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的无能，从靠骂人立威开始”
文｜读者：无它
中午，收到了前同事的一条微信：“老板今天开会的时候又骂你了。”
我不禁觉得好笑：都离职三个月了，没想到前老板竟然还对我这么念念不忘的。不用问我都知道，她一定是把我作为反面典型用来警示其他人，尤其是新员工们。
果然，不出所料，前同事告诉我，最近公司有几个同事因为顶不住老板的压力，相继准备辞职。老板知道后，挨个找他们谈话，并在大会小会上将我这个“先行者”提溜出来反复批判，以儆效尤。
《漂洋过海来看你》剧照
前同事说：“老板说其实她一直都是把你往部门负责人的方向培养的，她故意给你施加压力就是为了锻炼你的能力，打磨你的性格。如果你当初能顶住压力，现在绝对已经升职了。只可惜你抗压能力太差，经不起考验，自毁前程……”
我原本是一个理科生，大学毕业后一直从事销售工作。但工作之余，我也很喜欢文艺，经常光顾各大画展、音乐厅、剧院等等。一个偶然的机会，我看到了一家演出公司正在招聘项目经理。那时我刚好辞去了上一份工作，于是这则招聘信息唤起了我对文艺的热爱，让我看到了人生的另一种可能。
但毕竟是跨行应聘，没有经过专业学习的我心里还是有些发虚。幸运的是，前两轮的面试都很顺利，没过两天我就收到了终面的通知。
那天下午，我一个人坐在会议室里惴惴不安地等待着面试官，一面因离心仪的工作只有一步之遥而感到兴奋，一面又为自己缺乏专业背景和能力而感到担忧。
就在我坐立不安时，一个身穿黑色风衣的中年女人走进了会议室。我认出她就是这家公司的老板，于是连忙问好。她点了点头，很严肃，拿着我的简历看了看，然后又问了几个很日常的问题。
最后她很笃定地说：“我们是一家专业的公司，以你的条件和能力，我们一般是不考虑的。”
《逆流而上的你》剧照
我心里有些不服气，刚才她问的问题明明和专业没什么关系，凭什么就认为我不能胜任呢？
可接下来，她话锋一转，又说：“但我个人觉得你还是很有潜力的，所以我愿意给你一个机会试试看。”
我原本已经心灰意冷，听到这句话后立刻又激动起来。刚才对面试的质疑被通通抛在了脑后。我十分感激地向她道谢，感谢她给了我这个机会，并且保证一定会在未来的工作中努力提升自己，弥补自己的不足。
入职后，我发现这份工作其实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艰巨。我的工作任务主要是负责采买各类演出产品，和乙方谈判，并签订合同。这些工作最需要的是沟通能力与协调能力。而作为一名曾经的销售，这些能力恰恰是我的强项。
但与此同时，我的弱项也很明显，因为缺乏专业背景，入职以来我的专业能力就一直遭到老板的否定。
每周，我们部门都要在例会上向老板汇报自己计划采买的新项目，而我的提案总是接连遭到批评。从PPT的排版到汇报的内容，从项目的选择到后续的推进方案，老板每次都可以从各个角度发掘无数个理由来证明我并不适合这份工作。
《我的少女时代》剧照
还在试用期的我每天都战战兢兢，感觉自己随时都有被开除的可能。于是我下定决心，拿出当年高考的架势开始恶补专业能力。
那段时间我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不知疲倦地看资料、记笔记、跑市场，不放过任何一个专业学习的机会以及可以请教的人。根据公司的考勤记录，我一个月的加班时长甚至达到了120多个小时。
而即使回到家里，我的心思也全都扑在维护客户关系、处理工作任务上，以至于原本都提上了日程的婚期都不得不推迟。
功夫不负有心人，工作的第一年，我不但顺利转正，而且还为部门签下了盈利最多的两个项目。
但即便如此，老板对我的态度依然是否定大于肯定，每次例会上几乎都要将我斥责一番。这也让我一度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做得还不够好？
或许是看出了我有想要放弃的苗头，老板专门找我深谈了一次。这一次，她破天荒地肯定了我的潜力，同时又鼓励我：不要因为挨骂就想做逃兵。挨骂是一个人成长的必经之路，也是一种最快的成长方式。
父母对我说：“严师出高徒，领导肯骂你是在帮助你。”一想到自己这一年来确实有了不小的进步，当时的我居然就这样接受了老板的“挨骂理论”。
《恋恋不忘》剧照
直到几个月后，一个合作方拿着新项目找到了我，我认为这是一个非常有前景的项目，于是极力在例会上向老板推荐。不出意外，老板以我“不够专业”为理由否定了这个提案。但或许是我个人太喜欢这个项目了，一周后我再一次汇报了这个项目，并列举了充分的推荐理由和大量的市场数据作为支撑。但老板丝毫没有理会我的调研成果，反而当众批评我做事太“想当然”。
然而我没有气馁，到了第三周我再一次汇报了该项目。这一次，或许是嫌烦了，老板终于松口，只说了一句：“我已经给你们提过醒了，但既然你执意要做我也没有办法。”
虽然同事们都劝我不要和老板对着干，但不知道为什么，我就是很想做一次尝试。
幸运的是，这个项目一走向市场便大火了。因为我们是第一家参与该项目的企业，所以不但在经济上收获了丰厚的回报，而且在行业内也赢得了赞誉。
我如释重负，心想这下总算证明了自己的眼光和能力。
然而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公司对此只是在员工大会上轻描淡写地表扬了整个部门。而老板，似乎早已将这件事情遗忘了。
我想，也许对于老板来说这个事情实在是不值一提吧。可是没过多久，我就从一个业内的朋友口中得知，老板一直对这个项目引以为傲，并且在外人面前毫不客气地把功劳全部都揽在了自己头上。
得知这个消息的我非常震惊，甚至感到愤怒。
我回忆起进入公司以来的点点滴滴，并且开始怀疑：总是质疑我专业能力的老板自己是否足够专业呢？
我想起，其实老板看好的项目也不是个个都能盈利；我想起老板对我的批评其实大多数都缺乏客观的理由；我还想起老板每次骂完我们之后也并没有给出多少切实可行的建议。如果我是一个无能的员工，那她何尝不是一个无能的老板呢？可能打压我，只是她立威的一种方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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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过多久，老板打算成立一个新的项目组。很快，我又被找去谈话了。老板说：“我很欣慰自己当初没有看错人，这段时间你的成长和进步是有目共睹的。公司现在要自己开发项目，在现在的几个项目经理当中，我认为你是最有希望成为项目负责人的。所以我打算把你调到新项目上，由我亲自培养你。”
见老板说得真诚，我有些受宠若惊，以为老板虽然表面上没有表示，但心里其实已经肯定了我的成绩。同时老板好像也没有要征求我意见的意思，直接就命令我立刻搬出了原来的办公室。
然而令我没想到的是，进入新项目后，我的顶头上司由原来的部门主管直接变成了老板。这使我与老板的接触更加频繁，也导致她对我的责骂变本加厉。
在新项目中，老板以锻炼我为名，让我放下了熟悉的工作，开始接触全新的业务领域。这意味着我之前的资源积累全部清零，所有的工作都要重新开始。但这一领域恰好是老板的老本行，在此经营多年的她对于我和同事们的种种努力根本不屑一顾。
无论我们拿出怎样的方案，得到的回复永远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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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回，在我们试图提出一个新创意时，她甚至直接打断道：“你们直接按我说的去做，不要再想这些乱七八糟的！你们想出的东西我压根就不会看！”
一个又一个加班到凌晨的夜晚，一位又一位努力争取来的客户，一场又一场令人疲惫的会议，最终换来的却是一次又一次的打击和羞辱！
焦虑和抑郁开始渐渐袭来，失眠、脱发、头晕、心悸时有发生。
每天上班时，我都感觉太阳仿佛是灰色的，公司的大门看起来也越来越面目可憎。我不禁开始问自己：你到底在干什么？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你现在承受这些又是为了什么？
新项目的庆功宴上，老板喜笑颜开，得意地向几位部门负责人传授经验：“有压力才有动力，挨骂的时候哭鼻子，可现在看看是不是都有收获了？就是要挨骂才能有成长！”
见老板满意地看向我们，我下意识地将头撇到了一边。和身边的同事对视了一眼后，我们不约而同地露出了不敢苟同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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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段经历让我开始明白，挨骂与成长其实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关联。挨骂成长快并不是因为骂人的人多么英明正确，而是因为在强大的外部压力下，我自己选择加快了前进的速度。我的成长得益于我自身的努力，也依赖于我所牺牲掉的时间、精力、快乐和健康。
在这个过程中，真正对成长有帮助的是那些具有客观性、指导性、经验性的建议与批评，而不是空洞自大的谩骂与赤裸裸的言语霸凌。
庆功宴结束的当晚，我提交了辞职申请。一周之内，整个项目组的同事们都陆陆续续选择了离职。
现在，我已经在新的公司里担任了部门负责人。不用再挨骂，可我依然在不断前进。我相信我也绝不会用谩骂的方式来对待我的下属，因为我知道，成长中有比“快”更重要的东西，比如健康、家庭以及一个美丽的好心情。
排版：布雷克 / 审核：同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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