箭镞
乌鸦般飞来
落满全身
血流如注
江河开始流淌
我的歌声：
如我已被膺选
而你执意练好箭法
那么请预备弓矢
我一直在此静候
心房平静如石鼓
权做你的靶的
胸膛很热
且近壇场
倘我一旦倒下
无须庆祝或哀伤
只须按我足趾所指
向正北方向仰望
我的眼睛早已
在星汉闪亮
勾陈北极
雁阵向南
尚有
另一种可能
我将振翮翱翔
只因你遗我
以太多白羽
诗评：
题为《歌辞》，想必是发自内心“以述余怀”。之所以选择“辞”，而非“词”，是因为“辞”具有复义性，有辞别之意。歌而辞，其心情或悲壮，或激昂，歌之咏之，慨然而行。和“歌”，使意象衬托的歌，有了箭的刺痛，血的壮烈，乌鸦的悲怆，江河的奔放，从而打通了诗形和色的通感。一个鲜明的冒号是什么？如果开篇是某种结局，诗人接下来将倒叙因果，或者就是歌词。“如我已被膺选”“那么请预备弓矢”，是困兽? 是牺品? “我一直在此静候”，显然，是一种早有心理准备的，自觉自愿的牺牲。诗人表达的意思是：如果我被命运选中作为众人练习射箭的靶子，甚至被推上祭台，我也无怨无悔。因为我比众人更早地获悉自己命运的讯息。这种从容和勇气，想必是具有某种信念或崇高目标的人才具有的。荆轲出发时，慷慨悲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返”，表达了视死如归、义无反顾的精神。而诗以热血胸膛赴壇场，恰有异曲同工之壮怀。当然，这种献身并不是无谓的任人宰割，所以接下来，诗歌写到，“倘我一旦倒下/无须庆祝或哀伤”“只须按我足趾所指/向正北方向仰望”。牺牲者提醒后来者：别忘了仰望星空。斯人已逝，其言也善。这让人想起了许许多多为真理赴汤蹈火、飞蛾扑火的仁人志士，他们不是不知道危险和死亡，不是不知道被众人矢的投石的痛苦和屈辱，但他们比别人更具前瞻性，方向感，他们不得不以牺牲自我为代价来助世人警醒，为后者指路。诗的结尾呼应诗首，给出了新的意象。“振翮翱翔”，祖先的文字给予我们这么多羽毛，注定我们生生死死都要飞翔。即使被射死，也能向死而生。鸟的羽毛可以用来做箭尾，为箭镞平衡正确的方向，只要再射，我又会起飞，并呼啸出自己的歌声。凤凰有涅槃，而我，汀烟草未衰，借箭复而生。这首诗为了照应“歌”的诗题，在中间两节，刻意将行数、节奏保持一致，起到“复咏复叹”的“歌词”效果。（天端）古土，男，本名陈畅鸣。大学中文系毕业后，一直从事新闻出版工作。曾为新华社主任记者，任分社副总编辑等职，后以人才引进名义到上海工作，先后担任出版社编辑部主任、杂志社多媒体总编等职。新闻多次获奖，有关可可西里藏羚羊保护的系列稿件，在全国有较大影响。诗作曾获首届首都大学生艺术节创作奖（1985）、诗刊社举办的首届全国新诗大奖赛优秀奖（1988）、加拿大「大雅风」国际文学奖诗歌提名奖（2017）、美国纽约法拉盛诗歌节二等奖（2018年）等。现居加拿大多伦多，曾在一佛教杂志担任编辑五年。现主持以「独立之精神，自由之思想」为宗旨的湖畔书院，讲授中国语言文学和文化及中西文化比较，主持诗歌研修班和网上诗歌沙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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