到了昌都会合以后，再继续往西到达拉萨等地。今天从邦达一直到林芝的318国道，古代是不通的，因为中间有怒江、有今天的怒江七十二拐，还有业拉山。怒江峡谷全是悬崖峭壁，根本下不去，只能绕到昌都从比较平缓的地方转个弯到林芝去。今天318国道从邦达到八宿那一带，原来是超级天险，不太容易通过，所以绕昌都往上走，到洛隆、林芝、再到拉萨，这是茶马古道的核心路线。因此，昌都就变成了茶马古道的集散地，也变成了在古代西藏地区最兴旺、最昌盛的中间地带。昌都刚好在澜沧江汇流的边上，在扎曲、昂曲汇成澜沧江的源头地区。昌都是一个藏语，意思是众水汇流之地。

　　茶马古道到拉萨并没有结束，还要到日喀则、阿里地区，那里也有藏民，除了到日喀则，往南一拐就到了亚东，雅东是中国一块插到了不丹和尼泊尔之间的土地，从亚东茶马古道的物资全部运送到印度这一带。茶马古道不是从唐代开始的，是从唐代开始兴旺的，从远古的时候就有了，只要有人就有贸易，有贸易就有贸易通道，这是必然的。后来考古学家在中亚地区发现了五六千年前，四川和云南一带的一些遗留物，挖掘出来的考古文物，居然在几千年前就到了中亚地区或者印度地区，被认为就是远古的时候通过茶马古道进行的世界贸易交流。那时候不太可能四川和云南的东西经过北面的丝绸之路再到中亚去，一定是通过南部的某个道路，在崇山峻岭之间的道路过去的。

（茶马古道示意图 图片来源于网络）

　　这就是茶马古道。茶马古道维护了民族互相的交流、文化的交流、文化的统一，物资的交流、物资的繁荣。茶马古道还有一件事情大家应该知道，在抗日战争时期，中国运送到昆明和成都、重庆的物资通道全部被日本人给堵住了，我们当时只有两条道路运送，一条本来是从缅甸，用汽车运送到昆明，后来因为缅甸被日本人占领了，就又没有办法了。我们的远征军当时就是为了保证这条战略通道，远征军打到缅甸，但是结局非常不好。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当时缅甸被英国统治，日本人是打着帮助缅甸人民把英国鬼子打出去的说法进入缅甸，所以当时缅甸人站在日本人一边，中国远征军过去的时候，缅甸人倒过来帮日本人打中国远征军。中国远征军在缅甸的战争，后来大撤退，走入崇山峻岭，和这个因素有关。

到了抗日战争后期，缅甸人发现日本人就是想占领缅甸，倒过来打日本人的时候，已经是二次大战都快结束了。滇缅公路失守后，后来就有了驼峰通道，就是美国用飞机把物资从印度翻越喜马拉雅山送到中国来，这个通道代价昂贵，而且飞机经常失事，因为要飞跃8000米高的喜马拉雅山。除此之外，还有一条通道，就是茶马古道，在抗日战争期间起到重要作用，成千上万的马帮通过茶马古道、从亚东等地，用马驮驴拉的方式，经过艰苦的道路，把物资源源不断运送到了重庆、昆明等地。所以，茶马古道在中国抗日战争时期起到了重大作用。

　　讲完茶马古道后，后面还有很多精彩的内容，比如讲中国进入西藏的国道，讲西藏的昌都、昌都的风景以及我们这次走的路线、考察的几十个景点。今天由于时间关系，我只能讲到这里了，下次我们讲后半部分。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