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过去的一个星期里，我经历了很可怕的事，越想越惊悚……

情感

2022-09-25 06:09

本文作者：甘北

首发公众号：甘北

好几天没原创，我去干啥了？

我去辅导作业了呀！

九月一号，咕咕如约成为一名一年级小学生。

虽然本就没有过高期待，但剧情实在急转直下，令我有些猝不及防——开学仅仅两个星期，陆续收到两位老师的“投诉”。

语文老师说：“你家小孩字写得有点慢哦，板书跟不上，得让他多练练。”

数学老师说：“你家小孩是不是没睡够呀，课堂上老放空，提醒几次也不回神。”

从小到大受惯老师表扬的我，哪见过这种世面。

诶，不对，平时看着挺聪明一个小孩，怎么念起书来会这样！

管他三七二十一，先推卸责任再说，一口就咬定肯定不是我这边的基因出错，责任全在老梁。

老梁一脸离谱：“这事你别赖我啊，老子985，双一流，双学位，硕士！”

那不然呢，总不能赖我吧？

好吧，的确有些赖我。

早在开学之前，好多朋友就建议我去报个幼小衔接班，说现在小学不比以前了，大家都鸡得很，老师进度也快，不报班指定跟不上。

我露出地铁老人看手机的表情，不是吧，小学耶，一年级耶，那不是闭着眼都会吗，我小时候用两只脚做题都能得第一啊，就这还用补习？

甚至书本发下来以后，我依然相当自信。

呐呐呐，哪有什么“不比从前”，课本还是跟以前一样啊，“下雪啦下雪啦雪地里来了一群小画家”，还有什么“太阳当空照，我去上学校”，基本没差呀，那不so easy吗？

呵呵呵，终究还是数学功底不扎实，没留意到变量的问题。

课本是那个课本，难度也是那个难度，关键这个娃吧，不是从前的娃了呀！

我是那种很能独处的小孩。

这么说吧，我可以整整一个星期不出门，就坐在房间里看书写字看电视，一点不会寂寞，小小年纪就对红尘自我隔绝。

敬妃娘娘没事还数宫里的墙砖玩，我连这点消遣都不必有，小时候经常坐在窗边发呆，眼睁睁看着太阳一点点下山，天色一点点暗下来。（我至今还记得外婆家客厅那扇窗的模样，我坐在窗边，静静等过几年天黑~）

这种性格除了适合打坐，就适合读书。老师给啥我吸收啥，心无杂念，一张白纸。

所以我从小到大的学业都不怎么需要操心。

虽然高中有段时间很叛逆，天天跟老师对着干，拉着同学搞小动作，到底还是考上了重点大学，在没有任何辅导，也没有名校名师的情况下。

得来不算太费力气，就容易本能轻敌。

有一次跟我爸唠嗑，我说也不求咕咕多优秀，就随便考个本科就行了。

我爸惊讶地转过脸：“你是不是以为本科很好考呀？”

啊……我错了……我为年少轻狂道歉……哐哐磕头……头都磕肿……

这两个星期以来，每一个辅导作业的晚上，都令我悔不当初，哐哐在心里抽自己耳光：叫你自信！叫你自信！叫你自信！自信的人是没有好下场的！快给老子自卑起来！

就这个娃吧，他咋就油盐不进呢！

1前面是几？答：2。

那1后面呢？答：2。

为什么1前面和1后面都是2？答：放空空空空空空……

那迷茫的双眼，无辜的表情，僵硬的五官，无一不在控诉对世界的不解。妈妈怎么呀，妈妈是疯了吗，为何妈妈情绪失常鼻眼扭曲，她是没救了吗？

稳住，默念一千遍“亲生的”，咱就是说东边不亮西边亮，数学不行换语文。

一二（）四五，括号里填什么？

他一脸“了然”，乐观自信勇敢大方地抓起铅笔，说时迟那时快，刷一下填了一个“3”。

……

也不能说他错吧，但肯定是不对的。

我：要不你再想想？

咕：不是3吗，一二3四五，没错呀。

那一刻，万语千言，千言万语，都不知从何下口。

我竟突然想起苏轼的词，“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一样的无语凝噎，一样的心如死灰，一样的万籁俱灭，万万没想到，辅导作业还能让人体验一回上坟的心情。

多么奇异的破次元！

自己生的，自己生的，自己生的，再一次默念一千遍后，我决定换个不需要脑子的，写字吧，写字最快乐了，我小时候的字写得又快又好，天天被老师表扬。

果然，我的选择是对的，那可太快乐了——看他写字，能把自己笑死！

“口”，那就直接画个框子。

“田”，那就先画一个框子，再在中间画个十字架。

“苗”，那更简单了，先画一个框子，再画一个十字架，再加一顶草帽。

一击三连，漂亮！！！

写到这里，我成功把自己逗笑了，小朋友脑袋瓜里装的都是啥呀，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清澈的愚蠢”？

我简直有点佩服自己，这种时候还笑得出来！

不然呢？还能咋的，哭也不管用啊！

我早看穿了，为人父母，除了“逆来顺受”外，别无任何方法。

他从小就不是那种外秀的孩子。

别的孩子抢着表现抢着上台，他从来都是默默无闻躲在人群中的一个。

不愿意举手，不愿意被老师注意到，连梦想都那么朴实无华，别的小孩都想当超级英雄，他只想做个平民。

请注意，他说的是“平民”，如果不是亲耳听到，我这辈子都不会相信“平民”这个词，会出现在一个孩子的梦想清单里。

我问他做超级英雄不好吗？

他说不好，他就想做个普通人，跟他爸一样，每晚出去散散步，跟老婆一块儿手牵手遛娃。

班里很多小朋友在演讲比赛中拿了奖，我问他愿不愿意尝试，如果他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帮他准备。

他又摇摇头，不想，不喜欢，他就愿意坐台下听着。

想过很多方法让他参与集体活动，但好像都失败了，他对“喜欢”和“不喜欢”有明显的界限，强迫症似的，一点越界都不可以。

就连朋友都必须严格控制数量，固定席位只有那么多，交到一个新的，就要踢出去一个旧的。

没遗传我和他爸的爱学习，倒充分遗传了我俩的寡淡、执拗、犟脾气。

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我早知道他不是理想中的完美小孩了。

他胆小、缺乏耐心、时常天马行空，玩心太重……但我从不因为他是一个多么完美的孩子而爱他，我挚爱他，从来就只有一个原因——他是我的孩子。

自己生的娃，再憨也要爱下去呀，不是么？

我其实一直都觉得，能生出一个健康快乐的娃，已经是最最最最大的幸运了。

直到现在还是这么觉得。

他小时候多病，幼儿园第一学期，足足请假了半年。

又胆小，又犟，早在他三岁以前，我最最担心的事，就是他人缘不好，会被小朋友孤立。

后来发现还行，小区的小朋友都喜欢他，很多大小孩都愿意跟他玩，平时一下楼，满院子的小朋友都会跟他打招呼，此起彼伏叫着他的名字。

体质也跟上来了，虽然还是精瘦精瘦，至少不经常生病了，身高也追上来了。

更何况他还有很多突出的优点：

遵守规则，在外面排队等候不用操心他会闹幺蛾子；

小心谨慎，但凡危险悉数超过0.1的项目，他就断然不会参加，非但自己不去，还制止别的小朋友去；

敏感却富有同理心，极少给他人添麻烦，从两岁起，打针、看牙医就没哭过，偶尔还要反过来安慰我，叫我不要担心……

我所愿的，早就得到了嘛。

听起来像自我安慰对吧？

可不是咋的，就是自我安慰啊！

不然还能咋的，是把他逼死？还是把我逼死？

他虽然不是成熟的小孩，但我们是成熟的父母啊。

一对成熟的父母，就该学会自我藉慰、自我开导，行就行吧，不行回家养猪去，老家猪场还有一千头猪呢！

就像老梁说的，考大学这件事是需要祖坟冒青烟的，我们家祖坟刚冒过两阵，总得给它一点冷却时间吧。

毕竟，谁家也扛不住哐哐哐冒个不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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