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什么东西是永恒的，就算是只手遮天的大企业也不例外。北京时间2023年11月29日晚，拼多多的美股市值一度超越了阿里巴巴，到达了1921亿美元。有阿里员工在内网发帖感叹：“那个看起来不起眼的砍一刀，居然快成老大哥了。”而就在几天前，彭博社报道称，字节跳动今年的营收将会达到惊人的1300亿美元，一举超过了它一直在追赶的腾讯。曾经，腾讯、阿里和百度如日中天，三分了中国互联网的天下。可现如今， 三足鼎立的形式却变得摇摇欲坠，在挑战者的冲击下，新的格局正在形成。而同样的更替与轮回，其实早在10年前就已经发生过一次了。2000年，时年29岁的马化腾，正准备把自己的腾讯公司卖掉。此时腾讯刚创立一年多，虽然用户数量增长得很好，但迟迟不见盈利。
〓 最早的腾讯办公室见投资方逐渐没了耐心，马老板就希望能找个大佬救自己一把。于是，他从深圳飞到了北京，见到了时年36岁的搜狐总裁张朝阳。之前一年，张朝阳曾去深圳做演讲，受到了热烈的欢迎，马化腾是台下的700个听众之一。那时，老张刚刚以互联网企业家的身份，登上了中国的胡润百强榜。而小马则每天都在为创业拼命，大年初六也在公司改程序的代码。“QQ这个东西，我找几个大学生不超过3个月就能做的比你好。”在世纪之交的那几年，张朝阳和他的帝国曾将很多创业者拒之门外，也影响了很多公司的诞生于消亡。比如说，在马化腾进京求助的一年多以前，搜狐曾接待过一个名叫马云的面试者。在面试搜狐前，34岁的马云带着团队给政府开发网站，每天早上在潘家园挤公交去上班，干到大半夜回到宿舍倒头就睡。而在被搜狐的面试官拒掉后，马云便彻底断了留在北京的念想。他带着十几个人的团队最后爬了一次长城，随后就离开北京南下，在杭州一间墙壁渗水的公寓里，创建了一家名叫阿里巴巴的公司。几乎与此同时，在世界另一端的美国，张朝阳在硅谷见到了一个郁郁不得志的中国网络工程师，他当时正在写一本名叫《硅谷商战》的商业小说。老张很赏识这个和自己同出清华的学弟，答应给他的小说做序，并邀请他回国发展。在犹豫了一年多后，这个名叫李彦宏的小伙最终在圣诞节坐上了归国的飞机。只不过，时年31岁的他并没有选择加入搜狐，而是成立了一家名叫百度的小公司。3个月后，公司给客户举办了一场产品发布会，结果在做应用演示时，网络怎么都连不上，场面一度很尴尬。只不过在当时，并没有多少人能听到命运齿轮转动的声音。因为在2000年，网络世界依旧只属于新浪、网易和搜狐。靠着当年门户网站所带来的巨大流量，这三家公司垄断了当时互联网广告55%的份额，并在同一年相继赴美上市，一路高歌猛进。
〓 图源：综图网2000年9月，酷爱武侠文化的马云，搞了他人生中第一场“西湖论剑”。借着这个由头，当时的“网络三剑客”（新浪王志东，搜狐张朝阳和网易丁磊）在杭州聚首，以当时互联网领军者的身份，与金庸老先生相谈甚欢。而三年后，西湖还是那个西湖，但在湖畔“论剑”的大佬，则完全换了一茬新人。在年初的短暂冲高后，美国的各大股指跌便在短时间内跌了个稀巴烂。而对于中国的互联网企业来说，“赴美上市”在此时此刻俨然变成了一种诅咒。网易的股价跌到了几十美分，一度被摘牌，新浪的股价缩水了50倍，间接导致创始人王志东被董事会踢出局。张朝阳甚至有些后悔出海融资，直言：“到美国上市就是中国互联网的整体悲哀！”大企业品味着一颗颗名为“市值蒸发”的苦果，而小企业则忙于一场场针对海外软件的战争。腾讯的QQ和微软的MSN，拼抢着全国2500万商务人士的聊天选择；阿里所推出的淘宝，则打了全球老牌电商ebay一个出其不意；百度和谷歌的“搜索引擎拉锯战”，此时才刚刚拉开了帷幕。在这些刺刀见红的中外网络商战中，平台经济也取代了门户网站，成为了互联网未来十年的核心战场。而财富的天平，也在这几年里发生了一些或多或少的倾斜。2005年，百度赴美上市，当晚就创造了8个亿万富翁。据传当时百度和新浪在一栋大厦办公，后者的员工自嘲说：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是百度在楼下欢庆上市，你在楼上报道百度上市。此时王志东已经离开了新浪，开发了一款名叫LAVA-LAVA的聊天软件，要跟腾讯的QQ抢市场。在采访里，作为曾经的网络三剑客之一，老王言辞激烈，称马化腾是“业内知名的抄袭大王，抄得简直明目张胆”。在这位“互联网OG”的批判声里，腾讯在2004年上市港股，马化腾在那一年获得了CCTV颁发的“年度新锐奖”。与王志东相比，同为创始人的张朝阳在那几年过得倒是相对不错。有一次，张朝阳去酒吧唱歌，听说马云当时在北京，就叫他一块来玩。结果马云忙到半夜12点才到，只坐了半个小时，就又回去加班了。
〓 马云，马化腾和张朝阳毕竟此时，马老板正在打“顺风局“：在2005年的年末，淘宝已经彻底超越了傲慢的对手ebay，成为了当时全国最大的购物网站。在这场战争里，也诞生了后来改变无数人消费习惯的支付宝。与此同时，MSN同样因水土不服而败给了腾讯的猛烈攻势，QQ至此成为了后来承载整个企鹅帝国的基石。而到了2009年，百度也终于熬来了他期盼已久的胜利。2010年1月，谷歌退出中国。在这之后，百度的股价翻了将近一倍。至此，在21世纪过去了第一个十年后，新的中国互联网格局就此形成。在这一年，中国网民有一半以上的上网时间，都贡献给了百度（B）、阿里（A）和腾讯（T），以及这三家所收购的公司们。次年2月，一篇名为《互联网研究调查报告》的内容首次指出，中国的互联网现在已经被名为“BAT”的三巨头所垄断。与之对应，在这一年，专注网络游戏的网易丁磊被业内指责增长不利，一直高调的搜狐张朝阳开始被抑郁症所折磨，新浪则在这一年净亏了3亿美元，当时的CEO曹国伟表示要在未来进一步推动“微博货币化”。而还是在2011年，一个福建小伙在坐地铁通勤时意识到，最近在地铁里看报的人越来越少了。小伙觉得，这个现象或许预示着，移动互联网将成为下一个时代的风口。于是，时年28岁的张一鸣便辞去了原来的职位，下海创立了一家新的公司，名为“字节跳动”。2017年12月，在乌镇的互联网大会后，一张被称为“东兴饭局”的照片开始在网上流传。照片里的这15个互联网名企业家，身价加在一起超过了4500亿。这其中，46岁的马化腾主坐C位，此时此刻，腾讯是绝对的霸主。而环绕着企鹅的，则基本都是属于它系或是被它投资过的企业，大家加在一起，构成了当时中国互联网的半壁江山。在这些环桌而坐的企业家中，张一鸣和他的字节跳动显得毫不起眼。但很快，这个80后就会借助一种名叫算法的魔法，给整个行业带来一场剧变，开启一个名叫“短视频”和“大数据推荐”的全新时代。东兴饭局仅一年后，头条系所有产品的总流量，就已经占据了全网的10.1%，一举超过了百度与阿里，直逼老大腾讯。颠覆仿佛发生在一夜之间，而针对字节的战争，也被BAT提上了日程。李彦宏一开始想把字节直接收购，他请了张一鸣吃饭，但双方没能谈拢。于是，百度便决定在“一年之内打败字节”，据媒体人罗昌平爆料，他们甚至还为此成立了个“打击今日头条办公室”。另一方面，微信则开始“筑墙”，将抖音和字节跳动的链接拒之门外，江湖上开始流传马化腾和张一鸣在朋友圈论战的截图。然而当围剿开始，巨头才意识到，他们可能选错了战场。2017年5月，一款叫TIKTOK的程序，出现在了北美的应用商店里。17个月后，这款海外版的抖音成为了全美下载量最高的应用。在“网络三剑客”折戟纳斯达克将近20年后，中国的互联网公司又一次来到了美国，只不过这一次，他们从融钱变成了赚钱。2016年，在央视的《对话》栏目里，拼多多的缔造者黄峥告诉张一鸣：今天，Tiktok，Temu（拼多多的海外应用）以及由神秘的山东商人许仰天所缔造的Shein，霸占了全球各地用户的手机，将曾经国内三分天下的格局，拓展到了整个星球。而更大的全球化市场，也让拼多多得以超越阿里，让字节跳动可以跃过腾讯。一切仿佛又回到了10年前，只是当年的超越者，变成了如今的被超越者。尽管所有互联网的大佬，都喜欢把“危机感”挂在嘴边，都在想方设法地让自己“不掉队”。但门户网站看似固若金汤，却还是被平台经济送进了历史；而平台看似已经将所有可能的用户吞噬殆尽，却依然忽略了海那边那块“更大的蛋糕”。当时代的列车真的驶向下一个风口，没有企业能确保自己永远可以坐在最好的位置。因为没有什么能预测变革的到来，也没有什么能阻挡变革的发生。旧日的辉煌将在时间的流淌中消散，而新的传奇也会迎来与之匹配的书写者。参考资料：
1.20余年互联网沉浮史：剩者为王, 砺石商业评论，
2. “直男”张一鸣：技术无罪, 商业大咖研究院
3. 《激荡四十年》
4. 张朝阳与马云的颠倒人生，Wise财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