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成为伟大爵士歌手更重要的,是在生命中轻盈地跳舞丨晚点周末
“别放弃听音乐,特别是听埃拉·菲茨杰拉德唱的歌。”
文丨特约作者 姜乙
最难忘的收听埃拉·菲茨杰拉德(Ella Fitzgerald)的经历,要追溯到十五年前的一个下午。那天,我在学长家再次听到他对这位伟大歌手,或对整个爵士乐滔滔不绝的赞叹。作为一位深邃的爵士乐爱好者,他的语气往往超乎想象:
“爵士乐就像建筑,像生活内部看不见的网,像超级大都会的组织体系。它将我们从所在之处,从我们熟知的世界中解放出来。它告诉我们事物的全部 , 而不是对和错。一切事物的微妙与丰富之处,光说对和错是不够的。怎么说哪,城市的白天就像在哭或像个哑巴,但在夜晚,或许每盏灯下都有人在跳舞。而埃拉,该怎么形容这位女士?当号角在黄色的灯光下闪烁着金色的光,闭上眼睛,当希望的魔法出现,幸福又如此难以把握,思绪静止或改变方向,当内心的波澜变得平静或被重组——当我们被深深打动,那是埃拉的歌声!”
一段绝妙的表达后,他扬起漂亮的左手,又不自觉抬起头,像是在质朴而虔诚地仰望着什么——不可思议,不是吗?不过这并不是什么新鲜事,他擅长用语言表达他无论是在听爵士乐时,还是在听古典乐时的沉思,而每一位深爱爵士乐的人,都会在某个被 “深深打动” 的时刻,试图说出几句翻腾在内心的肺腑之言。这就是爵士乐的魔力。它的每个乐句中,每次跌宕的辗转间,都潜伏着一个撩拨心弦的小精灵。
当然,那天,学长也表现出我所不熟悉的一面。与以往不同,我们听了些埃拉演唱的 “童谣”。那张专辑叫《埃拉小姐的游乐屋》(Miss Ellas Playhouse)。在那样的歌声里,我的学长吃着饼干,笑着,说着,饼干渣掉在他的毛衣上,他跟着音乐情不自禁地、快乐地摇摆身体,似乎到了忘我的境界。尽管我们一直以来的共同感受是,埃拉是个深不可测的人物。她负重前行,却总能表现得无比轻盈,比起我们同样热爱的令人心碎的比利·哈乐黛(Billie Holiday)小姐,她更加扑簌迷离。但谁能招架得住她此刻散发的天真气息呢?
那是个难忘的下午。是啊,幸福如此难以把握。我回味着学长的话。世界上真有幸福这回事吗?在回答这个问题时,我们往往陷入温柔的沉默,但听到埃拉的歌声,我们又总是一边体会她浑身上下的每个细胞都为创造妙趣而生的天分,一边在她的歌声中,在她表现的令人眼花缭乱的细节和具有无穷创造力的即兴节奏中、旋律中,微笑着隐约感知了幸福的含义。
“如果她用歌声讲了一个故事,你得记着,她刚才讲的那个故事里,至少还有一个故事。” 他笑着说。
1940-1943 年间,埃拉·菲茨杰拉德在美国全国广播公司(NBC)录播个人节目。图片来源:AgatFilms-Ex Nihilo
那天,我印象深刻的一首歌叫《提斯克-塔斯克》(A Tisket- A Tasket)。这首歌最早记录在 19 世纪末的美国童谣中,旋律在其他歌中也反复出现。诸如配上 “下雨了,下大雨了”“雨雨走开” 或 “围着罗西转” 之类的词。而 1879 年它首次出现时,唱的是一种古老的游戏:孩子们围成一圈跳舞,其中一个跑到圈外,丢下一块手绢,随后离他最近的孩子要捡起手绢,并追逐丢手绢的人。如果被抓住,丢手绢的人要么被亲吻,要么必须说出心上人的名字。埃拉的歌声激越、顽皮,“我的小黄篮子丢了,如果那个女孩不还给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活泼地唱着,歌声触碰了房间里的每样东西,又在空气中疯狂打转,如此迅捷自由!那个小篮子,似乎成了快乐本身。
还有一首叫《松饼人》(The Muffin Man)的歌同样令人难忘。唱的是 “松饼人” 如何不急不躁、无忧无虑地工作的事。这个人住在伦敦的德鲁里巷,可能是个送松饼上门的小贩。“你认识松饼人吗?” 埃拉热情地唱道,“是的,我认识松饼人!” 这种对话的建构散发的轻松幽默,令人惬意无比。旋即,埃拉机趣地开始了即兴演唱:“你认识卖冰激凌的吗?你认识摆水果摊的吗?”“是的是的,我认识!” 这些人在埃拉的歌声中成了快乐、善良和慷慨的象征,他们在德鲁里巷的出现,隐喻了藏在我们日常生活中的一个个小小的奇迹。埃拉对《松饼人》的演绎,提醒我们暂停、反思、观察和享受生活。
“这是我一生中最棒的一天,我是说真的!” 回忆起那天和那天的爵士乐,我不禁笑起来,又想起杰夫·戴尔的《然而,很美》(But Beautiful: A Book About Jazz)中的这句话。
埃拉·菲茨杰拉德与她的同行比莉·哈乐黛的确不同。后者以悲剧故事吸引听众,埃拉则主要传达她对生活的热情。尽管与大她两岁的比莉一样,她也经历了黑暗的童年和少年时期。埃拉几乎不认识自己的父亲,又受到继父的虐待,14 岁失去母亲,从弗吉尼亚州的家中逃到纽约。在那里,她曾一度流落街头,在妓院放哨,给赌徒当帮手,与警察打交道是家常便饭。
随后,少年法庭将她送进了一家女子劳改所,不久后她又从那里逃出来。大萧条时期,一个无家可归的黑人女孩,在感化院受尽了折磨。但与比莉·哈乐黛不同的是,埃拉·菲茨杰拉德从未染上毒瘾和酒瘾,也很少谈及自己的艰辛往事。1934 年 11 月 21 日,埃拉参加了哈莱姆区阿波罗剧院举办的选秀节目。她喜欢跳舞,本来想跳舞,却被比赛吓倒了,双腿软得像布丁,怯场症牢牢地抓住了她,观众开始躁动不安。这时埃拉自发地唱起了霍奇·卡迈克尔(Hoagy Carmichael)的歌曲《朱迪》(Jude)和博斯韦尔姐妹(Boswell Sisters)的《我的挚爱》(The Object of My Affection)。她犹豫着开始演唱,管弦乐队慢慢跟进来,她变得越来越自信。最后,17 岁的埃拉在观众热烈的掌声中,遇到了自己的命运。
说到一位歌手站在舞台上必要的勇气和自信,我又想起自己经历的有趣往事。那时,我的老师总是对我无可奈何,称我 “糯米团子”。意思是对于舞台,我太过怯懦了,几乎毫无光彩。我那时确实非常迷茫,上了音乐学院后,上台对我来说变成了可怕的审判。究其原因——我想,或许是我无法接受自己是个花腔女高音这一判定。我不仅觉得自己的歌声变得像鸡叫,还要努力说服身上那个执拗倔强的人,极力扮演各种轻佻的小姑娘。
我记得有一次是期末考试前的走台,音乐厅里稀稀拉拉坐着十几位同学,他们来自不同的系别,闲聊着,漫不经心地充当着最挑剔的评论家角色。我的老师要我上去,唱一遍次日考试的曲目,古诺的《罗密欧与朱丽叶》里朱丽叶的咏叹调《我想活在这梦境里》。我一边唱,一边在老师的不满和批评声中,站在台上绝望地哭起来。
还有一件小事记忆犹新。那天是老师的生日,我们去她家庆祝。吃过蛋糕后,我们一起看普契尼的《波西米亚人》。那是一部歌剧电影,最后唱起了《咪咪告别》。我实在忍耐不住感动的泪水,又似乎在极力维护某种木讷的形象,两厢交战中,我还是不争气地哭出来。
这时我的老师扭过头:“你在哭吗?” 她一把抱住我,“你是有感情的,糯米团子,你还有希望!” 这时,我又想起我身上那个不被理解的人,哭得更厉害了。
学长说得没错:“唱不好或不爱唱时,多读谱,不过什么都不做也行。别放弃听音乐,特别是听埃拉·菲茨杰拉德唱的歌。” 转身离去时,他又热切地补充道:“你也将遇到你的命运。Lady,Be Good![1]”
那个 17 岁初次登台的小女孩埃拉·菲茨杰拉德后来成了爵士乐最伟大的诠释者。她在舞台上活跃了近六十年。她以灵活的嗓音和如同即兴演奏某件乐器般流畅的声音线条闻名于世。几乎没有哪位歌唱家能像埃拉一样,将作曲家乔治·格什温(George Gershwin)、科尔·波特(Cole Porter)、欧文·柏林(Irving Berlin)和杰罗姆·克恩(Jerome Kern)谱写的歌曲演唱得如此婉转细腻——歌词在她口中融化,在她长长的呼吸上翱翔。她的歌声既像个孩子,又像位母亲。她的高音闪闪发光又轻而易举。1980 年,她已几近失明。在汉堡的一场音乐会上,在摄影师的闪光灯中,她幽默地即兴唱起了《闪光灯刺痛了我的眼睛》(Flashlights, hurting my eyes)。1991 年,埃拉·菲茨杰拉德在卡内基音乐厅举办了最后一场音乐会,五年后在病痛中去世。她活到 79 岁。
1960 年,埃拉·菲茨杰拉德在巴黎奥林匹亚音乐厅演唱。图片来源: allaboutjazz.com
在埃拉的歌声陪伴中,我度过了艰难的求学岁月。日后没有从事与音乐相关的工作,不会让我觉得自己是个失败者。那些磨砺让我理解了自己,了解了自己的限度,教会了我在茫然中欣然接受自己。尽管在某些时刻,我仍梦想着能像埃拉一样在舞台上挥汗如雨、卖弄风情,但那不过是个无需实现的甜梦罢了,对的,那个梦成了我心中的一颗蜜糖。这颗蜜糖在我听到埃拉的歌声时,或回忆往事时,散发出奇异的甜蜜芬芳。它一再激励我焕发新一轮的热情,告诉我,埃拉所深信的事,不仅是成为最伟大的爵士歌手,更是在生命中轻盈地跳舞,无论顺境逆境。我不想刁难自己,而是想像埃拉唱的 “松饼人” 一样,不急不躁、无忧无虑地去发掘生活中的小事蕴含的意义,在音乐中,在埃拉的歌声中,度过一个个 “最棒的一天”。
还是学长说得好:“当音乐响起,当埃拉开口歌唱,那简直是为冷漠的修辞上的最棒的一课。谁都听得出,埃拉深信着某些东西。那是她巨大的音乐智慧。”
窗外的夜晚闪烁着霓虹灯。我拿出一张唱片,埃拉的唱片。当音乐响起,当埃拉从容地开口唱道:
你是斗兽场
你是卢浮宫
你是施特劳斯的旋律
你是班德尔牌的女帽
你是莎士比亚的十四行诗
你是米老鼠 (喵呜)
你是尼罗河
你是比萨斜塔
你是蒙娜丽莎的微笑
你是圣雄甘地
你是拿破仑白兰地
你是西班牙夏夜的紫光
你是国家美术馆
你是葛丽泰·嘉宝的片酬
你是赛璐玢
你是火鸡盛宴
你是赛马冠军的获胜时刻
你是华道夫沙拉
你是《柏林叙事曲》
你是弗雷德·阿斯泰尔灵活的舞步
你是尤金·奥尼尔的戏剧
你是《惠斯勒的母亲》
你是卡芒贝尔奶酪
你是玫瑰
你是穿越地狱的但丁
你是吉米·杜兰特的鼻子
……[2]
我被她的幽默征服了,不禁笑起来,并在心里默默地、虔诚地说:You are the Top,埃拉,我赞美你!
作者推荐:
埃拉·菲茨杰拉德在爵士乐历史上堪称经典的五张唱片。
ELLA FITZGERALD SINGS THE COLE PORTER SONGBOOK, 1956
图片来源:Wikipedia
Verve 唱片公司 1956 年首次发行的这些录音,呈现了一对最佳组合。作曲家科尔·波特,具有讽刺意味的歌词与和声创作的大师,和拥有迷人嗓音和令人难以置信的清晰吐字的埃拉·菲茨杰拉德。歌唱家在这样的句子中塑造元音和辅音的方式令人如痴如醉:“鸟儿寻找伴侣,蜜蜂在配对,甚至圈养过的跳蚤都蠢蠢欲动,我们也在一起,我们也相爱吧。” 或者,她是如何让下面的句子荡气回肠的:“昔日,瞥见丝袜都让人感到震惊。而今,天知道!一切都变了样。” 或者,在歌曲《开始跳比津舞》(Begin the beguine)中,她又是如何毫不费力地攀登声音的巅峰的。据说科尔·波特听到录音时,对这个 “小女孩” 的美妙发音惊叹不已。她唱出的每个字都是音乐,更美妙的是,她让波特的旋律闪耀着优雅的光芒。
ELLA FITZGERALD & LOUIS ARMSTRONG: "PORGY AND BESS", 1957
图片来源:Orbit Records
乔治·格什温的歌剧《波吉与贝丝》中的歌曲配上大型管弦乐队的伴奏,以及两位爵士乐巨星成熟圆润的歌声。1957 年,埃拉·菲茨杰拉德 40 岁,路易斯·阿姆斯特朗年长 16 岁。路易斯沙哑的嗓音与埃拉天鹅绒般细腻的歌喉,在激烈而动人的声乐对话中相得益彰。在罗素·加西亚(Russell Garcia)的编曲下,管弦乐队的演奏既有力又精致。《夏日时光》(Summertime)《未必如此》 (It Ain'T Necessarily So)和《贝丝,你现在是我的女人 》 (Bess, You Is My Woman Now)等绝对精彩的曲目让人大饱耳福。粗犷的路易斯常常表现得异常脆弱,埃拉则柔情似水,深情款款。她在这张专辑中创造了令人惊奇的音色——以演唱灵歌的方式加上自然的摇摆,当然,她还顺势提高了两个半八度的音调。
ELLA IN BERLIN: "MACK THE KNIFE", 1960
图片来源:Discogs
音乐史中的几分钟,就足以让一位音乐家永载史册。1960 年 2 月 13 日,当埃拉·菲茨杰拉德登上柏林的德国音乐厅的舞台时,她就创造不朽。在演唱到《暗刀麦奇》(Mack the Knife)一曲的 1 分 42 秒时,她所做的一切,使她成为演唱爵士乐歌曲和即兴表演的女王。从布莱希特 & 威尔(Bertolt Brecht & Kurt Weill)的经典作品的第四节开始,埃拉忘记了歌词,于是她摆脱了文本,开始了疯狂的即兴演唱。仅仅五分钟的《暗刀麦奇》之后,一个永恒的版本诞生了。这段录音堪称传奇。1961 年,她凭借这张专辑和她的即兴演唱获得了格莱美奖。1999 年,这张《埃拉在柏林》(Ella in Berlin)更是因其长盛不衰的品质和这件录音作品具有的历史意义而被评委会收入了格莱美名人堂。顺便说一句,埃拉·菲茨杰拉德曾 13 次夺得格莱美奖,包括一项终身成就奖(1967 年)。
ELLA FITZGERALD & DUKE ELLINGTON ORCHESTRA: "ELLA AT DUKE'S PLACE", 1965
图片来源:Wikipedia
1957 年,埃拉·菲茨杰拉德首次与她崇拜的艾灵顿公爵合作,将他的作品录制成四张 “Song Book” 唱片。在此基础上,她于 1965 年与艾灵顿及其乐队花了一个下午录制了这张专辑《埃拉在公爵之家》(Ella at Duke's Place)。在这张专辑中,轻松的节奏占据了主导地位,只有最后的比波普名曲《棉尾兔》(Cotton Tail)节奏加快。埃拉以一种惬意的方式演绎着这些充满艺术气息的歌曲。她自信的演唱、饱满的音色以及在音符末端独特的平颤音,再次成为营造艾灵顿公爵和比利·斯特拉霍恩(Billy Strayhorn)作品氛围的绝佳 “乐器”。她演唱的《热情之花》(Passion Flower)和《花是迷人的东西》(A flower is a lovesome thing)令人陶醉,《天青》(Azure)则让人浮想联翩。
ELLA FITZGERALD/JOE PASS: "SPEAK LOVE", 1983
图片来源:Wikipedia
这张专辑是 1983 年埃拉·菲茨杰拉德与吉他手乔·帕斯在录音室的合作。这对搭档的第三张录音室专辑散发出二人之间无比默契的气息,但同时,又充满了冒险精神。在《女孩聊天》(Girl talk)中,65 岁的埃拉像个少女。在《心系乔治亚》(Georgia on my mind)中,她又像个灵歌女王。在摇摆的《我也许错了,但我认为你很棒》(I may be wrong, but I think you're wonderful) 中,她的歌声无限柔美,充满调情和调侃的意味。乔·帕斯可能是爵士乐史上技术最精湛的吉他手了。他的弹奏令人回味无穷,时隐时现,并始终以他对歌声的感受做出即兴的演奏。他们共同创造的声音像大乐队一样令人震撼,在《轻言细语》(Speak Low)中,一切又保持了松弛。聆听这张专辑的每一首歌都是一次享受。它是爵士乐室内乐中最好的专辑。
作者介绍:
姜乙,德语译者。15 岁起学习声乐,曾就读于中国音乐学院歌剧系本科。译有《悉达多》《人类群星闪耀时》《德米安》《西线无战事》《荒原狼》及短篇小说若干。
题图来源:JAZZ.FM 91
文内首图来源:The New York Times
注释:
[1] 美国作曲家乔治·格什温(George Gershwin,1898-1937)创作的名曲《女士,好样的!》。
[2] 唱的是 1934 年美国音乐家科尔·波特(Cole Porter,1891-1964)创作的音乐剧《万事皆可》(Anything Goes)中最受欢迎的歌曲《你是最棒的》(You are the Top)。歌词的引人注目之处在于它浓缩了 1930 年代中期备受推崇的人事物。
《晚点 LatePost》推出周末版,希望把视线扩展到各种各样的创造者。简单来说,我们想知道谁在创造,并以之影响周边;我们既注视当下,也回顾过去,寻找形塑今日世界的源头;我们关注技术、商业,也关注历史、人文,打量这些领域的交汇处的涌现。
让我们关注的可能是一款产品、一家店铺、一种包装的设计思路,也可能是某种工作哲学、产品理念、管理方法,可能是一种有趣新颖的生活方式,甚至是在今天仍然焕发光彩的古老思想。
“已经创造出来的东西相比有待创造出来的东西,是微不足道的。” 这是维克多·雨果的话——我们希望《晚点》周末印证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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