航空业利润微薄，载一个乘客的利润换不来一杯咖啡，但凭借三大经营思路，阿联酋航空的盈利，超过了很多主要航司的总和
全世界最能赚钱的航空公司都有谁？素有“土豪航”之称的阿联酋航空公司必须位列其中。在2023-24财年，阿联酋航空的净利润创下新纪录，达172亿迪拉姆（约合340亿元人民币），增长63%——相当于一天挣一个亿。在净利润上，阿联酋航空排名全球第二，但其总营收超过第一名土耳其航空的两倍。阿联酋航空的盈利，超过了很多主要航司的总和：同为“中东三大航”的卡塔尔航空，同期净利润为23.94亿卡塔尔里亚尔（约47.67亿元），是阿联酋航空的七分之一；有”全球最佳航空公司“称号的新加坡航空，2023财年的利润是19.9亿美元（约144.77亿元）。航空业其实很难挣钱，用国际航协理事长威利·沃尔什（Willie Walsh）的话来说，运送一个乘客的利润如此微薄，“在世界许多地方甚至不够喝一杯咖啡。”因为航空业的特点是重投入、而回报不一定高昂，据国际航协统计，2024年航空业净利润率是3.1%，从财务投资的角度来看，算不得一门好生意，5.7%的投资资本回报率远低于9%以上的资本成本。尤其考虑到全球航空业还没有完全走出新冠疫情的阴影，阿联酋航空“一天挣一个亿”的盈利水平，很是难得。2023财年，阿联酋航空实现了史上最佳业绩：净利润创下新纪录，达172亿迪拉姆（约340亿元），增长63%；收入增长13%至1212亿迪拉姆（约2400亿元）；运力增加了20%，达577亿可用吨公里(ATKM)。
怎么做到的，我们先来看看官方说法，来自阿联酋航空公司及集团主席兼首席执行官谢赫·阿姆德·本·萨伊德·阿尔马克托姆殿下。“我们看到了世界各地对航空运输和旅行相关服务高涨的需求，由于我们能够快速采取行动来满足客户需求，因而取得了丰硕的成果。”“多年来，我们不断在产品和服务、打造牢固的合作伙伴关系以及人才库方面持续投资，并因此受益。”“很大程度上要归功于富有远见的阿拉伯联合酋长国领导人，得益于他们的领导和国家的进步政策。借助于迪拜的独特优势，阿联酋航空公司和dnata公司均打造了成功的商业模式。”核心在于“枢纽”——中东连接着亚洲、欧洲、非洲三大洲，是洲际航线适合的经停地。据统计，接近20亿人口生活在距离中东地区4个小时的飞行距离内，有40亿人生活在距离海湾地区7个小时的飞行距离内。尤其在地缘政治的冷空气下，一些国家之间的通航困难，让中东的枢纽作用更为突出。
国际航协理事长威利·沃尔什去年在接受我们的采访时表示：“中美之间的直航现在仍然处于低位，这反而给中东的航空公司带来了更多的机遇，亚洲和美国之间的航线都会经过中东地区来转机。实际上，中东和亚洲之间的航线的恢复是很快的。”阿联酋航空总部设于迪拜，以迪拜国际机场为基地，由迪拜酋长国政府拥有。从历史上看，迪拜国际机场的直达旅客和中转旅客几乎平分秋色，中转旅客甚至一度占比六成。客流量主要来自机场的标准旅行目的地——印度、沙特阿拉伯、英国和巴基斯坦。俄罗斯也是一个主要市场，因为迪拜是俄乌冲突期间仍对俄罗斯人开放的少数几个地方之一。
为了打造“枢纽”这一特色，阿联酋航空除了充分发挥地理优势，也受益于阿联酋比其他国家更为包容的“开放天空”政策。“开放天空”是一个航空运输概念，即在尊重各国主权的前提下，各国之间相互给予自由进入对方航空运输市场的权利。这意味着，阿联酋航空在运营跨国航线时不受严格限制。阿联酋政府官网显示，阿联酋是签署开放天空协议最多的国家，已与全球多个国家（如美国、几十个欧洲国家等）签署了超过187 份航空运输协议和通知。这些协议大部分都是开放天空协议，允许签署国在任意地点之间以任意容量和频率进行无限次航班飞行。财报显示，阿联酋航空还与11家航空公司签署了代码共享和联运协议，进一步扩大了其航线网络的覆盖范围，截至2024年3月31日，已覆盖六大洲151个目的地。为了承载更多国际旅客，阿联酋航空是宽体客机的忠实用户，机队全部由“空中巨无霸”宽体飞机空客A380和宽体飞机波音777组成，是这两种机型全球最大的运营商。截至2024年3月底，阿联酋航空机队飞机总数为260架，平均机龄为10.1年。
枢纽地位是迪拜以及阿联酋航空的核心优势，但世界上的航空枢纽并不少，为什么最赚钱的是阿联酋航空？图源：阿联酋航空官方
《航空运输管理杂志》的一篇研究，将阿联酋航空的成本结构与同样非常依赖枢纽机场的 英国航空公司和新加坡航空公司进行了比较。燃料成本是航空公司运营的最大开支。由于阿联酋靠近石油生产和精炼设施，降低了供应链成本，因此该地区的航空燃料较为便宜。根据 globalpetrolprices 的数据，阿联酋的燃油价格比全球 117 个国家便宜，尤其低于对石油征收重税的主要发达国家，包括日本、美国、瑞士、加拿大、英国、德国、新加坡等。阿联酋航空2023-24年财报显示，燃料占运营成本的34%，比去年的占比下降2%，保值套期收益在内的平均燃油价格下降，降幅达18%。人工费是另一大成本支出，英国克兰菲尔德大学的一项研究发现，阿联酋航空的劳动力成本平均比英国航空公司和新加坡航空公司低，幅度达到26%。研究提到，阿联酋航空实行两级免税工资制度。地勤、维修、餐饮和呼叫中心等劳动密集型工作的雇员都来自印度、巴基斯坦、斯里兰卡、孟加拉国和尼泊尔的廉价劳动力市场。与此同时，阿联酋航空公司的大部分会计和信息技术人员需求被外包给了印度。2023财年，阿联酋航空集团的员工总数扩大了10%，超过11万人，创下有史以来的最大规模。机场费用和导航费用是另一个主要的成本因素。研究发现，英国航空公司在这方面的成本，比中东贵50%。
在英国，英国航空公司、英国民航管理局和英国机场管理局都是独立的组织，而在阿联酋，阿联酋航空与迪拜机场的伙伴关系非常紧密，甚至阿联酋航空集团董事长和迪拜民航局主席是同一人。比如在地面服务上，阿联酋航空所有业务都是通过集团拥有的垄断企业Dnata进行的，这创造了创收的机会成本和潜在的成本优势。财报显示，Dnata公司在2023-24财年实现净利润增长330%，达到14亿迪拉姆（约合27.7亿元），各业务部门均取得了稳健的业绩表现。阿联酋航空公司具有精准的控制成本能力，这也让其净利润超越了很多更大体量的航司。“阿联酋航空的精益运营做得很出色。但这并不是说它在座舱、航食、机上娱乐（IFE）等方面刻意降本，是指在实现高品质服务的同时，对所需要投入的成本依然有精准的控制，在相关细节的设计与采购上非常精密，在高水准前提下做到最佳性价比。这涉及到强大的供应链组织与采购实力，比单纯地削减成本/简化服务更为挑战。”民航业资深管理顾问于占福对我们说。
“以前你陪我求房东，现在飞阿联酋航空……”一首歌这样唱道。阿联酋航空作为中东三大“壕”航之一，一直被消费者看作高端奢华的象征。 在阿联酋航空的A380客机上，头等舱配置了私人套间和水疗淋浴间；商务舱有平躺式座椅，和头等舱一起享受行政酒廊和宝格丽旅行套装；经济舱虽没有那么奢华，但也有额外空间和可调灯光，以及全覆盖的Wi-Fi。机上娱乐方面，机上娱乐系统提供6500个可点播的多语言频道，每个频道都包含丰富影视剧集及音乐、播客和有声读物，为所有舱位的乘客提供服务。这离不开重金支持。在2023-24财年这一年里，阿联酋航空集团在新飞机、设施、设备、公司运营和新技术方面总共投资达88亿迪拉姆（约合175亿元）。
图源：阿联酋航空官方
在 APEX 官方航空公司评级奖项中，阿联酋航空被评为“世界级航空公司”；在另一个以乘客反馈为标准的Skytrax世界航空公司奖中，获得过“全球最佳经济舱”“全球最佳经济舱餐饮”，并多年获得“全球最佳机上娱乐航空公司”称号。当然，豪奢的机上体验是明码标价的。携程旅行给出的票价显示，如果要在6月24日从北京直飞迪拜，阿联酋航空的经济舱票价为3982元起；商务舱为15843元起；头等舱为50779元起，票价是中国国航航班的两倍左右。另外，阿联酋航空也是全球最重视品牌推广和市场营销的航司之一。研究统计，阿联酋航空历年在市场营销方面的支出约占收入的3%-4%，超过了许多航司，其中体育赞助和广告支出各占一半。阿联酋航空是世界上在体育赞助方面最积极的航空公司之一，尤其在世界最受欢迎的体育项目之一足球上，赞助范围已涵盖阿森纳、里昂、皇家马德里、AC 米兰、本菲卡、阿联酋足总杯和亚足联等知名足球俱乐部和赛事。根据美媒报道，阿森纳今年和阿联酋航空续约至2028年的合同，从2024/25赛季开始，赞助价值超过每年6000万英镑（约5.5亿元），比此前合同增加了50%。马克托姆认为，赞助是航空公司营销战略的重要组成部分：“赞助是与乘客建立联系的最佳方式之一。”“阿联酋航空的综合资质与能力，堪称六边形战士：地缘位置、飞机选型、座舱配置、营销宣传叠加，品牌效应与乘客的购买欲望长期高涨。供应链与采购精准配置，减少无效投资。方方面面丝丝相扣，几乎没有明显短板。短期内，很难有竞争对手在其主控的网络中威胁到领先地位。”于占福说。
图源：阿联酋航空官方
为了更好的乘客体验，阿联酋航空还在加大投资：耗资数十亿美元的机队和机舱翻新计划；增加餐饮、货运和地面处理能力；支持集团运营的先进技术；扩大培训和人员发展计划；以及推进集团可持续发展项目的举措。这些投资一旦与阿联酋航空不断延展的轴辐式航网深度适配，可能引领未来几年的财报更为亮眼。但风险也在于此，于占福认为：阿航的软硬件投入大，单机运营成本不低，如果全球经济环境波动，上座率、客票水平、总收益可能受到不少冲击，对利润率产生明显的影响。尤其对于两舱（公务舱和头等舱）的冲击。要知道，阿联酋航空长期用非常有吸引力的实惠票价，招揽经济舱旅客，更多地是保证尽量多的客源，冲抵单机运营成本，主要的利润则来自两舱。而经济环境的波动，以及其他航司直达航线对中转枢纽的冲击，会对阿联酋航空造成影响。炼成“吸金圣体”，阿联酋航空既有天赋，又有谋略。然而在千变万化的环境中，危机往往潜藏于花团锦簇下，所有人仍需要保持警醒。
责编 | 王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