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撞南墙的天灵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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灯泡永远有人塞嘴里,冬天的铁栏杆永远有人舔。

历史已经证明的绝路,总有人要回头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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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巧合


历史里全是巧合。
光绪十九年,江苏省主考殷如璋坐船路过苏州,时任苏州知府的王仁堪循例到船上拜见。两人正在寒暄,恰巧有小厮送上一封书信。大清律法,为了防止舞弊,主考官在途是不准与任何人书信来往的。恰巧这王仁堪颇有廉洁的名声,这殷如璋只能把没开封的信转交给王仁堪,以示守法。
王仁堪也只能厚着头皮把这个信接下来。打开一看,原来是殷如璋的一个同年好友,名叫周福清的,信中求殷如璋帮忙“照顾”,随信还奉上了一张一万两的银票。行贿主考,这是死罪。王当即抓捕了周福清,最终处以斩监候。

丢了脑袋的这个周福清,正是鲁迅(周树人)的爷爷。出事这年,正是鲁迅十三岁的时候。周福清出事丢了脑袋,原本绍兴望族周家迅速破落,鲁迅的人生也因此彻底改变。
在《呐喊》的自序中,鲁迅说“有谁从小康人家而坠入困顿的么,我以为在这途路中,大概可以看见世人的真面目”。
如果当年送信的小厮晚来几刻,或者王仁堪早点告辞,可能绍兴要多一个执鸟笼的纨绔,中国要少一个大文豪了。

银丝贸易生命线


一个人的命运如此,一个国家也是如此。
大家都知道,大明亡于财政。但明朝的财政其实并没有大家想象中那么惨。十六世纪开始,西班牙人和葡萄牙人开辟了一条远东航路。从印度的果阿港出发,装载着象牙、檀香等中国市场热衷的商品,到达澳门后卸船出售,换取绸缎、生丝等中国商品,然后再把中国的丝绸制品运到日本长崎出售,换取大量的白银。(日本银矿异常丰富,是亚洲最大的产银国),然后返回澳门。用日本的白银换取中国的丝绸和瓷器,转运回印度果阿港,再从果阿港运到欧洲。因为欧洲和日本都对中国的丝绸有极高的需求,因此这一趟的净结算,就是日本的白银大量输入中国。

大约在1550年间建立的这条的航线,将日本产出的白银大量输入中国。根据估算,在中晚明期间,这条航路向中国输入了大约7000-10000吨的白银。而正是这些大量输入的白银,解决了中国古代难以克服的通货紧缩问题(中国缺少贵金属产量,生产力上升而货币供应不增加,天然带来通货紧缩)。正是由于贵金属货币的大量流入,张居正才能实现他的一条鞭法,原本早就该破产的朱明国库,也支撑了下来。
在明朝中后期,原本的“苏湖熟天下足”,变成了“湖广熟天下足”,正是因为银丝贸易对丝绸的旺盛需求,导致苏州湖州不再种稻米,而改为种桑养蚕,最大限度的获取从日本和西班牙流入的白银。这也就是《大明王朝1566》当中,为什么从皇帝到内阁,宁愿浙江饿死,也要改稻为桑。

只要这条航线维持下去,明朝的财政就不会崩溃,熬过小冰河期问题不大。跟大家印象不同,明朝的火器其实挺先进的。当年靠着火器干翻了塞外蒙古人,后期明军彻底家丁亲兵化之后,依然靠着火器保留着不俗的战斗力。(参考前文拉胯的以色列:财竭、家丁、晚明化只可惜当时的火枪还是火绳枪,火力不足。只要明朝再多熬二十年,等到燧发枪普及到东亚,那么满清铁骑和闯王的流民,再不会成为问题。
1550年前后,正是日本的战国时代,原本将统一日本的织田信长,对明朝是很和顺的。甚至织田军的马印,用的都是“永乐通宝”(日本滥发铜钱严重,铜钱信用极差,所以日本长期用明朝的铜钱做货币),实际上,日本念过书的武士和官僚阶层,都对明朝持欢迎态度(毕竟他们学的也是儒学和四书五经)。
可以预见,如果织田成功上位,那么银丝贸易将会持续下去。可偏偏1582年,发生了诡异的本能寺之变,织田信长被属下叛变杀死。导致日本战国唯一一个没念过书的草根“猴子”丰臣秀吉捡了漏。没念过书自然对明朝不恭,最后明朝和日本在朝鲜爆发了战争。这仗断断续续打了许多年,既然刀兵相见,那么澳门到泉州到长崎的银丝贸易,也就中断了。
结果就是,丰臣家一代而亡,而没有日本白银输入的明朝,因为财政崩溃,内爆灭亡。最终,更加保守的满清入关,中国彻底被隔绝在大航海时代和工业革命之外。近代积贫积弱的根子,由此种下。

没有记性


灯泡永远有人塞嘴里

冬天的铁栏杆永远有人舔

抽屉里永远有人把头卡进去

作为一个唯物史观者,本不应该有宿命论的看法。但是横看竖看,明明许多历史就是被巧合铸成。
之前阿根廷的文章说过,后发国家想要翻身,难如上青天(一甲子:从肯尼迪到米莱,新总统才是阿根廷的救世主),咱们已经走了大运,遇上不世出的璀璨群星,强行逆天改命。
现在好不容易回到正轨,怎么可能再回头。为了避免银丝贸易的教训,即使是单方面开放,又能如何?不管强弱,开放永远是富强的必经之路。
而那些为了“面子”,反对缓和,反对开放的,就如冬天舔铁门一样的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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