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少，你有辞职的自由！

其他

2024-01-06 11:01

没有命令能够奴役真正善良的心，

就像没有笼子能够关住真正想飞的鸟。

各位好，今天周六，休息一下，维吉尔那边写了一篇《“伊斯兰国”袭击伊朗，算不算大水冲了龙王庙》，想看的朋友请移步去看，并关注这个号，多谢了。

西塞罗这边，随便聊两句，昨天写了《》一文，聊了聊我对前不久引发热议的“保安刺死外卖员案”的看法，大部分读者留言都是赞同的，但也有少部分留言反对。

有人说：“作者，你没干过保安，根本不知道保安的难处！你说让他们“得饶人处且饶人”，可是很多时候，物业领导就是这么规定的，虽然不近人情甚至不合规，但是你不执行，领导就会扣你的工资。甚至让你丢饭碗。你是保安你能怎么办？”

我对这类留言的统一回答是这样的：

首先，澄清一下，我对保安这个职业并没有偏见，但像保安这类职业，其提供的服务是有特殊性的，这种服务有的时候会以“管理”的方式呈现。

而管理这种的服务，在我们的文化语境中往往会变得比较微妙，因为它酷似一种权力。而很多国人天性中有一种抑制不住的冲动，是有点小权就要耍耍的。我记得杂文家何满子曾写过一篇《剃光头发微》的文章，讲了一个很耐人寻味的故事，他说当时（应该是改革开放初期）有农民工进城，到理发店理发，想剃个平头，结果国营理发店的店员居然不给剃——因为他觉得农民只能剃光头。何满子就对这个登载在报纸上的新闻大发感慨，说：

“这就是权。虽然仅仅是一把剃刀，但掌握在手里，就有那么一点剃头权，在这点权限里，谁撞在他手里，就得看他的嘴脸，听他的发落。你要剃平头，没门！权在他手里，“乡下佬”只好悻悻而去，乃至悻悻也不敢悻悻。幸亏他只有这么点儿小权，如果他掌握了用人的权，分配房子的权，乃至更大的权，那就不仅“乡下佬”，更多的人在更多的事上也只好“没门”了。”

我上学时读了这篇杂文，走上社会之后，经历了一些人和事，更加赞同此文的这种议论。权力这个东西，不一定必须是你当官才有的，有的时候，你进入一个垄断性的行业，甚至当个小区保安，人家不得不从你这个门过，你其实也就拥有了一种“权力”。这时候你怎样行使这种“权力”其实就看出了你到底是个什么人。改革开放初期那种连理发店都国营的情况固然不在了。我在想，假如我们的社会，所有但凡有点“剃头权”、“抬杆权”的人，都抱有一种有权就耍一耍的心态，而不是正经的服务意识。我们又怎可期待社会真正走向现代，权力被关进笼子呢？再严密的笼子，也堵不住这样无所不用其极的弄权思维，你说对不对？

我们刚刚经历了过去的三年疫情，对于很多小区保安当时的所作所为，我想不需我多说，很多人都能感同身受。我个人是不赞同很多人说的大家都是“奉命行事”这种开脱的。至少我的目之所及，很多人真的很享受那种“管人”的感觉。所以我想批判的不是某个职业，而是这种但凡“管人”就像“耍权”的普遍存在的社会心态。

其二，具体到刺死那位外卖员的小区保安身上。是的，也许物业公司的规定要求做了许多事，但我相信公司绝对没有这样一则条文要求他“带刀上岗”，更不会让他带刀去捅不服从他管理的人。当然你可以说，这个小区保安如此“夹带私货”，是个极特殊的个例。但你推而广之的想想，很多保安虽然没有像此人这样过分的“夹带私货”，但轻微而不显而易见的“夹带”却是普遍的。比如还是去年某些封控期间，我就亲见过某些小区的保安利用给业主送生活必需品的准入权，舍近求远、舍贱求贵的去给他的关系户大开赚钱之门。请问，这算不算也是一种“夹带”呢？它虽然没有捅向那位可怜外卖员的一刀那样凶狠。但同样伤害了很多业主的利益，同样是一种权力滋生的腐败。

所以我还是那句话：一句“我也是是奉命行事”，不是一个人推脱所有道德责任的万金油。当你打着“奉命”的理由去为难他人、伤害他人的时候，那把“刀”到底是不是你自己私自夹带的。人们心里都有一杆秤。

最后，也是最关键的。你问我，假如我是那个小区保安，面对公司规定和业主、外卖员的两头受气，我会怎么办？

我觉得这个答案很简单，我会尽量寻找既满足规定、又不失人情味的人性化管理。如果实在是承压太大，导致心理出现了问题，那我也会跟公司说明情况，请假。而不会“带病上岗”、带着一把刀上班，去危害他人！

甚至，如果我实在协调不了工作与我做人准则之间的关系，这破活儿我不干了！我辞职行不行？

别跟我说什么现在工作太难找，保安也要保住他的饭碗。这家安保公司规定太严苛，你可以去别家么！如果所有公司都这样，你也可以去送外卖么！你只是雇员，又不是奴隶！没有人逼着你非要身怀利器的去上岗，去捅杀一个年轻的生命。
实际上，我觉得很多为保安开脱的人，心中隐隐都有这样一种评价标准——他们可能觉得一份稳定的工作永远是第一位的。为了保住这份工作，人就可以心安理得为难他人、甚至践踏自己的良心，去行凶作恶。

如果这种把“只要我能挣钱”看的至高无上的思维，是可以被原谅的，那么所有小偷、强盗、人贩子也都可以为自己开脱——我要挣钱糊口养家么！良心能值几个钱？能养活我一家老小么？

可是在现实中，绝大多数勇敢与良善的发生，恰恰是以你敢于砸碎自己的饭碗为前提的。

我自己当年在体制内，也有一份朝九晚五、旱涝保收的工作，可是我后来为什么要辞职呢？

最重要的原因，不就是因为我不想说违心的话，做违心的事，所以才走出来的么？

请记得，如果你的良心和做人准则，已经轻贱到连你那个旱涝保收的铁饭碗都敌不过时。那就请你不要忝着脸说什么“我也是身不由己”“我只是奉命行事”——你在做人的底线和一口别人赏你的那口饭之间已经选择了后者，夫复何言？

所以，这就是我对“那个保安也难，公司就这么规定的，他有什么办法？”之类辩解的答复——再难再苦，没人让他带刀捅人，更没有人阻止他辞职另谋高就，所以行凶没有什么“迫不得已”，那就是他自己的选择，他必须为这个罪恶而怯懦的选择负责。

也借此机会，将一句话献给所有在“奉命行事”与自我良知之间挣扎的朋友——“你要尽快按自己想的方式去活，否则你迟早会按自己活的方式去想。”

这是我当初辞职，砸了自己的铁饭碗时对自己说的那句话——一个真正勇敢、向往自由、向往善良的人，没有什么应该比他内心的准则更重要！

更别说，只不过是一份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