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日成诞辰不再是朝鲜“太阳节”了？

作者 / 林海东

4月15日，是金日成诞辰日，朝鲜将这个日子称为“太阳节”。与金正日诞辰“光明星节”（2月16日）一道，这两个节日是朝鲜最重要的节日，被称为“民族最大节日”。

今年，除了4月15日当天的朝媒提及两次“太阳节”之外，太阳节被称为“4·15”或“四月的节日”。这引发了外界的一些猜测，比如“太阳节”这个称谓是否被取消，比如前代崇拜是否会削弱，比如是否为了加强对现任元帅的崇拜。但朝鲜官方却对此缄默不语，不过，这倒也正常，因为这种事情通常不会正式宣布，只是逐渐淡化，变化要人们自己去感受。

大铜像还在万寿台高高矗立，接受人民的献花和敬仰；并列的画像依然无处不在，俯视着2500万人民。但代表前两代北南政策的图腾式建筑物——统一门却已经荡然无存，似乎从来都没有存在过，甚至连“三千里江山”也在国歌中消失了。从金正恩执政十周年以来，这个国家进入了一个新时代，一个属于金正恩的时代；虽然仍然秉持“主体思想”，全社会还要金日成金正日主义化，但“金正恩思想”已经开始悄然出现，赋予“主体思想”以新时代的新含义。这种变化，是历史的必然，只是来早来迟的时间问题。

2021年劳动党八大召开的时候，车英赫和我都认为，这是朝鲜的一个历史转折点——既是“金正恩新时代”正式开启的里程碑，也是朝鲜变化的标志点。几年来，这些变化其实是明显的，比如“强盛大国”的旧时提法变成了现时的“强盛国家”，比如宪法里的“拥核国家”被核武力政策法律化、宪法化进一步固定下来，比如“同族同质”的北南变成“敌对交战”的朝韩，比如“头号敌国”的帽子从美国的头顶移到韩国的脑袋上。

4月25日，在朝鲜庆祝朝鲜人民革命军成立92周年的当天，从事朝鲜旅游的公司“高丽旅游”（Koryo Tours）在官网上发布消息，称他们已经接到了朝鲜合作伙伴的“告知”，朝鲜正在逐步取消“太阳节”称谓，这个词将不再使用。“高丽旅游”认为，这是一次“温和的逐步淘汰”（we presume it to be a gentle phase-out）。据说，朝鲜合作伙伴多次向“高丽旅游”表示，尽管没有任何官方宣示，但“太阳节”一词在现阶段确实不再使用了（this phase is indeed to be no longer used）。

这是截至目前，我们能够看到的最接近官方消息的说法，尽管消息的发布者是一家西方旅游公司。但鉴于它与朝鲜官方的合作关系（比如平壤马拉松的独家旅游合作伙伴），我们大致相信它关于“太阳节”的说法是可靠的，如同它日前宣布原定于今年4月份举行的“平马”正式取消一样。它的“五一朝鲜游”行程预定被一些国内同业作为预定行程的依据，尽管它已经明确说明，这些预定行程都是“计划出发日期”，在朝鲜重新开放旅游之前，所有旅行都会暂停（The tours below are planned departure dates but until the country is open to tourists again all tours will remain suspended.）。也就是说，“高丽旅游”以往的“靠谱儿”历史，让它成了很多国内同业的参考依据，尽管我们多次说过开关没有时间表。

那么，“太阳节”称谓停止使用，是因为要把崇拜集中于新“慈父”的身上吗？看上去很像，尤其是在那首新歌《亲切的慈父》诞生之后。但事情大致没有这么简单，因为朝鲜要做的每一件事都不是“单打一”。从目前的情况看，金正恩成为“新太阳”的证据并不充分。在我看来，“太阳节”称谓逐渐停止使用，可能还有一层更重要的意思，即年初“北南变朝韩”时金正恩做出的前代“政策错误”表述。这在朝鲜其实是一件很大的事情，因为“天降伟人”是神格化的，从不犯错，而现在他们出现了“错误”，神格化开始动摇，太阳和光明星因此不再那么完美无瑕地光芒万丈。从近期朝鲜把新“慈父”形象作为宣传重点的情况看，强调的是“慈父”所蕴含的人性，而不是神性。这个变化虽然还不算明朗，但趋向已经逐渐清晰。在这个背景下，“太阳节”变为“4月15日”和“四月的节日”，或许就是又一个转折点。而即便金正恩未来成为“新太阳”，那“新太阳”的含义也是会发生一些变化的。

大致如此，尚需继续观察。遗憾的是，以后再开团的时候，“太阳节朝鲜游”要变成“4·15朝鲜游”或“四月节日朝鲜游”了，多少有些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