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根廷总统米莱本来打算在5月25日在科尔多瓦省签署新的社会共识“五月公约”,但由于“基础法案”和“财政包裹法案”都只在众议院获得表决通过,尚未获得参议院最终批准,因此“五月公约”未能如期签署。私有财产不可侵犯
财政平衡不能妥协
减少公共开支,比例约占国民生产毛额(PBI、GDP)25%
减少税收压力、简化阿根廷国民的生活、促进商业的税改
重新讨论联邦税收分配,结束现行的扭曲模式
各省承诺推动国家自然资源开发
劳工改革,促进正规工作;
养老制度改革,对缴纳者有保障和可持续性,并允许选择私营养老系统
结构性政治改革,代议者和被代表者的利益重新对等
开放国际贸易,使阿根廷重返全球市场
这些原则都完全正确,是往自由市场方向的大踏步改善,必将使阿根廷摆脱“拉美陷阱”和庇隆主义的泥潭,打造一个自由与繁荣的阿根廷。阿根廷已经取得了显著成效,但是自由化改革面对的阻力也非常大。被米莱大骂的“政治种姓阶层”(政客和公务员团体)、“敲诈勒索分子”(工会暴力集团)、“盗窃犯”(阿根廷央行)等等利益集团,就是改革的主要反对者。在社民主义的现实环境下,任何自由化的改革,都涉及到既往社会结构和财产结构的变化,因为民主制度下,大部分人从公共产品和服务中取得了利益,都是特权的享受者。所有领取福利和补贴的,都是税金的净消费者,其实都是广义上的“公务员”——即依靠征敛而不是生产生存。这其实也是民主的本来含义:开放权力准入通道,让每个人通过向他人财产主张权利,都成为税金的消费者。人们想不到的是,这些利益,都是以更大的损失为代价取得的。你在这里是多数,在那里就是少数;任何人都可以组成利益集团,向其他人主张权利,结果就是人人互抢,每个人都受损,只看谁受损更多;一个人以消费者身份取得的利益,是以他作为生产者时利益受损为代价,反之,一个人以生产者身份取得的利益,则在他作为消费者时加倍偿还。在这个瓜分财富的游戏中,唯一可以确定的净受益者,是阿根廷的政客们。可悲的是,人们往往只看眼前而忽视长远,只看得所得的实在实惠,而看不到自己所失的隐形损失。人们常常忘记了自己既是生产者又是消费者。人们不会长逻辑链条的推理,看不到那些福利毒药的长远恶果。很少有人读过弗里德里克·巴斯夏的名篇《看得见的与看不见的》,尽管这是一篇很短很通俗的经济学科普文。西谚有云:财产不可公有,权力不可私有,否则人类将迈入灾难之门。这话其实说对了一半。财产不可公有,权力也不可公有。权力公有的结果,就是民主化,民主化的结果就是communism,因此一旦权力公有,结果就是财产也会公有。阿根廷的百年衰败之路,其实就是权力不断公有,谁都可以——通过民主的手段——参与财富分配的结果。正确的说法是,财产不可公有;至于权力,既不要公有也不要私有,而是不要有。既然它是个坏东西,那么要它干什么?正确的办法是消解它、直至清除它,直至无政资。不要以“最不坏”等所谓毫无原则的话来寻找借口,那其实就是承认权力,并且为权力的扩张寻找理由。因此,越是在民主化程度深、即福利化更严重、权力公有程度越深的国家和地区,推进自由化改革难度就越大。让人们放弃既得利益,比改变他的观念可能还要难,比割他们的肉还疼。这就是米莱面对的处境和形势。他面对的形势,可能比当初中国的改革开放难度还要大。因为当初中国的大众,并没有什么真正的福利,即便有,要么是鸡肋,要么只是极少数人在享受;民众生活艰难,若不改革,会危及权力自身,有改革的紧迫性;民众已经穷成那个样子了,即便从死马当作活马医的角度看,也有改革的观念和动力支持。然而阿根廷不一样。阿根廷有民主的政治正确,它模糊了税金生产者和消费者的界限,让人群中的多数都成为既得利益者;庇隆主义者和工会势力,不会去分析和研究改革措施是否符合民众的福祉,而是考虑自己的地位,并且用民主来攻击米莱;民众的住房、养老、医疗、价格保护、最低工资等等,都依靠阿根廷政府的供养,任何自由化的改革措施,无非就是将产权进一步明晰化,让人你不要把手伸进别人的口袋,这就是拿走了他们的税金利益,必然遭致反对;企业总是有稳定化的期望,其实就是与权力勾结阻碍竞争,那么放开自由市场和进出口管制,企业界也并不会全盘支持;再加上,阿根廷再烂,也是一个人均GDP1万以上美元的经济体,虽然有不少贫困人群,但是贫困的计算标准并不同,因此那些以前支持米莱的人,现在若是没有对自由化的充分预期,见不到立竿见影的好处,可能就会反水,取消他的既得利益的时候,他才能展示出真实的偏好。所以,其实纯计划体制,因它注定是不可行的,有时候转型起来反倒容易,而社会民主主义这种福利型和权力公有型社会,也就是人人都寄生的社会,很难改。当然,也正因为难,米莱的所作所为,才令人更加刮目相看和有所期待。有人说,阿根廷反正已经烂到根子上了,哪怕稍微做出一些改革的动作,都会收到繁荣的效果。这话是不假,就像过去,养三只鸭子是资本主义,现在允许养四只鸭子了,当然也是一种进步。但是如果你只做出些微的改进,其实就是对现状的承认。这样的改进,是不会留下什么政治遗产的,等时过境迁物是人非,一切都会回潮。就像“有限政府”是不可能的一样,这种不伤筋动骨的改革,结果可能是迎来更大规模的倒退。因为承认现状的另一个意思其实是:不论对错,不要原则。因此,我们坚持认为,必须足够激进。只有理论上的足够激进,才能迎来现实上的边际改善。如果连理论都不激进了,动辄就妥协了,承认现状了,你又如何期望现实中更大的改进呢?你又能为后世的持久制度性建设留下什么政治遗产呢?那样的改革,结局就是昙花一现。这种历史,在阿根廷不是没有发生过。足够激进的政策举措,当然会赢来足够激烈的反对声浪。这就是考验米莱的时候了。例如工会领导人动辄要发动全国总罢工,这对米莱来说,既是严峻的挑战,但其实也是一个机遇。撒切尔夫人当年在英国推进市场化改革,要关闭低效的国有煤矿,煤矿工人工会搞串联——比如串联码头工人工会支持自己,下一次码头工人搞罢工的时候,他们会反过来支持他们——实行全国大罢工,持续了整整一年时间,工人纠察队与警方的冲突造成了社会失序和暴力冲突,全国媒体和民众指责撒切尔夫人的声音不绝于耳。然而撒切尔夫人不为所动,“一意孤行”,借英阿马岛战争胜利之声望,采取了发表全国电视讲话、在议会下院舌战群儒、对工会势力分化瓦解、坚决打击暴力犯罪、保护愿意工作的煤矿工人继续工作、坚决关停二战以来巨额亏损的国有煤矿等等一系列组合拳,以强硬和毫不妥协的态度对待工会势力和既得利益集团,最终取得了斗争的胜利。经此一役,撒切尔夫人彻底击退了工会暴力团伙,将国有煤矿几乎悉数关闭,紧接着,对铁路、邮政等行业继续实行市场化改革,至此,英国工会势力再无往日之跋扈,英国才迎来了二战以来相对市场化的光明前景。可以说,若不是撒切尔夫人的雷霆万钧和坚定意志,英国现在早已沦为三流国家;英国当今的经济地位和国家地位,是由撒切尔夫人奠定的。但是撒切尔夫人仍然是一个保守主义妥协分子,她曾经有过NHS(国民医疗保健体系)私有化的打算,但是鉴于关涉全民,最终她选择了妥协,她说,那无异于政治自杀。因此,留下了烂尾楼和回潮的空间,我们可以看到,现在英国议会的辩论中,不论是工党还是保守党,已经把国有化的医疗体系当做一个既成事实予以承认,天天在喊的是怎样增加他们的预算和人员,完全偏离了自由市场的方向。撒切尔夫人的改革,可资米莱借鉴的经验和教训是什么?首要的就是,对工会和反自由的势力,绝对要毫不妥协,将其按照暴力犯罪和黑势力集团予以坚决打击,一举将其拿下,使其一蹶不振,以后再不能兴风作浪。他们是侵犯他人产权、并且贪得无厌的抢劫犯,政府的使命就是打击他们,没有什么好手软的。办法当然多种多样,但是目标很清楚,消灭他们的势力,回归自由市场。所以,这是一次严峻挑战,但是其实也是一次机会,就看米莱能不能撑得住,迎来未来的光明前景。教训就是,前文谈到的,不能搞所谓的妥协和半拉子,不能承认现状,不能在某些领域搞,某些领域不搞,让那些既得利益集团继续享受不当利益且毫无歉疚,撒切尔夫人的NHS改革失败,就是最大的教训,它像管涌一样,最终会不断突破底线,摧毁自由的大堤,让改革的政治遗产大打折扣。在正确与错误之间,是不能妥协的,是必须“激进”的。1+1就是2,你不能说,别人就是认为1+1等于3,所以既然大家都这样认为,那就承认现状,妥协一下,等于2.5吧,那就是没有原则。一个连原则都不要的人,连真理都不认的人,才是激进分子。那么,既然我们认为1+1=2绝对正确,为什么应当妥协的不是那些1+1=3的人,而是前者呢?既然这个人说1+1=3是错误的,要打击,那么另一个人同样这样说,你怎么能不打击呢,难道不会落下选择性改革、被利益集团收买的口实吗?既然知道它是绝对正确的,为什么就不能以乐观的精神坚信它必然会取得胜利呢?难道我们要相信,邪恶必然战胜正义?如果否定这一点,米莱又是如何当选的呢?必须对自由意志主义的事业保持永久的乐观,这并不是仅仅是心态和信念,而是一项原则。因为,如果我们没有对它的乐观精神,那就会对它丧失信心,就会承认现状,就会妥协,就会变成一个机会主义者,最终沦为一个不要原则、维持旧秩序和等级的可恶的保守主义者。罗斯巴德在这方面,为所有人树立了的典范。他始终以饱满的热情、坚定的信念和乐观主义精神,投身到自由意志主义的运动之中,他几乎是以一己之力,发起了一场拯救美国的自由意志主义运动,他的政治遗产将永远照亮全世界热爱自由的人前进的道路。他在批评伟大的自由主义者赫伯特·斯宾塞时,满怀敬意又深感惋惜地说道(大意):斯宾塞是伟大的自由主义运动在19世纪的杰出代表人物之一,然而到了后期,他对民众丧失了信心,对自由充满悲观,最终选择了接受现状,这种接受现状,反过来影响到了他的理论。斯宾塞到了后期,其实可悲地变成了一个保守主义者,他从立场上后退,放弃了激进的纲领,再也没有了持续战斗的激情和信心,由此怀疑起了他本来正确的理论。如果我们研习经济学的人,都对千锤百炼亘古不变的经济学原理有所怀疑,悲观满怀,那自由还有什么指望?阿根廷将成为如何将一个落后国家转变为繁荣国家的典范,并展示如何拥抱“自由之梯”显著改善人民的福祉。毫无疑问,这一定会发生。我知道需要做什么,我知道怎么做,我也敢于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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