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一诗：他想闭上眼睛 / 捋一捋 / 这一生，到底是错还是对 | 老德：棺材之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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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9-20 21:09

棺材之诗

作者：老德朗读：陶子

现在好了，他可以躺进

棺材里，独立思考

没有人叫他的名字

也没有人伸手，向他索取

这里空间狭小，却别有洞天

睁眼，便可以看到

许多死亲戚，他们过得怎么样

还不是他所关心的话题

他想闭上眼睛，捋一捋

这一生，到底是错还是对

在猫头鹰的翅膀里

为什么没有留下自己的话语

其实，没有什么对错

关键，能不能做到问心无愧

此刻，别盖棺论定，他想

从棺材里爬出来，脱掉寿衣

22.8.2号

点评：

该诗的题目给人带来凉嗖嗖的惊悚感，似乎违背了人们对诗的美学印象，显得有些异类。但深入内容，却发现实在是一个严肃的主题，一首别出心裁，有新意、有深度的诗。

其实， “棺材”入诗，古诗中比比皆是。李白有“但见三泉下，金棺葬寒灰”、“天上坠玉棺，泉中掩龙章”。苏轼有“何年霹雳起神物，玉棺飞出王乔墓”、“薙草得断碑，斩崖出金棺”。柳宗元有“盖棺未塞责，孤旐凝寒飔”。杜甫有“盖棺事则已，此志常觊豁”。大家更熟悉的陆游的“位卑未敢忘忧国”，下一句就是“事定犹须待阖棺”。古诗涉“棺”虽多，但多是见“棺”生情，鲜有入“棺”体验的。而自由诗要求诗人混合一切感觉的方法，把自己的体验翻译成超验世界的象征，成为超感觉世界的意象。所以诗人索性就把自己埋入棺材，体验一次死亡，以活人的名义。

第一段， “现在好了/他可以躺在/棺材里，独立思考……”。 “现在好了”说明“过去不好”，说明人世间缺乏独立思考的环境。紧接着一句“没有人叫他的名字”，说明人世间充满“人走茶凉”的寡情。“也没有人伸手，向他索取”，说明人世间存在敲骨吸髓，敲诈勒索，予取予求、强取豪夺、欺行霸市、凌弱欺小的恶行。如果只有死去，才能解脱这一切的话，那是何等令人感慨的无奈和反讽!

棺材是一个禁闭室，让人思考，也让人反省。人活时，“衣锦还乡”，要在亲戚面前挣足面子，人死后，亲戚更多了，将以何等颜面面对先人呢? 诗歌进一步推进了深度。“这一生，到底是错还是对?” “为什么没有留下自己的话语?” “关键，能不能做到问心无愧?”，这一连串的自问，道出了人活着的意义，更道出了人在盖棺论定前应该秉守的价值取向——“问心无愧”，死而无憾! 倘若心虚的话，好在这只是一次入棺体验，警醒! 爬出棺材还来得及。呵，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人既“死”之，其悟更贵!

朱自清在《匆匆》一文中说，“我赤裸裸来到这个世界，转眼间也将赤裸裸地回去罢” 我们究竟该留下什么呢?想起文天祥说的话，“人生自古谁无死? 留取丹心照汗青。”（天端）

老德；男，六零后，居南昌。伪先锋写作的倡导者，下半夜写作的实践者，御鼎诗歌奖的获得者。出版诗集《本色演员》《你就是我的王小美》《四立方》《伪先锋、江西诗歌十人行》《伪先锋、江西诗歌三十家》《南昌诗派十六家》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