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自由主义思潮与三十年来台湾国族认同的转变公众号新闻2024-05-20 07:05新自由主义中的人权高于一切,强调族群小团体主义叙事,提倡多元化、去中心化,贬低大一统叙事,以及对中国历史和西方日本殖民史的重构,成功地迅速瓦解了台湾社会传统民族主义下的中国认同。并且在新自由主义影响下的民主化改革中,台湾选举过于频繁,政治被过于动员,间接导致了本土势力愈发极端化,“台独”越来越裹挟民意和政治资源,占据了政治中心地位。(一)谈起台独,不同政治观点的人有不同的解释。比如有的人喜欢从外部找原因,认为是日本殖民及美国挑拨的结果;有的人从文化心理找原因,认为是两岸长期隔阂,交流不充分导致的;有的人主张经济决定论,认为是两岸发展水平差距导致的;有的人则奉行制度决定论,台独是两岸制度落差导致的,如果中国大陆进行政治改革和社会民主化,那么也会扫清统一的障碍。不过,笔者觉得以上很多观点只能解释某些肤浅表面的东西,或者说出某一侧面原因,而不能说明全部。笔者首先谈一个悖论,那就是无论在日据时代,还是两蒋统治时代,都是中国大陆积贫积弱,两岸交流很少的时候,台湾人民反倒没有这么强的排斥中国认同、仇视中国大陆的意识,为何最近三十年中国大陆空前强大了,两岸交流从来没有这么密切,反倒是“台独”愈演愈烈?所以,“外部因素论”、“经济决定论”、“交流隔阂论”都不能解释“台独”为什么坐大。以笔者多年与台湾青年和知识分子的接触,以及对华人圈近四十年思想史的观察来看,“台独”意识形态之崛起,背后与1980年代以来新自由主义在两岸三地的传播流行很有关。台湾解严后,社会秩序剧变的“表”,与台湾社会国族认同逆转的“里”,都是新自由主义对全球权力和意识形态重构大潮中的一个波浪而已。当然本文只不过是笔者的不成熟考虑,权当抛砖引玉,欢迎诸位专业人士提供批评,不欢迎不讲事实、只讲价值观的喷子谩骂。(二)传统民族主义以及台湾两蒋时期的中华国族认同塑造缘何成功。20世纪70年代以前,两岸三地流行的是中国传统民族主义+西方前现代的民族主义(笔者在下文姑且统称为“传统民族主义”)。无论是西方前现代民族主义,还是中国传统民族主义,都是以语言、人种、信仰等外在表征为国族认同的最重要标志,在这两种民族主义叙事里,台湾与中国大陆都是一体,台湾人在中华民族的国族认同上是没有什么大的问题的,是故在二战后,国民党可以迅速接管并且全方位掌控台湾。也是基于同样意识形态基础,两蒋割据台湾期间,在全台进行的中国正统观教育,也做的比较顺畅,这期间台湾本土人士对国民党确有不满,更多因为其贪污腐败,外省人垄断太多社会资源,而并不是由于国族认同跟国民党人不一样。比如陈水扁创业成立的第一个律师事务所叫“华夏律师事务所”,民进党创党发起人朱高正,后来又退党成立了“中华社会民主党”,说明民进党人也并非都是 “根里独”。所以80年代谈两岸统一很简单,其实就是国民党和共产党两个政党的事情,统一后如何给国民党分配权力的问题,人民的“国族认同”在当时并不是主要障碍,无论是邓小平提的“一国两制”,还是台湾当局的“国统纲领”提出“小三通”到“大三通”的路径都基本可以解决两岸问题。不过令两岸统派领导人都没有意识到的是,历史并没有按照智者所涉及的路径前进,当时正在席卷全球的新自由主义思潮,不仅深刻改变了两岸经济发展路径,也快速了扭转台海的历史发展方向。(二)在显性表征方面,新自由主义和民主化,间接诱发台湾本土势力极端化,“台独”意识形态在台湾社会高度渗透化。具体来说新自由主义的流行,引发了全球第三波民主化浪潮,台湾是其一部分,社会要求结束威权的呼声越来越高,美国国会则推出《台湾民主决议案》(H.R.1777),敦促台湾终结戒严令、解除党禁、实行民主政治。这些内外因素导致了1987年蒋经国宣布解严,继而在1990年至1996年之间,台湾社会的最重要的三大选举——“国大”、“立法院”及最高领导人选举走向实质民主化。台湾的民主化在当时而言,对台湾人民是个福音,终结了威权,把2000万人民从国民党的白色恐怖中解救出来,但是在一个并不懂得自由和选举真谛,把选举过分神圣化的东方社会,在一个过去长时间充满专制和仇杀怨恨的土壤上,初得民主的时候,并不懂得民主的真谛,而是把民主外在的表现形式过分神圣化,整个社会选举过于频繁化(至少有“正副总统”、“直辖市长”、“直辖市”议员、县市长、县市议员、乡镇市长等十大选举)以及动辄诉诸全民公决过分,这种社会的过度政治动员,成为民粹和极端主义生长的温床。本土派为了获取选举胜利,不断强化本土主义叙事,宣扬台湾人不属于中国人,把国民党包装成为外来政权——只有刻意制造悲情叙事,强化台湾人与大陆人之间的对立,民进党才能获得政治动员成功,是故台湾本土主义也愈来愈走向极端化。“台独”从过去的口号式主张,迅速发展成为一套完整的意识形态。本土势力也越来越极端化,温和派要么顺应大势化为极端派(陈水扁、吕秀莲等人),要么被迅速边缘化。过去威权时代还有些温情和理性的精英政治,让位于民粹主义政治。(“台独”与过分的选举动员相伴而生)我们还应该注意到一个重要的逻辑问题,即外省精英的衰微,可以导致过去国民党文宣中的中国正统主义衰微,但未必一定导致“台独”的崛起,因为中国正统观与国族认同是两码事,谁是正统是权力之争问题,台湾也可以进入一种既有中国人认同,又重视本土人权利的阶段,但是这种激进式的、过度的选举,终结了这种可能的发生。(三)在深层隐性层面,新自由主义从根本上瓦解了台湾社会过去长期存在的传统民族主义,以及国民党建构的国族认同意识形态体系,新自由主义的很多元素还为“台独”提供了关键的合法性依据,为“台独”的愈演愈烈提供了持久的动力。这主要体现在以下几个方面:第一, 新自由主义认为人权高于主权,个体优先于国家,当大家认为统一的国家妨碍个人基本权利实现的时候,区域团体有充足合法性谋求自治乃至完全独立,这是对过去民族主义的国家本位观念的一种颠覆。所以,传统民族主义下,国家是基于共同语言、宗教、人种、祖先认同等文化和血缘表征结成的共同体,而新自由主义时代,身份认同又增加了制度、权利的因素,并且这两个成为更具有决定性的因素。所谓即便是一个民族,如果采取不同制度或政体,也完全分为不同国家。如果说在台湾解严以前,两岸政治制度差异并不是那么大,都是由学习借鉴列宁主义的政党执政,是一颗藤上的两个瓜,而台湾解严之后,两岸的政治制度差异越来越大,这方面构成了台湾社会国族认同“去中国化”的一个重要基础。第二,新自由主义强调族群叙事,小团体叙事,提倡多元化和差异化,反对过去传统民族主义的宏大叙事,或大一统叙事,甚至宣传国家越大越有害论,统一无益论。乃至到现在,在知识精英中,如果你主张中华民族不可分割、国家统一成为陈腐落后的象征,中央集权帝国思维的象征。当然这种新的国族认同观的冲击不仅仅体发生在中国台湾,也发生在英国的苏格兰、威尔士,西班牙的加泰罗尼亚,法国的布列塔尼、科西嘉,意大利的伦巴第,上述大多数地方的居民其实都是同一民族中的亚族群,但是新自由主义时代新的身份认同观,强调凸显群体细微特征和地域特色,滋生或助长了这些分离主义。第三,新自由主义对中国历史的重构,进一步瓦解了台湾与大陆的情感纽带,更为去中国化提供了合法性依据。大中华地区新自由主义思想影响主要体现在三个方面,一是经济的市场自由主义和全球化,二是政治的民主自由思想,三是对历史的重构,这方面全球的华人学者主要做的有三块,即对中华民族历史(即古代史)、中国共产党革命建设史(即近现代史)以及西方日本殖民史的重构(这是近代中外接触的主要部分)。应该说,新自由主义史观如同过去的任何从西方引进的史观一样,作为研究分析工具,对于解读认识历史是有帮助的,有助于我们破除过去的很多认知误区(比如“五千年文明说”、“中原中心论”等),有助于我们形成一个更接近真相的视角。如果说新自由主义经济和政治学说,大大促进了中国社会的进步,创造了中国历史上几百年未有的经济再繁荣,以及社会文明进步。但是新自由主义历史重构可以说是功过参半,具有鲜明的矫枉过正的色彩,如同20世纪中前叶的极左翼史学一样,陷入意识形态挂帅,对过去叙事所赞颂的,偏要极力贬低、完全否定,对过去所否定的,偏要完全肯定,滑落到所谓的“历史虚无主义”。在对中华民族史和中国共产党历史建构方面,华人学者都聚焦于挖掘负面因素,有明显的中国历史虚假论,中国制度专制邪恶论,中华文明落后野蛮论,中国人无能无前途论的倾向。中国过去的近4000年文明史,以及中国现代革命建设史,完全道德负面化的东西。致使台湾人谈起中国文化,以及现实中的中国大陆,充满鄙视和排斥,所以,“大陆人吃不起茶叶蛋”,“大陆高铁无靠背这些说法”,颇有市场。过去的戒严时期,国民党文宣系统也会发动各种反共宣传,但是其效果远远不如新自由主义主导下的学术界和媒体,自发地对大陆制度和形象的重构有效。第四,新自由主义历史重构的另一方面是,对西方和日本的殖民史则充满了溢美。台湾在过去先后遭到西班牙、荷兰(1624-1662年)和日本(1895-1945年)的殖民,中国大陆更是遭受十几个西方国家和日本的侵略。不过在华人学界的新自由主义历史叙事中,抛弃了过去流行的民族主义反殖叙事,选择性忽略殖民中的血腥野蛮,片面强外国人带来的先进技术和管理体系的一面,把殖民史说成为充满阳光正义的全球化史,把反殖民行为一概贴上狭隘、保守、封闭的标签。在这种基于片面的历史构建的意识形态的影响下,台湾社会逐渐消解了对日本和西方殖民仇恨,现在台湾人谈起日本和西方,都是充满感激、赞许的语气,如果谁提日本在台湾的种种暴行,那都是一种政治不正确,是“别有用心”。他们会用双标,把日本殖民期间的屠杀,解释为文明对野蛮的应有的惩罚;对国民党的白色恐怖,解释为邪恶中国人对台湾人的迫害。基于这种对中国文化和历史的黑色幻想,以及对西方和日本的玫瑰色幻想,台湾社会对中国大陆的离心力越来越强大,拼命想脱离中国文明圈而融入西方,他们会把拥抱西方,乃至寻求独立,成为捍卫“台湾文明”的必要通道。尽管台湾在与大陆交往中得到了极大好处,他们也认为这是应得的,而哪怕从西方阵营得到微小利益,也感恩戴德,视为无上光荣,看看蔡英文、赖清德接见美国、日本三流政客的卑微肢体动作就知道了。(“台独”政客在外国人面前低三下四,对中国大陆则横眉冷对)如今台湾人不仅普遍自视为自己不是中国人,甚至还学着日本右翼把中国大陆人成为“支那人”,其是他们正在重演当年慈禧老太后为代表的那一类最卑鄙中国人,骨子里极其看不起自己人,而讨好外人的故事。(台湾社会把中国大陆流行语称为”支语“,并且涌现出”支语警察“,捍卫台湾语言的纯洁)(五)以上分析基本可以解释,为什么台湾与大陆在2008年后的连接尽管如此密切,远远超过“大三通”的设想,台北机场飞往大陆的航班,要比飞往日本和美国的多得多,上海与台北之间的航班密度,也明显高于上海郑州之间,可是统一的基础非但没有达成,反而瓦解了。是因为族群认同的标准发生了转变,两岸“制度落差”在日益扩大,共同国族认同所依托的意识形态基础和现实基础在迅速消失——“台独”正式顺应了新自由主义带来的族群认同转变的潮流,才可以在如此迅速席卷台湾全社会,用了大约十多年时间就瓦解了传统民族主义下中国认同的。当然“台独”是个复杂的社会现象,未来也应该是历史研究的重要话题,还希望越来越多的人能够深入研究,本着实事求是的态度去探寻背后原因,避免肤浅化、脸谱化、辩论大字报化,笔者本文只不过是提供了一个某方面的视角而已。笔者也不同意把账都算到新自由主义头上,笔者强调新自由主义与“台独”的关系,只不过指明二者作为历史现象有因果关系,“台独”和台湾社会的剧变因是在新自由主义洪流下发生的,至于中间发生的民粹主义、极端主义,只不过一些人打着自由主义旗号卖民粹主义的狗肉,或者对新自由主义进行肤浅化、庸俗化的解读,甚至是异化导致的。就像不能把20世纪社会主义革命中的很多悲剧,归咎于近代发明了社会主义学说的思想家们,一个思想学说在全球广泛实践中在局部地区被扭曲化,实非创立者们所左右的。我们只有研究好“台独”,真正了解内部机理,才能更有效遏“台独”、促统一。香港人的国族认同的转变,以及“港独”崛起,背后的原因和历史时间线也大致与“台独”雷同,笔者这方面的直观素材更多,以后有机会再做分析。微信扫码关注该文公众号作者戳这里提交新闻线索和高质量文章给我们。来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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