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新宇:酒味相投几多友公众号新闻2024-01-15 15:01我爱喝酒,虽然未到“视酒如命”的地步,却也曾让酒成了生活的重要内容。至少是从30岁到50岁那二十多年的时间里,只要几天没酒,就觉得生活味道有点淡。与一般人比,我饭没少吃,衣没少穿,住行没有少消费,却多喝了许多酒,这是额外赚的。从青年到壮年,即使啤酒、黄酒之类不算,光白酒一年也要上百斤,几十年下来,几吨酒就到肚里去了。开始时也曾为之惭愧,因为一位长辈曾经教导我:挥霍人间资源是有罪的。我知道自己对这个世界贡献极少,消费却额外多一项,也许真的不应该。所以我曾想把酒戒掉,但恰恰就在这时候,报纸和广播都在说“消费就是贡献”,于是我就心安理得继续喝。嗜酒者常被称作酒鬼,但我们的同胞爱面子,也爱给人留面子,所以我所听到的都是“酒神”“酒仙”之类美称,但我知道,那意思与“酒鬼”大概差不多。因为这样的考虑,我从未接受“酒神”“酒仙”之类称号,而是自称“酒人”。并且带着醉意给人写条幅,曾经落款“酒人李新宇”。有人对“酒人”提出质疑,其实这并非我的杜撰,而是古已有之。鲁迅在追悼友人范爱农的诗中也曾写下“先生小酒人”的句子,而我的酒量显然比范爱农大。回顾自己的酒场人生,最为自豪的,是无论在饭店还是酒馆,无论在朋友家里还是我的家里,似乎都从未醉过。当然,这话如果让我的妻子听见,她一定会当场揭穿:“只是不在人前醉!”确实如此,我常常喝醉,却没在人前醉过。满桌子的人全都醉了,我把他们一个个送回家,伺候他们睡下,为他泡一杯茶放在床头柜上,然后飘飘然回到家中,自豪地对妻子说:他们都醉了,只有我没醉。然而,一杯茶没有喝完,我可能就顺势从沙发溜到了地板上。也就是说,我只是“醉得迟”,而且常常“倒醉”,只是种种丑态只在妻子面前表演,外人看不到罢了。但是,因为这个特点,我的酒量就成了谜,传说中我是喝不醉的。年轻时代在曲阜师范大学,与几位好友同住一栋筒子楼,三天两头喝,养成了长夜把酒侃大山的习惯。进入90年代之后,还成立过一个“酒协”,我曾长期担任顾问。那几年似乎有点无所事事,至少我自己是如此,所以写字、画画、下围棋,都是那时开始的。一班朋友整天沉浸在酒桌上,本该发表的文章,也往往借酒狂吹一阵,就算发表了。加入酒协的条件首先是酒风正,其次是要有一定酒量。聚会时准备白酒,一般是人数减一;准备啤酒,则是三人两捆。酒协最红火的时候,曾在假期轮流做东,大家把家属都带上,一天又一天,不回家中动烟火。最后终于撑不住,派张全之的夫人程亚丽回家用大锅烧粥。回想那情景,真是可遇而不可求,一帮疯狂的酒徒,把喝酒当成了正业,三天两头聚,竟然很少有人缺席。后来我曾想:喝酒误事吗?酒协的成员几年后全都成了教授,有的还做了院长、校长或书记。写到这里,我忽然非常想念当年的酒友,他们是王钧林(后调济南,任《孔子研究》主编),刘忠世(后调青岛大学任《东方论坛》主编),郭沂(后调中国社会科学院),权锡鉴(后调任中国海洋大学),周海波(后调青岛大学),刘新生(后调烟台商学院),杨广敏(后调集美大学),赵利民(后调天津师范大学),张全之(后调重庆师范大学)……留守曲阜的还有孙永选、阚景忠、赵歌东、钱加清、单承彬……早年的酒友,我真想找机会把他们请到一起,重温当年。就在人们忙着“跨世纪”的前夕,我闯关东去了吉林大学。用吉大文学院老院长郝长海教授的话说,是因为与吉大朋友“酒味相投”。在长春,我竟然酒名大振。这当然不是因为我的酒风酒德有所长进,更不是酒量有所增加,而是因为鼓吹和炒作。第一个鼓吹者就是郝长海教授。只要与人喝酒,或者与人说起喝酒,他就会说:“你们那算喝酒吗?我与李新宇……”然后就开讲我们两个喝酒的英雄故事。故事倒是真的。那是一个大雪天,郝老师到我家喝茶聊天,然后一起吃午饭,午饭当然要有酒。我开了一瓶郞酒,本以为两人喝一瓶也就可以了,没想到意犹未尽。开第二瓶,很快又喝完了,仍然是话未说够,酒未喝足。于是再开第三瓶……这个故事经过郝老师的艺术加工,我们俩就有了几分豪气,酒量也让人望而生畏。但对我来说,那天的确是个例外,平时我连一瓶也喝不了。那一天之所以喝得特别多,原因是时间比较长,从中午一直喝到晚上。结束时郝老师起身告辞,我见他身子有点晃,于是送他回家。我妻子发现我也站不稳,于是也跟上。那年长春雪很大,我和妻子刚学会在冰上走路,姿势很像唐老鸭。那情景倒也别致:我紧跟着郝老师,怕他摔倒;妻子紧紧跟着我,怕我摔倒。到了郝老师家,他开书橱拿自己收藏的字画给我妻子看,却已经站不住也坐不住,于是我们两个醉汉干脆都趴在了地板上……那情景其实挺狼狈,但英雄故事历来是只讲过五关斩六将,而不说走麦城,狼狈相就全都略去了。说起吉大文学院的酒人,还应该说到徐正考。1999年春节之后,我与妻子去吉大考察,当时徐正考是副院长,与书记朱世杰陪我们游览。有一天在一个路边店吃饭,发现店里有汾酒、西凤、泸州老窖等多种名酒出售,都是存了多年的,正考一下子买了许多。我由此知道,他是真正懂酒的。长春的酒友中,有几位酒风极好。尤其是徐正考和东北师大的李炳海,喝酒真是痛快。我们从来不客套,也不推让,你举杯我也举杯,你喝干我也喝干,你满上我也再满上。即使参加大型会议,未能同坐一桌,远远看见了,也会相视一笑,把酒杯高高一举,然后一饮而尽。从长春到天津,我已是五十岁老汉,而且一年比一年老。聚会时常常多是晚辈,喝与不喝不勉强,敬酒不喝也不惭愧。所以我珍惜几位同辈酒友,每年都要聚几次。只有今年是个例外。去年入冬前就已经约定:下第一场雪,无需再约,直接来我这里集合,去一个可以赏雪的店,把酒温得很热,小盅喝。遗憾的是,小雪过了没下雪,大雪过了仍然没下雪,直到春节后,终于下雪了,各个小区却都已被封,酒店也不再营业。这半年,少喝了许多酒。(本文原载《中国作家网》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戳这里提交新闻线索和高质量文章给我们。来源: qq点击查看作者最近其他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