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mmy & Phillip Holcomb是心愿单上的55号家庭,这对夫妇领养了5个孩子,其中4个来自中国,2个女孩和2个男孩,都有不同情况的身心疾病。来自中国的孩子们分别是2003年在非典期间领养自武汉的Abigail,现在在读大学;2004年底领养自广州的Alexander,跟Abigail同岁,也在读大学且成绩优异,GPA接近满分;2016年领养自昆明的Annalise;还有在Annalise祷告和坚持下,2018年同样领养自昆明的Abraham。本期内容除了领养妈妈写的领养过程介绍和孩子的现状,还有一篇独特的自述,来自大女儿Abigail,讲述了她作为有领养背景的孩子长大的学习障碍、精神心理和身份认同危机。让我们也了解到,虽然很多人认为他们被领养是幸运的,但是被遗弃甚至曾遭虐待的过去,也成为他们成长路上难以摆脱的枷锁。如果可以,谁不希望不要经历这些苦难呢?Tammy Holcomb家庭的领养故事
(以第一人称自述)
我是Tammy,今年50岁,我的先生Phillip Holcomb今年53岁。我们住在纽约州北部,我们无法生育,又被中国吸引着,所以开始领养。我们有5个领养的孩子,年龄在7-20岁之间。
2003年从中国武汉领养了我们的第一个孩子Abigail,她当时13个半月大,现在20岁。我们等了2年才等到Abigail!能做父母让我们很激动。当时正是在非典期间,每天都有非典死亡的最新消息,我们不能去她的孤儿院。当我们第一次见到Abigail时,她非常虚弱,看起来营养不良。我们非常爱她,也很荣幸能成为她的父母。
回家后不久我就想回去再领养一个小男孩,Phillip一开始并不赞成。我开始寻找等待领养的孩子,我找到了一个男孩,他快2岁了,有腭裂、颅面问题和左耳小耳畸形。我开始祈祷他成为我们的儿子,Phillip仍然不同意,他说一个Abigail已经够我们已经忙的了,可是我心里知道,这个小男孩会是我的儿子。我把他的照片放在我们的电脑上作为背景,一直祈祷我丈夫的心会改变。2004年5月,Phillip说要祷告,如果这孩子2岁生日前没有别人领养他,我们就开始准备领养的手续。到了2004年6月,这个小男孩还在等待,于是我们开始申请领养他。整整6个月之后,我们在中国广州领养了Alexander,他现在20岁。2011年12月,我们接到一个电话,一个4岁美国男孩的生母不得已要把他寄养给他的姑婆,她想知道我们是否有兴趣领养他。我们本来不想,但是看到孩子的照片后,我们就知道我们需要去领养他。当时我们一点也不知道此次领养会非常艰难,在将近5年之后,我们在他9岁生日前1天才正式领养了他。
在等待领养Angelo的过程中,我像要再领养一个小女孩来平衡一下家里的男女比例。我在中国昆明找到了一个等待领养的6岁女孩,她患有骨骼病。当我提出领养她时,Phillip立即就答应了。我们很紧张,因为对骨骼病和孩子的需求一无所知。在2016年10月,我们领养了7岁的Annalise。
我们的家庭已经完整了。我们非常忙碌,两人都在工作,还要兼顾孩子们的所有需求。没想到Annalise会说起一个曾经和她一起等待领养的小男孩,她说他不会有希望被领养了。2017年1月,我开始寻找那个男孩的信息,希望能积极帮助他找到一个领养家庭。我很快找到了他的照片,并试图找到拥有他档案的机构,最后我找到了信息并开始为他呼求。他有一大堆健康问题,看上去非常可怕,还有很多的未知。2017年3月,我开始考虑也许我们应该领养他。我们完全不知道Annalise每天都在祈祷我们会领养他。几个月后,我们感到上帝在呼唤我们成为他永远的家人,于是便开始了领养程序。Annalise说她知道他会来我们家,因为她每天都祈祷他会成为她的弟弟。2018年1月,我们飞往中国昆明领养了Abraham,他当时2岁9个月,现在7岁。
生活并不容易。Abigail有甲状腺问题,全身机能失调、焦虑、抑郁和创伤后应激障碍。她曾企图自杀,并接受过深入的心理咨询和治疗。她去过几家治疗医院,她现在正在进行每周心理治疗和团体互助治疗。她在学习开车,也刚完成大学第一学期。Alexander在下巴、上颚、耳朵上做过10多种不同的手术,他正在读大学二年级且成绩优异,GPA为3.98。Angelo有过严重的心理创伤,正在接受强化治疗。Annalise患有成骨不全病症,谢天谢地,她的总体状况很好。Abraham有心脏问题,颅骨变形,右耳微孔、多拇指和托里卡肌,他正在做多种理疗和语言训练,有几位专家在帮助他。总的来说,他是一个了不起的7岁小男孩,充满着生机和冒险精神。我每天的日程是这样的——先送Angelo和Abraham去学校,之后回家自己教 Annalise。我还要开车送Abby去大学和各种地方,回家后再去接两个儿子,然后做饭,送他们去各种体育运动和课外活动。
被领养女儿Abigail的自述
我叫Abigail Holcomb。我是2003年5月6日,13个月大的时候从湖北团凤领养到了美国。我的父母一直没有瞒着我被领养的事实,所以我一直知道我的身世。我刚来的时候营养不良而且腿上有绳子的勒痕,我的领养父母不知道我腿后面为什么会有勒痕,福利院也没有告诉他们为什么。3岁时,我被诊断出学习障碍,具体来说是一个整体性运动障碍。这个障碍是神经性的,影响到我的语言和运动能力,于是我开始接受治疗,包括运动理疗、功能治疗和语言训练。
我在学校里因为这些问题一直被人欺负。这种情况到了中学和高中越来越厉害。一直到高中,我都不清楚自己由于被领养的身份而被人欺负对我的精神健康有多大的影响。
初中毕业那年夏天,我开始出现诸多精神心理问题。整个夏天,每两周我都要住院一次,医生们弄不清我为什么有那些心理问题。我记得父亲跟医生大喊大叫,要求他们测试我的淋巴免疫系统,结果发现我的淋巴指标是正常人的六倍,我还以为终于找到原因了,哪知其实那才刚刚开了个头儿。我的高一全年都在精神病医院进进出出。第一次住院在Plattsburgh,诊断是抑郁和焦虑症,那也是我吃抗抑郁症药物的开始。我隐约记得自己每次都跟医生叫苦,请他们加大剂量。但我的身体总是有不良药物反应,医生就会给我换另一种药物。
高二我去了另一家在Ellis的精神病医院,医生诊断为应激反应问题加上抑郁和焦虑(应激反应问题是因为婴儿期的伤害经历)。医生给我换了一种抗抑郁的药物,但是谁也不知道这种药让我有了自杀的倾向。
高中毕业那年的圣诞节过后,我真的试图自杀,结果就是又进入第三家精神病院,这次在Pinefield,那是我去的最好的地方。在那里的一个月,医生帮助我慢慢停了前面的药,给了我一种新的药。住院期间我收到了教会中很多家庭的贺卡,他们关心我的健康、问候我、还为我祷告。
这时我又在经历个人身份认同的危机,还有关于领养的种种感受,在校被人欺负也在其中。我开始在脸书上找认同感,我发现了几个领养孩子的群,在群里我找到了其他和我有同感的人。 我渐渐远离学校的朋友,和脸书上的朋友越来越近。学校里的朋友没有谁跟我有共同的爱好。我是个内向的人,喜欢一个人一天到晚读书,但我被很多人取笑的原因居然是我爱看书。
18岁高中毕业那年,新冠肺炎开始了。我发现自己不适应网上上课,几个月什么也没学到。我妈妈得了新冠,我们只好隔离。我有4个兄弟姐妹,全家7口人住在一个房子里隔离。就这样,我和我的兄弟毕业了,学校的毕业典礼非常棒。
毕业以后我拖拖拉拉的不肯好好申请大学,最后告诉父母我想停一年再上学。他们说只要我好好工作,帮忙做家务就行。我找了个看孩子的工作,挣了钱留下一些准备上大学用, 其它的就是自己的零花钱。 2021年秋天,我开始在SUNY (University at Suny Adirondack) 上大一。我先是想当兽医,然后转成文科加数学和科学,后来又改成人文和社会学,因为这样我以后可以当一个老师去教孩子们历史。
策划:郑琼、罗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