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电影大师自杀离世,是一个时代的终章
据《解放报》昨日发布的消息,法国新浪潮电影大师让-吕克-戈达尔(Jean-Luc Godard)去世于9月13日,享年91岁。
至此,“新浪潮五虎将”——特吕弗(1984)、夏布洛尔(2010)、侯麦(2010)、里维特(2016)、戈达尔(2022)均已先后去世。
自20世纪后半叶以来,撼动了全世界电影创作风向的法国新浪潮也终于缓缓落下帷幕。
今天就让我们再度回溯这位大师的激荡、反叛的一生——
戈达尔
此前,戈达尔就曾为自己的电影事业谋划终点,他在电影节线上采访中宣布:
“我即将终结我的电影人生——完成两部剧本,然后,我会说,再见,电影。”
事实上戈达尔的确是将电影与自己的生命紧紧地捆绑在一起。
昨日稍晚些的法媒报道,戈达尔并没有生病,“他只是精疲力尽了”,因此选择了“协助自杀”,即安乐死。
这个上个世纪最为璀璨的电影运动,似乎早已渐渐离去,而戈达尔的离去只是落笔了终章。
如今的我们似乎很难想象,如果没有戈达尔的存在,世界电影将会以怎样的形态运行下去。
前法国电影资料馆馆长朗格卢瓦曾说,
“世上只有两种电影,一种是戈达尔之前的,一种是戈达尔之后的。”
北京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教授戴锦华说:
“让-吕克·戈达尔本人是一个断代式的角色,因为他推进了电影语言,更新了电影语言,甚至更新了整个电影叙事的可能。”
1930年12月3日,戈达尔出生在法国巴黎7区的一富足资产阶级家庭,母亲是法国银行家的女儿,继承了不少遗产,父亲是一位瑞士知名医生。
他自小对电影就有狂热的兴趣,在索邦大学的日子里,他经常出入拉丁区的电影院,参加了Cine-Club du Quartier Latin。
在此期间他结识了里维特和侯麦,并在1950年一起办了电影杂志《电影公报》(La Gazette du Cinéma),一共出版了五期,戈达尔开始用笔名Hans Lucas发表影评。
彼时的他们还有着“贫穷美学”的苗头,开始在彼此的影片中客串。
他在里维特的短片《Quadrille》里打酱油,又在侯麦的影片《夏洛和牛排》(Presentation ou Charlotte et son Steack)里有着重要的一席之地。
夏洛和牛排 Présentation ou Charlotte et son steak (1960)
1951年安德烈·巴赞创办《电影手册》,戈达尔和其他两人转而为巴赞写稿。同期的众多影评人在往后十数年先后成为电影导演。
他们以笔为枪,发表宣言,痛击改编于文学作品的优质电影,积极推动改革法国电影。
他们拥护“电影作者”,为远在好莱坞的希区柯克、约翰·福特等人辩护,在导演与制片人的亘古较量中,誓死捍卫导演的权力。
他们信奉巴赞的纪实美学,他们主张“电影是现实的渐近线”,运用长镜头和复杂的场面调度来表现真实,还给予观众的视角以选择权。
人们常把60年上映的《精疲力尽》看作是其处女作,其实并不完全准确。
其实《小兵》的拍摄时间要更早,只可惜因为阿尔及利亚战争惨遭禁映,于63年才登上银幕。
小兵 Le petit soldat (1963)
《精疲力尽》作为最早向公众亮相的作品,一经上映,便继前一年一举斩获金棕榈的《四百击》后,再度为浮出水面的新浪潮拿下第10届柏林银熊的桂冠。
精疲力尽 À bout de souffle (1960)
如果说《漂亮的塞尔日》和《四百击》是新浪潮反叛传统叙事规则的一次尝试,那么《精疲力尽》带给彼时观众的绝对堪称平地一声雷。
这部影片一公映,立即遭到了舆论各界的猛烈抨击,无视传统的跳切、虚无主义的荒诞。
精疲力尽 À bout de souffle (1960)
戈达尔导筒下的米歇尔,仿佛是其银幕上的掠影。
戈达尔怎会将准则奉为圭臬,他会做的只有将其彻底颠覆!
戈达尔总是无视观众,他曾说:
“我没以前那么爱去电影院了,因为我的电影变流行了,我希望大家别看我下一部电影,那么我就会再爱上电影院。”
一次访谈中,面对记者犀利的问题,戈达尔淡定而又从容,
——“你的意思是你想要改变观众?”
——“不。我在试图改变世界。”
影片中,帕特莉霞望着米歇尔问道:“在悲伤与虚无之间,我选择悲伤。你呢,你选择什么?”
米歇尔则答道,“选择悲伤,这太蠢了。我选择虚无。这也好不到哪儿去……但是悲伤是一种妥协了。要么统统归我,要么一无所有。”
戈达尔也是这样一位纯粹而又反叛的先驱者,借由“无因的反叛”书写着其渴求的艺术自觉。
精疲力尽 À bout de souffle (1960)
戈达尔提出“电影就是每秒24格的真实”这样的著名的口号,试图为自己的叛逆行为辩解。
在他看来,经典好莱坞电影营造的是一种将艺术和生活区隔开的虚假的银幕世界,
而当社会现实已经变得毫无连贯可言,用巧妙情节和精心策划结局的银幕故事简直是离奇荒诞。
彼时的戈达尔创作激情异常饱满,同时他也工作恋爱两不误。
正是在为《精疲力尽》选角时爱上了缪斯女神&妻子——安娜·卡里娜。
在第一次会见安娜洽谈合作的时候,戈达尔就直言不讳电影里会有一段裸戏,这令安娜觉得很受冒犯,言辞拒绝了他。
而两人真正的合作始于《小兵》,安娜勉强答应了。
随后,两人迅速坠入爱河、结婚、争吵、流产......直至离婚。
在两人短暂的五年婚姻中,戈达尔为其创作了一个又一个60年代法国独立自由的女性形象。
戈达尔说“我们飞往各自的星球,特写镜头中见不到彼此,只有在远景镜头中才能相见。”
“跳切”常被认作为戈达尔的符号,为人所津津乐道。
他在《狂人皮埃罗》里有一句台词:“生活总不像小说一样有逻辑,这常使我苦恼。”
跳切给予了时空与视角别样的选择空间,现实便是如此,永远不会按照我们所奉行的逻辑来发展。
狂人皮埃罗 Pierrot le fou (1965)
1968年五月风暴的号角吹响,戈达尔毅然走上街头,从作品到行动,成为了激进分子中的一员。
甚至跟昔日挚友特吕弗也因主张和思想原因而最终闹掰,直至老死不相往来。
特吕弗1973年的电影《日以作夜》拿下了当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这在戈达尔看来是赤裸裸的背叛。
戈达尔(左)与特吕弗(右)
法国新浪潮其实早已过去,但是他的余晖永远都在影响和哺育着一代又一代电影人。
2020年4月8日,让·吕克·戈达尔在瑞士洛桑艺术设计大学的Instagram账号上举行了首场网络直播,主题为“冠状病毒时代的影像”。
直播持续了将近100分钟,吸引了全球数千网友观看,其中也包括不少中国的电影粉丝。
疙瘩爷爷全程被三连追问为什么不给瓦尔达奶奶开门。
至此,我们再度回望那个半个多世纪以前的辉煌,昔日手持导筒,在片场尽情书写着旺盛的创作欲望和无限的才华的青年们都已离开了我们。
他们都做到了“永垂不朽,然后死掉。”
始于颜值,陷于才华,这天才导演的R级代表作太惊艳!
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