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录片《你好,请看见我》
每一年都有不少导盲犬乘坐公共交通工具被拒的新闻,除了本能的义愤填膺以外,我们对导盲犬的了解其实非常有限。
导盲犬是为视障人士提供向导服务的犬类,核心功能是“避障”,工作原理是“服从命令”。而像网络上传的做家务、取快递等一些花枝招展的项目并不属于导盲犬的业务范围。正确的导盲犬使用逻辑是由盲人自己判断路线,给其下达指令。导盲犬按照指令行进,带领主人避开行径路上的障碍物。合格的导盲犬可以听懂包括直走、左转等 30 多种指令。听起来好像并不难,一些朋友家的狗稍加训练就能掌握简单的指令。其实不然,驯养导盲犬可是一项常人想象不到的巨大工程。首先得过“政审”,祖上三代清白,没有攻击人类和同类的“案底”。除此以外,每一代的生理状况、遗传疾病、性格、行为特征等都是会影响其能否通过选种的重要考量因素。
全球范围内,拉布拉多犬因其适应力强、友善、工作意愿高而顺理成章地位居导盲犬数量排行榜的第一名,其次是金毛猎犬。其余包括但不限于德国牧羊犬、标准贵宾犬、拳师犬以及有计划育种而杂交所获得的新犬种,如黄金拉拉犬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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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们的共性在于,要是高智商犬种,却不能有强烈的好奇心和过于活泼的性格,同时具有自己独立冷静的思考和判断,对周围事物的反应不能太快,也不能过于迟钝。冷静和克制是它们必备的职业底色。身高也是硬性规定,站立时的高度正好位于人膝盖附近的位置最佳,目的是为了能够让使用者很好地感知导盲犬体位的变化,从而做出相应的反应。淘汰率高达70%的选种才是导盲犬养成万里长征的第一步,接着才是长达2年多达70余项的严苛训练。被选中的导盲犬幼犬会在2个月大时“背井离乡”,送去寄养家庭进行居家生活习惯养成和社会化训练。在一岁之前完全熟悉人类的各种生活环境,建立对人类的信任,为以后自信上岗引导视障朋友打下坚实的基础。《导盲犬小Q》
在寄养家庭的生活和通常意义上的养宠物狗完全不同,不可按照个人喜好照顾幼犬,只是基本指令的养成和生活常规的建立,譬如不随地便溺、不乞食不偷食、不上家具、不乱吠叫、到餐厅及搭乘交通工具时安静趴在座位下等。不断地接触新事物,不断学习服从,要将对人类的信任和情感烙印在最初也是最深刻的记忆里。即便出生清白、血统优良,在犬类长大的过程中,性格仍会发生变化、骨骼也可能出现问题,这一阶段依然有很高的淘汰率,需要学会抵御食物、玩具等诱惑,面对噪音或其他恐惧声音不抗拒、仍能保持沉稳工作,以及面对分散注意力的事物时仍能快速被主人召回。
第二次层层筛选之后,预备犬长至一岁左右,性格已经稳定,处于接受和反应能力最佳的黄金时期,将被接回进行绝育手术,随后回到基地,由训练师接手,开始进行真正残酷的魔鬼特训。训练非常严格和繁琐,究其本质就是建立条件反射,用数量堆质量,重复相同的训练项目实践上万次,每天的日常就是绕障碍、过马路,不断重复。让它们将口令、画面和动作联系起来,直到对规避障碍物形成条件反射。训练分为三个阶段,首先是走直线,并且需要预备导盲犬可以在横过马路的边沿前停住;之后训练预备导盲犬听懂并服从所有的指令术语;最终需要它们自如地完成所有导盲犬所需要的基本技术。训练的残酷之处在于打压犬类本能的优势和开发天生的短板。
众所周知,犬类的嗅觉十分发达,优于人类十万倍有余。但作为导盲犬,发达的嗅觉等于魔鬼的诱惑,为了胜任这个特殊的工种,训导员会将其降到最低。天生嗅觉灵敏的另一面是视觉的缺陷。犬类是红绿色盲,但训导员会通过灰度层次的辨别训练帮助导盲犬识别红绿灯。成功淌过这一系列堪称破茧重生的涅槃后,一只合格的导盲预备犬可以在上下台阶时以合适的动作提醒主人;有自己的准确判断提示主人安全过马路;找路时优先选择适合人类行走的道路;在所有场合永远克制天性不会分心;每日仅进食一次,并且是在听到指令之后;面对突然的强光的声响都不能有剧烈反应等。克制是导盲犬的必备素养。突然的吼叫和奔跑都会给主人带来惊吓,哪怕听到听到熟悉的人呼唤名字,也不能轻易给出回应,导盲犬的职责就是安静地跟随在主人身边,指引方向,与之陪伴。
合格的导盲犬具有六七岁小孩的智商。通过考核正式上岗之前,导盲预备犬还将跟未来的主人配对,进行至少一个月的共同训练,24X7的朝夕相处,梳毛、喂食、如厕等。让导盲犬适应、信任并服从主人,从而无缝地引导主人安全出行。
《导盲犬小Q》
这一训练完成之后,基地的训练员会跟随申请的使用者及导盲犬回家,进行2周的跟踪家庭训练,之后还有几个月的考核期,确保顺利度过磨合期。需要磨合的原因不是别的,而是因为训练师和最终申请使用者在身高、体重、说话声音等方面均存在差异,需要匹配彼此的行走速度及性格。
磨合期后通过最终的考核,使用者才可以拿到正式的导盲犬使用证。从此,哪怕是基地的训练员也不能给导盲犬下达任何指令,它的全部注意力只会落在使用者身上,尽心尽力,鞠躬尽瘁,直到十岁之后体能逐渐下降,导盲犬才能结束服役,进入普通人家安享晚年。
经历过以上种种磨灭天性的严格训练,只有不到30%的受训犬能最终成为导盲犬。所以每一只最终走上工作岗位的导盲犬都是同辈中绝对优秀的佼佼者。无尽的人力物力财力是刚需,平均每只导盲犬的培育成本高达20万元左右。
20万的成本乍一看令人咋舌,其实大头出在极高的淘汰率上。而高淘汰率的“原罪”并非基地的培训水平,而是因为事关盲人的出行安全,导盲犬的容错率需要无限制地近乎于零。任何一次错误的判断都事关一次人命的消殒。
中国导盲犬大连培训基地在2021年共计培训了107只预备导盲犬,最终合格交付的仅有35只。如此分摊下去,每只导盲犬的培育成本直线上升。
但如此低的合格率是导盲犬行业的必然。不仅在中国,哪怕是亚洲范围内导盲犬培训最为成熟和发达的日本,也陷入瓶颈。
《导盲犬小Q》
目前国内正规的大型导盲犬培训基地只有上海和大连两家。算上其他小型机构的培育成果,国内现存的导盲犬不过200多条。但我国却有着占据了全球失明人口高达21%的庞大盲人数量,约1700万人,每年新增盲人数量已经达到40万以上。
导盲犬跟导盲杖的不同在于主动避障,遇到障碍物之前就可以提前躲开,效率远高于动避障的导盲杖。谁不想拥有? 脱口秀大会第五季中的视障选手黑灯就在表演中调侃 “我想等的狗,在多远的未来?”
太远了,如此的奢侈品是免费供盲人使用的,如此的供不应求导致每年都有五万多人在排队等待。
在黑灯的第二次脱口秀表演中他提到普通人跟残障人士的相处尺度——他不向你求助,你就不要去主动帮助他。先天的残障更容易带来敏感的自尊,过度的关心和爱护是对这一群体的沉重打扰。如何给他们手放开的疼爱?也许就对导盲犬的正确认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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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亟需完善的公共导盲设施以外,导盲犬是视障人群最为贴心的依靠和安心的陪伴。有些公共交通工具允许导盲犬搭乘,前提却是给导盲犬戴上嘴罩。但矛盾的是,长时间给导盲犬带嘴罩在现实中很难实现。因为犬只的汗腺长在脚垫和嘴巴上,尤其是在高温的情况下,一旦给导盲犬戴上嘴罩,就会影响其机体的正常散热。信息不对等带来不必要的恐惧,如果每个人都能应知尽知导盲犬的严苛培育过程,了解它们的训练有素,是不是就能做到至少不排斥?让这现存的200多只导盲犬可以完全地发挥作用,自由地引领视障主人出入广阔的天地吧。纪录片《你好,请看见我》有情提示
普通人路遇导盲犬的“四不一问”原则(来自中国导盲犬大连培训基地官网)不喂食:千万不可以喂导盲犬吃东西!导盲犬接触人类的食物之后,容易受食物影响分心,而使主人有危险!不抚摸:请勿在未告知主人的情况下随意抚摸,行进中的导盲犬会因此分心。不呼唤:请勿故意发出任何声音吸引导盲犬的注意,避免导盲犬分心造成视力残疾人的危险。不拒绝:导盲犬是视力残疾人的眼睛,拒绝导盲犬陪同进入会造成极大的不便。主动询问:如遇视力残疾人带着导盲犬,无论是否有人陪同,请主动询问是否需要帮助,征得同意后提供协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