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知道,我是个百忙之中不忘“看八卦聊八卦”的人,所以和工作室小伙伴一起聊起,也是谈资很多。不过最近一直飞来飞去,忙到脚不着地,再回到办公室,我突然发现自己和她们“脱钩”了。最近把大家迷得神魂颠倒的越剧女小生陈丽君,我居然完全不知道!她们说,陈丽君的演出,现在场场爆满,一票难求!现在还有人看越剧?她到底是啥魅力?昨天夜里,为了弥补上我的这段八卦资讯空白,我点开了小伙伴推给我的视频——来自越剧版《新龙门客栈》的一个小片段,蓝衣锦服的玉面郎君,单手就环抱起了一身红衣的老板娘,两人眉目含情,转开成一朵花。👇迎面有个士兵来挑衅,这位玉面郎君侧身一站,霸气宣示主权,这邪魅一笑实在太撩人了!
看完突然明白了些什么,大家是被这位”玉面郎君“的女扮演者陈丽君的“帅气、有型”,确切说是被“女性的力量”给迷倒了。下面清一色这样的评论,原来“老公不是一种性别而是一种感觉”。而台上风流倜傥的她,卸了妆更是清丽脱俗,这样的反差也越发吸引人!忽然我就想到了刚刚拿到今年金鸡奖最佳女主角,穿着一身戏服登台激动发表获奖感言的何赛飞老师,尽管已经60,但皱纹都挡不住她身上透出的传统韵味之美。所以,今天我想给大家扒一扒两代越剧女演员身上,吊打“娱乐圈流量”的最高级别的女性之美,究竟从何而来。
记得我小时候,何赛飞和茅威涛出演的《五女拜寿》就爆火江浙沪,拍成的电影风靡全国,我外婆现在还存着她俩的挂历,这两位真的就是老一辈的“顶流女星”了。但可惜的是,她们后来被年轻人知道并不是在舞台上,而是在影视剧中。何赛飞名气大些,80年代初,她就是小百花越剧团的台柱子,和茅威涛、董柯娣、何英、方雪雯并称为“越剧五朵金花”。这五个人的颜值和身段,放在现在都随便吊打娱乐圈一众小花。👇她出演的影视剧也多,第一部让她走红的电影就是张艺谋导演的《大红灯笼高高挂》。
本来一向担任主角的何赛飞不愿给人演配角,但是看完原著之后却被人物吸引住了,在剧组的极力争取之下,她最终同意了。为了扮演好京剧演员三姨太梅珊,何赛飞硬是学了半年京剧,最终把人物的复杂与清澈,张扬与疯狂细腻呈上,这一角色也从此深入人心。很快,越来越多敢爱敢恨的女性角色来找她,例如,陈凯歌导演《风月》中的秀仪,《大宅门》中的杨九红,《孝庄秘史》中的宸妃海兰珠,都被她演得丰富和鲜活。 从戏曲转型戏剧,何赛飞无疑是成功的,这得益于她扎实的戏曲功底。然而说来心酸,她离开热爱的越剧舞台其实是迫不得已,因为在剧团常常排不到戏,她必须先选择生存下去。今年5月份,身为评委的何赛飞在中国梆子大会上触景生情,声泪俱下的大声疾呼:“振兴戏曲真的不是喊的,台上的才是艺术家,这样的艺术家不保护,不给予基本生存,给谁?……今天就算被抓起来我也要说,戏呢?钱呢?到哪里去了?这些戏做出来,应付完领导后,就全都锁进了仓库里!”在戏曲行业的低迷中,她的“闺中密友”、“荧幕情侣”茅威涛则以另一种方式坚守到底。40多年间,无论越剧如何兴衰变化,她唯一的选择就是躬身入局,克服万难。茅威涛与何赛飞是一对超默契的搭档,俩人共同塑造了万千戏迷心中的第一代神仙眷侣,如邹士龙和翠云、贾宝玉与林黛玉、唐伯虎与祝秋香,男才女貌,人间绝配。
戏曲中茅威涛扮演的小生,外形英姿飒爽,性格刚果正直,收获了不少女生戏迷的宠爱,中国戏曲届的最高奖“梅花奖”她包揽过三届。不过现在再提茅威涛这三个字,大家第一反应,还是2000版《笑傲江湖》中的东方不败,她将雌雄同体、亦正亦邪的东方不败演绎的淋漓尽致。
东方不败大火之后,茅威涛完全可以在演艺圈继续接戏,凭她的身段和演技,肯定能风生水起。当时团里的戏早就不多了,大家轮流排戏,就是她这个大腕,也要空耗着“等”戏。曾经的“五朵金花”也都四散纷飞,转战的转战,出国的出国,淡出的淡出。但面对着纷至沓来的影视剧邀约,茅威涛不为所动,还是“傻傻”坚守在团里。她也曾无数次彷徨自问:“如果离开舞台,我还能干什么?经商我会不会?出国我又能干什么?”。但恐惧胆怯过后,她仍然不想离开这个发挥自己优势,让自己对生命、世界理解更深的舞台。她悄悄地转换自己的角色,从一名扮演者化身为一名传道者,一手传帮带新人。网上有一段爆火的视频,就是茅老师现场调教两个年轻演员,她虽然一头灰发,仍旧英气干练,一个轻巧的推门动作,就可以看出“到底姜还是老的辣”。👇不仅是小生的洒脱倜傥,花旦的千娇百媚,茅老师也是信手拈来。比如在《孔乙已》里自毁形象光头出镜,在《二泉映月》中戴上墨镜扮瞎子。让莎士比亚戏剧中的寇流兰“遇到”汤显祖笔下的杜丽娘。
这些“魔改”在当时并不受主流市场的待见,也让她备受争议。“或多或少,我们也经历了‘被泼粪’……于是,有人坚守,有人离开,有人忍辱负重,有人沉默不语,有人看似胜利,有人跌落深渊……我依然留在舞台上,在我心里,唯求姐妹们都能返场。”
茅威涛虽然没有等到她的姐妹们重新返场,但她的心血并没有白费,靠着不遗余力地培养下一代接班人,再次让小百花越剧团爆火出圈。
在她的得意门生中,首推的就是现在万千女网友的“老公姐”陈丽君。但这个姑娘能火起来,并不是光靠优越的“皮相”,以及短视频流量加持下的“好运气”。92年的陈丽君出生在越剧故乡嵊州市,从小对越剧耳濡目染,又天资聪颖,能很快模仿刚看到的片段。13岁时,她郑重其事跟家人说出想成为一名越剧演员,家人虽然高兴但更多的是担心。因为越剧已经没落,戏曲又考验功底,未来可能要吃训练的苦,还要吃生活的苦,父母也怕陈丽君半途而废,浪费了光阴。听了父母的担心,陈丽君还是非常坚持,父母当然也很支持,随后陈丽君进入艺术学校学习花旦。她在采访里说,“我骨子里是一个很硬的人,我选择了什么路,就一定会坚持下去。我小时候也很喜欢打游戏,但为了学好戏曲,我什么都可以放弃,我马上就把这些玩乐的东西全都戒掉了。人遇到困难的时候,无非就是两条路,一条是放弃,一条是坚持。我是那个永远选择坚持的人。”2008年,陈丽君进入浙江小百花越剧团深造,当时丽君越长越高,身边能跟她搭戏的小生越来越少,花旦的发展遇见了瓶颈。此时的陈丽君遇见了知人善任的恩师茅威涛,茅老师看到这个姑娘性格外向开朗,身体条件很好,能攻能守,建议她转攻小生。当时陈丽君已经主攻旦角三年,转换到小生还需要重新调整唱念做打,她十分不舍得,老师再三建议之下,最终才决定挑战自己。“要怎么开始转变呢,就是一切都要从零开始,从手指头怎么伸出去,重新一点点的抠。”她苦练浑厚粗沉的唱腔,一次次练习打斗的动作,常常练完就已经满头大汗,筋疲力竭,所以还要不断提升体力胜任“男性”角色。一入戏,她就成了文武双全的百变小生,有时沉迷角色迟迟走不出来,有时死磕唱功到半夜1点。陈丽君不仅坚持了下来,还在恩师的指导下完成了转型的突破,成为“中国戏曲十大青年领军人物”,拥有了新一代“越剧第一小生”的实力。除了邪魅狂狷,亦正亦邪的《新龙门客栈》中的角色,陈丽君还出演了新版《梁山伯与祝英台》,把天人永别后伤心欲绝的哭戏表现的丝丝入扣,一滴眼泪划下脸颊,也划破了观众的心。在新《红楼梦》中,她饰演的贾宝玉,前一秒还是一个喜结良缘的欢喜少年,发现错与宝钗结婚后,脸上错愕、内心幻灭,骤然成为一个内心死灰的老者,情绪的跨度好像过山车。她还挑战师父的巅峰之作《陆游与唐婉》,将诗圣陆游对前妻唐婉“山盟虽在、锦书难托”的追悔莫及尽书荧幕之上。陈丽君火了之后,网友们都跪求她不要进娱乐圈,没想到,陈丽君对自己的认知非常清醒。她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人,生活中和舞台上完全不同,我是个不太自信的人,总是会觉得自己还差别人很多,对艺术,对行业,对这个世界的认知和储备还远远不够。所以我要求自己更加努力,可以更好地站在舞台上。用了所有的努力,去爱这个舞台和剧种。” 眼下很多人都在讨论,为啥一个女人演的男人,比男人演的男人还要受欢迎?也可能正如周国平所说:“最优秀的男女,都是雌雄同体的”。我想所谓的“雌雄同体”,指的并不是表象上的分不清,而是骨子里既有女性如水的坚韧,也有男性钢铁般的刚毅。
当女性突破自身的困境之后,她可以活得无所畏惧,也能大杀四方,更值得这世上所有的赞美和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