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最时髦的中产女性，都在背“大包”

*本文为「三联生活周刊」原创内容

文｜舞一一

最近时髦精们谈论的不再是猎奇的搭配，而是更具“长期主义”思维的“实用性时髦”。比如，安妮·海瑟薇出门都是日常且松弛的造型，她也在采访中表示“一款容量够大的托特包，一条百穿不厌的牛仔裤”是她近来最舒服的状态。布莱克·莱弗利更是如此，丝毫没有女明星出门那种“全副武装”的架势，舒适的平底鞋和宽松的外套，再来一个颇具容量的“通勤包”。是的，之前风靡过一阵的只能装下口红和卡包的迷你包，已经是彻头彻尾的过去式了。最近大包翻身，还是被塞得满满的那种。

《新闻女王》剧照

T台拥抱大包已经有一段日子了，起初是巨大号的。在2020早秋系列中Moschino推出，抢眼的XXXXXXXXXL号手袋赚足了风头。就像ins上恶搞的博主the big bag club，把日常手袋放大N倍那样，大牌们纷纷曾推出过超大号手袋单品，魔幻劲刷新想象。Marni 就把其经典的水桶包放大至真水桶的大小，高饱和的色彩和它的体积一样夸张；Jacquemus推出的流苏编织包的容量堪比一个行李箱，如果装满提着，绝对不需要再去健身房撸铁了。而同样的设计师，刚好也是掀起迷你包风潮的始作俑者。

Moschino 2020早秋系列

在Jacquemus2018春夏秀场上首次推出7厘米高的迷你手袋Le Sac Chiquito后，迷你手袋便获得了时装爱好者的持续关注。随后路易威登也推出了迷你包，小的仅能装下一只口红。事实证明没有最小，只有更小。一转眼，Jacquemus 2019年秋冬系列的Mini Le Chiquito是一款缩小到5厘米高的微型钱包，小到连一只耳机都放不下，模特们用手指勾着它走上T台时，几乎看不到。

为此英版Harper's Bazaar网站发起过一轮投票，你会选择微型包袋嘛？结果37%的读者投给了“会，太可爱了”，剩下的绝大多数人发出了十分合理的提问“我东西怎么装？”就在大家疯狂讨论微型包袋怎么用时，网友一如既往地发挥着他们的想象力，“我需要Jacquemus mini手袋来放置三颗脑细胞”，迅速发展为meme的Mini Le Chiquito再次发酵了你迷手袋的风潮。从2019年春夏开始，一系列迷你包袋呈霸屏状态，大部分设计师都不像Jacquemus那么“形式主义”，包袋还具备装东西的能力，但仍小到可以当项链、挂坠，在秀场上装点着模特的脖子和手腕。

Jacquemus Mini Le Chiquito 手袋

就在社交媒体放大了符号价值的时候，迷你包又迅速被超级大包拍在了沙滩上。如果说迷你包实在是太不实用，那么能装下一床被子的包包又是为了什么而存在呢？翻个纸巾都犹如大海捞针。超大号的存在同样不是从实用层面出发，它和迷你包的夸张设计类似，都可以被划分为坎普（CAMP）精神——极端的戏剧化，“感官”大于“本质”。

在美国作家苏珊·桑塔格写下《坎普札记》（Notes on Camp）之后，坎普这种偏好形式、不追求内容，喜好夸张非自然的事物的风格，被重新引入流行文化的领域。当它被时尚套用之后，表面上是强调愉悦和游戏精神，实际上是强调个人创造力和对权威或是标准的挑战。时尚界的坎普穿着由来已久，设计师 Jean Paul Gaultier、Alexander McQueen、Alessandro Michele等都在秀场展示过幽默、矛盾冲突的坎普造型。2019年纽约大都会艺术博物馆慈善舞会（Met Gala）以坎普为关键词策划过一场展览，在策展人看来，传统时尚的风格是严肃的，而坎普通过浮夸的调侃，让严肃更具讽刺性。

GUCCI 2019 早秋系列

在坎普精神风靡的时候，包包都成了最佳的态度宣言，它不仅经过了过小和过大的极端走势，还经历过全透明的时期。BOY CHANEL手袋曾选用过霓虹色的PVC材质，透明树脂玻璃材质的女士晚宴包上装点着亮片或者莱茵石。不仅如此，菱格纹效果的透明购物包和其他手袋的组合上演了“袋中袋”的玩法。近乎同期，赛琳（Céline）、海尔姆特·朗（Helmut Lang）也不约而同推出了透明包款——大大方方地把日常生活的琐碎尽显人前。时尚评论家们惊呼，还有什么能比透明PVC包包更能象征如今这个精心策划又过度分享的时代呢。

以上都是坎普在时尚界的高光时刻，时过境迁，大家都没有力气“阴阳怪气”了，返璞归真的保险比宣扬一种态度来的实际。回归日常，回归美好的期望成了T台上的主流叙事。2024春夏T台上包的造型月来越大，从报纸、牛仔裤、衬衫，高跟鞋……包身内也不再空空如也，更像是筹谋着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香奈儿2024早春度假秀中，沉浸着一片粉色调，从淡粉到珊瑚色，正恰巧描绘出了棕榈相伴的海岸线，最标志性的落日余晖，夕阳晕染的层叠色调被运用在多款手袋中。

Chanel 2024早春度假系列秀场

更具有实用性而非装饰的包款比比皆是：Saint Laurent Niki Shopping Bag方形托特包造型，刚好可以装下13寸MacBook和A4纸；BV Andiamo 柔软的 Intrecciato 皮革编织配上足够大的尺寸，不高调又很有风格；Balenciaga Monaco翻盖链条包造型柔软蓬松的包身，整体充满了别样的颓废……毕竟，对于城市中鲜活而忙碌的职业女性来说，大号手袋才是真实生活的反映——笔记本电脑、手机充电器、化妆包甚至一双需要替换的鞋子，她们需要准备的远比需要应对的更多。相比之下，精巧的迷你手袋无非是时装精们凹造型的装饰品，是她们众多“情绪调剂品”中的一个，但绝不是最受青睐的那个。

《现在正在分手时》剧照

最近讨论声量颇高的《新闻女王》中，有一个选包的桥段。在大老板方太看来，选包和选人是一样的道理：经受得住时间历练的经典款稳重好搭配，是衣帽间里最安心的存在；而造型大胆的设计师款虽然有些哗众取宠但胜在抢眼，适合偶尔一用，只要主人气场振得住就不怕被包抢了风头；如果以整体的概念看，男包不失为一种混搭的选择，可以平衡女性气质……这段“含沙射影”用包款和下属相互呼应的特质传递出了自己的管理哲学，就像不同的包袋有不同的风格搭配，不同的人也发挥着不同的作用。弹幕纷纷感慨，这么说话可太累了。好在即便不理弦外之音也能获得一些“阔太”在搭配上的心得嘛，比如，休闲包方便，托特包最重要的就是适用场景多，什么都能往里装。

《新闻女王》剧照

事实上，女人和包的关系确实也是特殊的，功能上它是单纯的使用与被使用，再引申一点则是生活中的承载与被承载。在电影《铁娘子》中，梅丽尔·斯特里普饰演的撒切尔夫人手拎黑色皮包走下汽车，裸露脚面的半高跟法院鞋，以及剪裁得体的西服套裙，在满是西裤的议会现场里显得扎眼。从1979年竞选开始，撒切尔对自己的形象刻意经营了起来，高高隆起的发型被发胶牢牢地固定住了，看起来像是带了顶头盔，而拎在手上的包袋则突出了她的性别立场。

作为入住唐宁街10号的第一位女首相，撒切尔也是第一位拿手袋的英国首相。她开会时喜欢把手袋放在会议桌中央，并随时在激辩中落地，取出悉心准备的文件制衡对手，或者用手袋狠狠击打桌子，以此方式来强调她的观点。

《铁娘子：坚固柔情》剧照

布莱尔年轻时是反对党的议员，有一次他傲慢地问撒切尔夫人是否读过英国着名经济学家凯恩斯三十年代以来写的任何一篇关于就业的评论，撒切尔夫人不急不躁地反击说她不仅读过，碰巧手袋中就有一本。这是关于她手袋众多“八卦”中的一个，虽然丘吉尔的雪茄、张伯伦的雨伞也很有名，但都没像撒切尔夫人的手袋那样，使“To Handbag”（用某种方法抨击或威吓对方）被牛津词典新编成了一个动词，它所代表的意思正是“铁娘子”常说的一句话：“控制住对手就是对他最冷酷的处罚。”对于撒切尔夫人的内阁来说，手袋就如同她本人。已故的贸易及工业大臣尼古拉斯·雷德利（Nicholas Ridley）曾趁撒切尔离席时开玩笑说：“我们继续开会吧，包在呢。”

撒切尔从未被拍到过空手出门，她的手袋多以笔直的线条、素雅的配色为主。1982年9月，刚刚在马岛战争中大获全胜的“铁娘子”首次访华，就香港问题与中方进行谈判。在为期5天的会议中，细心的记者发现：每当会谈结束进行官方新闻发布会时，她的手提包若拎在她左手，当天的会谈结果就是英国占上风；若在右手，则是中方利好。在一张1985年的照片中，里根总统兴奋地牵着一条卷毛小狗，穿过白宫玫瑰园，跟在其后的撒切尔步伐稳健，手中紧握像砖块一样厚重的爱丝普蕾（Asprey）黑皮包十分“出戏”，把轻松的场面瞬间拉回了国际谈判的背景。

包中到底装了什么？据说有笔记本、公文、手帕，还有梳子和口红，以便时常补妆使自己始终保持神采奕奕，此外还有些令人意料不到的东西。一次访问途中，撒切尔在夏威夷短暂停留，到达时已是深夜，她却坚持要去看由“二战”中被击沉的“亚利桑那”号改建而成的纪念馆。美国人告诉她天太黑看不清，她居然说她带着手电筒，并真的从手袋里掏了出来。自从爱尔兰共和军策划了酒店炸弹袭击之后，她就手电筒不离包。

不仅如此，她还把自己更深层次的恐惧，藏在了最喜爱的爱丝普蕾和菲拉格慕的包袋里。撒切尔夫人的挚友、前保守党议员尼尔·汉弥尔顿的妻子在其回忆录《更好更坏》中写道，撒切尔向其倾诉，最担心有人像扔臭鸡蛋一样向她脸上泼酸性化学物质而毁容，所以不管走到哪儿，手提包里除了手电筒，还放了一支解毒剂。2000年，撒切尔把跟了自己20多年的一只黑色菲拉格慕手袋捐给了英国乳腺癌救护基金会进行拍卖。在掀起多轮竞价狂潮之后，手袋最终拍出8.2万英镑的天价，对此，撒切尔说：“我的手袋在内阁尽了力，我很高兴它现在仍然能起到合适的作用。”

LOEWE 23秋冬系列 超大号 Puzzle tote

对于任何一个女性来说，无论她是女政客、职场精英还是新手妈妈，包袋里的内容物都是她们需要应对日常的“底气”。还记得在《东京爱情故事》里，赤名莉香的背包总是塞得满满的，永尾完治终于忍不住问了出来，“我从以前就很想知道你那个大包包到底装了什么东西？”，她回答说：“爱和希望。”相比于之前小到除了可爱什么都装不下的迷你包，满满包似乎更有空间去塞下忙碌的生活，和比口红与手机更丰富的精神世界。

《东京爱情故事》剧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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