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0月14日，韩国女星崔雪莉被发现在家中自杀身亡。警方推测可能与抑郁症有关。彼时25岁的她身陷流言蜚语，已遭遇长达数年的网络暴力和恶意叵测。

图自微博@新浪娱乐

崔雪莉曾是SM娱乐公司的练习生，以女子组合f(x)的门面出道，也客串过一些影视剧。因长相可爱清纯备受瞩目，被包装为“SM小公主”，粉丝亲切地称她为“人间水蜜桃”、“口袋妹妹”。

曾几何时，许多人认为她能“媲美全智贤”。

图自纪录片《雪莉哪里让你觉得不舒服》

作为偶像，雪莉应时刻维持完美形象，甜美开朗，还有保持单身。但长大后的雪莉并不这么想，她想寻找真实的自我。20岁时，她谈了一场近乎与全世界为敌的恋爱。之后退团，放飞自己。

她并没做什么过格的事儿，却被过度解读、造谣、批判，成了许多人口中的“疯女人”、“荡妇”。雪莉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知道该如何结束那样痛苦的生活。

她挣扎了许久，没人听见她的求救，直到她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图自纪录片《雪莉哪里让你觉得不舒服》

雪莉离世4年后，Netflix上线了她的遗作《致真理 》。纪录片共分2部分，一是雪莉的短片作品《4：Clean Island》（该系列共5部，雪莉在拍摄第二部时去世），二是以深度专访展开的纪录片。

纪录片一经上映就引发热议，在我国也连续数周霸榜“豆瓣口碑榜”，评分高达9.0！关于她的话题，依然敏感而引人深思。

图自豆瓣

那个美丽的女子，曾如此真实地存在过。到底是谁毁了她的一生？是无爱的家庭、压抑的工作、无助的个体、复杂的社会，还是人心呢？

讨好型人格，始于没有爱的家庭

1994年，雪莉出生于韩国釜山，本名真理。她自幼就很漂亮，眼睛、鼻子、嘴巴都好看，走到哪儿都被人夸赞。

那么漂亮的孩子，却生活在一个没有爱的家庭。父母在她7岁时离婚，她和2个哥哥跟着母亲生活。家里并不富裕，母亲外出打工养家。

雪莉到了该上学的年龄，母亲决定将她送到演技学院。她觉得女儿的漂亮，或许可以扭转家里的困境。

图自纪录片《雪莉哪里让你觉得不舒服》

参加选秀时，雪莉让代表非常满意，母亲觉得去首尔也能混出名堂，于是将她送到首尔的演技学院。自那以后，雪莉进入演艺圈。没多久，她被导演李丙勋选中，出演古装剧《薯童谣》中的善花公主。

媒体采访时，建议她改个艺名。她想了想说：“白雪的雪，梨花的梨吧！”音译过来就是“雪莉”。

图自纪录片《雪莉哪里让你觉得不舒服》

报道发出后，韩国著名造星公司SM找到她，想和她签约。母亲毫不犹豫地同意了。

明明是读小学的年龄，她却要作为练习生开始宿舍生活。和家人分开让雪莉很忐忑，但她没有选择。

雪莉对父亲没什么印象。在心理上，她更依赖母亲。常年见不到母亲，雪莉很没安全感，晚上要抱着母亲给的布偶才能入眠。

很长一段时间，雪莉觉得自己和母亲像双胞胎或二重身的关系。雪莉不知道自己喜欢什么颜色，就问母亲喜欢什么，母亲说喜欢绿色。雪莉就告诉所有人，自己最喜欢绿色。

图自纪录片《致真理 》

那时的她还没意识到，这就是一种讨好。她没有做错什么，爸爸就离开了。她害怕自己如果做错什么，惹出麻烦，连母亲都会离开。她没有考虑过自我，只是赞成和听取母亲的意见。

图自纪录片《雪莉哪里让你觉得不舒服》

长大后的她依然不自信，遇到事情会不断自责，从不觉得可能是别人的问题。她习惯性对人笑脸相迎，连3分钟不笑都做不到。

她被恶意中伤，朋友受牵连，她会内疚。面对那些伤害她的人，她也无法做出反击。有一次，她被人造谣说怀孕等恶毒的话。她想起诉造谣者，但对方道歉后她就决定不再起诉，因为担心留下前科影响对方的工作。

图自纪录片《致真理 》

她时时替别人着想，总是在原谅别人，却将伤害留给自己。这种讨好型人格，究其根底，是因为她童年时没有得到过无限的爱，不知道自己才是最应该被珍视的。

患上抑郁症，完美偶像过于压抑

镜头前的雪莉，总是乖巧开朗，讨人喜爱。但实际上她的生活并不轻松，为了生存，要不断看人脸色。

小学和初中时期，雪莉同时推进着学校与练习生生活。每天起床吃饭去学校，下午两三点回来就去SM办公室，学习声乐课、舞蹈课、表演课等等。每周都会拍摄个人技能，竞争非常激烈。

图自纪录片《雪莉哪里让你觉得不舒服》

除了学技能，练习生们还要严格控制体重。她们每周要称好多次体重，一旦发胖就会挨骂。雪莉个子高，皮肤白，镜头上更显胖，因此公司也格外注意管控雪莉的体重，她曾无数次被骂哭过。

住宿舍太早，雪莉缺乏一些生活技能，不太会洗头，洗完也不知道要吹干，因此头发总有些味道。每次训练完，大家拥抱雪莉时，总会捂着鼻子把头转过去。

类似的尴尬有很多，雪莉很长时间都忘不掉。她会说给母亲听，但母亲从未真正帮助过她。

雪莉的母亲，图自纪录片《雪莉哪里让你觉得不舒服》

雪莉最初签约的是演员合同，出演过一些影片。但后来她突然开始长个子，十几岁就长到172cm，不能再演童星，演少年又没有足够的经历，因此公司打算让她以偶像身份出道。

就雪莉而言，她本人更喜欢做一个演员。但在当时的情况下，她只能服从公司的安排。2009年，她以新人女子组合f（x）的颜值担当出道，很快拿到最佳新人奖、金唱片大赏、Ment亚洲音乐大赏等奖项。

那时，舞台上的她光彩夺人。几乎所有人都在赞美她，看好她未来的发展。

图自纪录片《雪莉哪里让你觉得不舒服》

然而，雪莉并不真的快乐。进入娱乐圈时，有人告诉她，艺人是一件产品，她必须成为面向公众的最精美的一流产品。她所有要做的事情，就是变成大家希望的那样子。

雪莉那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她小心翼翼地隐藏自己的情绪，变成众人喜爱的活泼开朗的样子。但那并不是她本来的样子，她无时无刻不在担心自己是否足够漂亮和受欢迎，总担心自己失去产品价值。

她逐渐感到痛苦，觉得自己像傀儡。她觉得自己好像根本就不会表达观点，在她的成长中，从来没人告诉她“你自己做决定，这取决于你，你怎么认为”之类的话。

图自纪录片《致真理 》

压力太大的时候，雪莉会不断自责和自我贬低。她唯一感觉自己有控制权的时候，就是在她让自己痛苦的时候。

这种境况下，雪莉患上了抑郁症。她不想只做精美的产品，也想找回真实的自我，发出属于自己的声音。她开始思考一些东西，自己到底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为什么会难过等。

遭遇网暴，打破偶像束缚的叛逆者

或许因为压抑得太久，雪莉的内心很叛逆。20岁生日的时候，她许下了一些愿望：去夜店、喝啤酒、看电影、交男友，还有给自己找一个心理治疗师。

这是她想要主导自己人生的开始。大胆的言论与从前的乖巧形成鲜明对比，引发轰轰烈烈的舆论。

图自纪录片《雪莉哪里让你觉得不舒服》

没多久，媒体报道了她的恋爱传闻。那时的韩娱，偶像谈恋爱是大忌，何况绯闻男友崔子比她大了14岁。2014年，双方承认恋爱。没人支持他们，网上铺天盖地都是谩骂。

没人试图去理解雪莉，粉丝反对，连她的母亲都不支持。两人大吵一架后，雪莉想要经济独立。她之前辛辛苦苦赚钱，都是母亲打理的，甚至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从那以后，她们母女几乎没再见过面。

雪莉的母亲，图自纪录片《雪莉哪里让你觉得不舒服》

2015年8月，雪莉退团。相恋3年后，雪莉和男友分手。那时的她一无所有，爱人、亲人、工作都没有了，她甚至觉得自己没必要待在世上。

在选择做自己之后，一切都变糟了。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况，但过去已回不去。她索性放弃清纯的形象，主动放飞自我，投入争议：喷满嘴奶油，直播时不穿内衣，在ins上发布性感或搞怪的照片……这些行为招来更多的辱骂及谣言。

图自纪录片《雪莉哪里让你觉得不舒服》

跳出偶像的束缚后，雪莉发现自己又被禁锢在父权制社会观念中。她决定为女性发声，公开称自己支持女权主义者：“女人不应该那么做，女人不应该大声说话或者意见鲜明，这种观念与我的为人相悖。”

这些想法与当时流行观念相悖，雪莉的境遇更难了。她逐渐被贴上了“不正常”、“疯子”的标签。

图自纪录片《致真理 》

即使如此，雪莉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她曾用《黑客帝国》来比喻，选红色药丸还是蓝色药丸？红药丸是真相和现实，伴随着觉醒后的痛苦。蓝药丸是虚假和美好，忽视内心的感受就可以继续生活。

她极度矛盾，觉得进退两难。选蓝色的话，她可以继续没心没肺，会过得更开心。但不得不做选择时，她还是选择了红色，因为她想知道现实到底是怎样的。

图自纪录片《致真理 》

她的毁灭，到底是谁的责任？

看《致真理》的时候，能明显感知到雪莉内心的纠结与痛苦。她说小时候根本不相信自己能活到20岁。20多岁时，她也不相信自己能活到30岁。最终，她在25岁那年永远离开。

她吃了很多的苦，却始终距离幸福遥远。

图自纪录片《雪莉哪里让你觉得不舒服 》

雪莉的悲剧，到底是什么造成的？是她的漂亮吗？雪莉经常会恨自己的漂亮。因为漂亮，她被当做摇钱树。因为漂亮，她不该有自己的想法，只能安静地坐在那里取悦他人。可她偏偏有了思想，所有一切虚假的美好戛然而止。

图自纪录片《致真理 》

但漂亮不是她的原罪，原生家庭、高压工作、网络暴力、父权社会思想等，都是压在骆驼身上的稻草。说到底，是社会体制与个体家庭的合谋，导致了她的悲剧。

她一次次对着镜头说，自己是个好人，希望拥有美好的生活，可当年没人尝试去理解和保护她。在她离世四年后，这个世界对女性宽容了许多。可惜世上再也没有那个有着许多奇妙想法的美好的女子崔真理。

作者：石霖，精英说作者，文字客，绘本控，执着写字，简单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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参考资料：

1.纪录片《致真理》；

2.纪录片《雪莉哪里让你觉得不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