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退选的内幕
与川普不同,2020年拜登成为民主党候选人,是各方势力妥协的产物,背后出力最大的,是克林顿夫妇、奥巴马和佩洛西。克林顿擅长跟科技和金融行业的财团打交道,能搞到竞选资金。奥巴马则拿捏4000万黑人的选票,在民主党初选中帮助拜登实现逆袭。佩洛西经营众议院几十年,很多民主党议员都是她一手提拔,可谓门生故吏遍布朝野。
拜登当选总统后,民主党各派系开启分赃大会,拼命往拜登内阁安插自己的人手。最关键的职位里面,财政部长耶伦是克林顿的理财管家(总统经济顾问委员会主席),国家安全事务助理沙利文是希拉里的核心幕僚,国防部长奥斯汀和司法部长加兰则是奥巴马指定的人选。拜登在人事上的话语权很弱,只有国务卿布林肯,才是他真正的心腹。这也是为什么布林肯出访往往能得到超高规格接待的原因,不仅是沾了国务卿的身份,更凭借他是拜登的亲信,相当于总统特使。
与拜登等人不同,佩洛西属于国会系统。她卸任后,把自己的弟子哈基姆扶上了众议院民主党领袖的职位充当傀儡,自己则躲在背后遥控朝政,指挥议员投票。事实上,民主党更类似寡头制,无论是克林顿夫妇、奥巴马、佩洛西,在卸任后依然参与决策,形成垂帘听政的效果。
拜登的内阁里面,克系人马(克林顿夫妇)、奥系人马(奥巴马)、拜系人马(拜登)差不多形成1:1:1的配置,其它派系只分到了一些冷门的职位。这也是为什么白宫颁布的政策有时候会自相矛盾的原因,毕竟是由不同派系制定的。作为美国国会公认的外交专家,拜登刚上任的时候希望主导全部外交事务,奈何作为前国务卿的希拉里也试图在外交领域发挥作用。作为妥协,拜登把中东事务委托给沙利文负责。
沙利文拥有“外交金童”的称号,深受希拉里信任,曾参与《伊核协议》和“亚太再平衡”战略的制定。拜登当选后,在沙利文推动下,美国和伊朗重启《伊核协议》谈判。在经历几个月紧锣密鼓的谈判后,美伊达成初步共识,离签协议近在咫尺。然而以色列不甘心美伊关系走近,悍然挑起巴以冲突,导致《伊核协议》谈判破裂。沙利文的外交形象受损,拜登趁机拿回了中东政策主导权。
当然拜登不可能弃用沙利文,毕竟还要给克林顿夫妇面子。更重要的是拜登和沙利文都是爱尔兰裔,他很欣赏沙利文的才能。《伊核协议》谈判破裂后,白宫形成了外交事务的三驾马车:沙利文负责研究和建议、布林肯负责具体执行、拜登负责决策和拍板。这个组合的效率非常高,沙利文擅长结合数据和历史规律进行策划,他办公室贴满了用于推算的各种图表;拜登则凭借自己丰富的经验对沙利文提出的方案进行修正,后者因为年轻可能会出现一些纰漏;布林肯作为跟随拜登20多年的幕僚,能领会拜登的意图并准确地传达给各部门。
在经过一系列评估后,拜登决定延续川普时期的中东政策,一方面推动阿富汗撤军,另一方面在《亚伯拉罕协议》的基础上,促使沙特和以色列建交,打造针对伊朗的《中东战略联盟》。
在中东问题上,川普和拜登存在分歧。川普认为伊朗政府无法约束伊斯兰革命卫队的行为,其外交政策摇摆不定,《伊核协议》无法得到真正落实,只能靠制裁的手段迫使伊朗妥协。拜登则认为长期来看以色列是美国负资产,美国应该调整亲以立场,通过推动“两国方案”来维护与逊尼派国家的关系,从而实现撤出中东的战略。21世纪以来,美国在中东屡屡碰壁,小布什的两场战争和奥巴马的《伊核协议》均告失败,川普和拜登尝试推动沙以建交也未能取得进展。美国想撤出中东,但一直都没能做到。
在对华政策上,拜登一方面保留川普时期对中国加征的关税,以此拉拢铁锈带选民;另一方面在收紧对华科技封锁的基础上,为中美关系“加护栏”。使中美关系停留在竞争的状态,避免两国走向热战。从具体效果来说,拜登的对华政策比川普的对华政策更胜一筹,既遏制了中国产业升级,又降低了全面脱钩对美国通胀的冲击。以最小代价实现了最佳效果。
但拜登真正的得意之作,是挑起了俄乌战争,让亚欧大陆陷入分裂。在担任副总统时期,拜登就开始酝酿这个政策,为此他经常访问基辅,在乌克兰和俄罗斯组建起庞大的情报网,这也是为什么美国能提前获悉俄罗斯进攻乌克兰作战计划的原因,克里姆林宫早就被渗透成筛子。拜登当选总统后,通过极限施压等手段迫使俄罗斯出手,瓦解了欧洲绥靖派的势力,成功导致俄罗斯和欧盟能源脱钩。不仅如此,拜登还有意拉长俄乌对抗节奏,通过将中俄捆绑的方式,让欧洲配合美国对华实施科技封锁。
在很大程度上,拜登是二战后美国最懂外交的总统,他拥有50年的外交经验,亲自参与了冷战的设计和制定,外交关系网遍布全球,熟悉外国大部分政客。拜登很擅长设套,引诱对手犯错,用这招差点扳倒了普京。相比之下,民主党左翼进步派大多成长于温室之下,没有经历过冷战残酷的博弈,对现实世界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长期来看,美国阳光地带(南部摇摆州)翻蓝的速度可能会快于铁锈州翻红的速度,共和党选民基本盘会不断缩小,民主党进步派更多的执政机会。
另一方面,21世纪头20年,美国的世界影响力之所以会下降,跟前面三个总统“败家子”的行为有关。
小布什糟糕的中东政策给美国带来灾难。为了争取选票,小布什连续发动阿富汗和伊拉克两场战争,不仅导致美国债台高筑,还为中国、印度、俄罗斯的崛起创造战略机遇期。这两场战争耗费了3万亿美金,足以打10场俄乌战争。由于放任金融衍生品发展,美国居民杠杆率大幅上升,为08年全球金融危机埋下伏笔。
奥巴马上台后,虽然通过政府救市和QE等政策让经济重新复苏,但美国贫富差距也因此加大。为此才有了“茶党”运动,为川普上台埋下伏笔。为了争取选票,奥巴马执政时期大肆推广“身份政治”,让黑人、LGBT等群体成为政治正确,允许男性进入女厕所。美国社会撕裂,奥巴马的“身份政治”是因,川普上台才是果。在外交领域,奥巴马时代政绩乏善可陈,希拉里推动的“阿拉伯之春”不仅没有推翻叙利亚阿萨德政府,反而导致穆巴拉克等亲美政权倒台。2014年“克里米亚危机”爆发后,奥巴马拒绝了拜登提出的干涉建议,错过了让亚欧大陆提前分裂的机会。
川普上台后,推翻了奥巴马时期大部分政策,包括TPP和伊核协议,《奥巴马医改》也差点被他废除。相比前任,川普还是有所作为的,他果断开启贸易战,扭转了尼克松以来美国持续了几十年的对华接触政策,让反华成为美国朝野共识。但川普的政策往往毁誉参半,减税虽然刺激经济增长,但也让美国面临更多财政缺口;孤立主义虽然增加美国关税收入,但导致美国和盟友产生裂痕;退出《伊核协议》虽然有利于修复美国和沙特的关系,但违背了美国“撤出中东”的战略;扶持页岩油企业虽然保障了美国能源安全,但也让美国几乎错过了新能源革命。如果说小布什是个庸才,奥巴马碌碌无为,川普则是个争议很大的人,他的政绩或许得几十年后才能客观评价。
拜登上台后,充当了“裱糊匠”的角色,收拾川普留下的烂摊子。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修复美国与欧洲的关系,破坏《中欧自贸协定》谈判。为了遏制中国,拜登精心设计了科技封锁战略,通过挑起俄乌战争,重新激活了美国盟友体系,拉拢欧洲和日韩联手对华“去风险”。
在半导体领域,分为美国供应链和非美供应链,前者占25%,主要集中于设计领域;后者占75%,以欧洲和日韩台为主,集中于制造和封装领域。川普时期也尝试对华实施科技封锁,限制华为和中兴的芯片供应,但效果非常差。因为彼时中国跟欧洲和日韩关系不错,能继续进口光刻机和上游原材料。美国的优势在设计领域,这块刚好是中国的强项,所以川普的“卡脖子”政策不仅没起到预想的效果,反而倒逼中国走上半导体自主可控的道路。
但拜登通过地缘对抗等手段,加大了盟友对美国的依赖程度,让荷兰、日本、韩国不得不收紧对华科技出口管制。不仅如此,拜登还设计了“小院高墙”策略,建立技术流动监测站,在半导体、人工智能等关键领域对中国实施严厉封锁,延缓中国产业升级进度。与川普不同,拜登反对全领域关税,因为这会拉高美国通胀,损害美国消费者利益。拜登专门针对中国的出口“新三件”(电动车、光伏、锂电池)下手,联合盟友对中国高附加值产品加关税。中国50%的新能源产品出口到欧洲,如果欧洲效仿美国对中国“新三件”加关税,那海外一半的市场就没了。
在经济上,川普时期的财政货币大放水为美国埋下通胀基础,拜登成为背锅的对象,很多人认为美国经济会走向硬着陆。拜登并不擅长治理经济,但他有个优点,那就是善于听取专家意见。川普喜欢包揽全局,干预美国经济决策。拜登则对手底下的经济团队予以充分信任,并提名共和党的鲍威尔继续连任美联储主席,任由其大幅收紧货币政策。事实证明白宫确实拥有一批出色的技术官僚,在总统放权的情况下,他们成功避免美国经济硬着陆。在通胀回落的同时,失业率并没有大幅攀升。随着人工智能革命的到来,美股顶着加息的压力创下历史新高。
这其实也是拜登和川普的重大区别。拜登只在自己擅长的外交领域发挥作用,其它的事务则交由底下的技术官僚去处理。他很少去过问具体细节,只关心执行结果。川普则认为自己什么都懂,任何事务他都要插手,强迫手下按照他的意愿去办事,对于不服从的人则直接开除。
虽然拜登的外交能力受到认可,但美国的选民更在意内部事务,不太关心外交成绩。然而拜登的外交政策,尽管长期收益很明显,但短期成本很高,会消耗民意资源。他本可以效仿奥巴马,一路躺平,什么都不做,任由对手崛起。如果没有俄乌战争,2022年美国通胀不会逼近两位数,2023年也不会爆发巴以冲突,拜登不会因此得罪美国亲犹势力。那他可以扮演老好人的角色,获得较高的支持率,顺利连任。
这也是政客和政治家的区别,政客可以为了个人利益牺牲国家利益,政治家则愿意为了国家长远利益牺牲个人前程。卡特为了解决美国滞涨,启用鹰派美联储主席沃尔克,输掉了美国大选。施罗德为了振兴德国制造业,大幅削减社会福利,最终黯然下台。拜登为了推动联欧制华的战略,宁可通胀走高也要挑起俄乌战争,牺牲了自己的政治生命。站在中国的角度,拜登是最危险的敌人;站在美国的角度,拜登是有所作为的政治家。
这次拜登的退休,在很大程度上是美国犹太财团和佩洛西共同运作的结果。巴以冲突爆发后,拜登面临两难。如果过分偏袒以色列,势必会得罪穆斯林选民,美国有上百万穆斯林居住在摇摆州,他们是决定选举结果的关键。如果过分偏袒巴勒斯坦,则会得罪美国的犹太财团,他们是民主党最大金主,掌握数亿美元的竞选资金。
作为平衡,拜登一方面向以色列提供用于自卫的防空导弹,另一方面则扣押用于进攻的重型航空炸弹。这一举动虽然降低了加沙的平民伤亡,但引起美国亲犹势力强烈不满。4月以来,受美国犹太财团掌控的左翼媒体猛烈抨击拜登,大幅下调拜登支持率。作为对比,右翼媒体FOX统计的民调,拜登和川普基本持平,处于误差范围之内;左翼媒体CNN统计的民调,拜登和川普竟然差了6%。所以说美国的民调数据大部分都是被操纵的,有很强的政治目的。
6月底美国总统辩论拜登糟糕的表现给了犹太财团进一步施压的借口,左翼媒体集体唱衰拜登,要求民主党换人。不仅如此,犹太财团还扣押了拜登的竞选资金,以报复其扣押以色列弹药。7月上旬,拜登的竞选资金逐渐枯竭,被迫撤销在多个州的广告投放计划。反观川普,由于承诺上台后保护以色列的利益,受到犹太财团的青睐,就连硅谷和华尔街的富豪也向川普发起捐赠。
如果光靠犹太财团,是很难推动拜登弃选的。毕竟他赢得了党内初选,按照规则,他完全有能力参选到底。他原本的策略是拖到8月中旬民主党党代会,等生米煮成熟饭后党内高层也只能硬着头皮提名他。但民主党的另一个元老也加入到劝退行列,那就是拜登曾经的盟友——众议院影子议长佩洛西。在佩洛西的暗示下,民主党议员接连站出来,要求拜登弃选。
美国虽然是三权分立制,国会和政府相互独立。但国会议员对舆论有很大影响,那么多议员反对拜登连任,势必会削弱拜登支持率。在这种情况下,拜登继续参选变得毫无意义,反而会给自己留下政治污点。
佩洛西为啥要劝退拜登呢?因为这事对她稳赚不赔。首先,拜登的副手哈里斯与佩洛西同是加州系的人马,哈里斯如果赢得美国大选,佩洛西有从龙之功,以后更方便跟白宫打交道。其次,假如换哈里斯上台后,民调显示川普仍有优势,民主党的竞选策略会从“保总统选举”转向“保国会选举”,届时大部分竞选资金将流向议员群体,这能增加民主党夺回众议院的概率。另一方面,假如川普赢得总统选举,民主党丢掉参议院、夺回众议院,那佩洛西将是民主党实质性的一把手,她的地位将凌驾于克林顿和奥巴马之上。
在拜登和哈里斯之间,克林顿夫妇并没有明显倾向。因为拜登和哈里斯都缺乏经济界的人脉,需要克林顿夫妇帮忙搞定财团。拜登弃选后,克林顿夫妇第一时间表达对哈里斯的支持,这是因为哈里斯延续了拜登与克林顿夫妇达成的协议,允许耶伦在下一个任期继续担任财政部长,前提是她能赢得美国大选。
另一方面,川普被枪击后,拜登就已经做好了弃选的准备。尽管扣押以色列弹药是为了讨好摇摆州选民,但民主党需要换下拜登作为对犹太财团的交待。之所以隔了一周才公布,是因为拜登需要和哈里斯谈判人事安排。拜登希望在卸任后仍能在外交口发挥余热,哈里斯没有理由拒绝。一方面她不懂外交,不如交给专业人士负责。另一方面哈里斯需要拜登为其拉票,拜登拥有很强的政治能量,能搞定美国大部分工会,这是拉拢铁锈带蓝领工人的关键。离开拜登的支持,哈里斯基本没有赢的可能。根据双方达成的协议,哈里斯当选后拜登团队仍能参与美国外交政策的制定。
在拜登的外交团队中,布林肯和沙利文扮演不同角色。布林肯是拜登的心腹,但沙利文最早是希拉里的幕僚。在欧洲事务上,二者没有太大分歧。但在中东事务上,沙利文主张重启《伊核协议》谈判,布林肯则赞成拜登提出的《美沙安全协议》方案。在对华政策上,沙利文比布林肯更鹰派,他推崇“亚太再平衡”战略,试图构建对华军事包围网;布林肯则主张“有管理的竞争”,认为应该在不引起战争的前提下遏制中国崛起。假如哈里斯当选,布林肯和沙利文的职位可能会出现调整。受制于哈里斯少数族裔和女性带来的进步主义身份,她在外交上很难长期扮演鹰派的角色。她也缺乏拜登丰富的外交经验,无法甄别哪个幕僚提供的建议是最好的,这可能会导致手底下人争权夺利,影响施政的连贯性。
作为对比,民主党高层里面奥巴马是最晚给哈里斯背书的人,因为之前双方在在人事上没谈妥。奥巴马之所以卸任后仍保持巨大政治能量,凭借的是4000万黑人选民的支持,他可以号召黑人为信赖的候选人投票。然而哈里斯本身就是黑人,与奥巴马优势重叠,不是那么依赖奥巴马支持。更重要的是,哈里斯是干法务出身的,她非常希望能安排自己的人担任司法部长,这样可以发挥她的专长。否则如果内阁成员都由其它派系指定,她岂不成光杆司令了。
在人事上,哈里斯跟奥巴马出现利益分歧。拜登当选后,奥巴马锁定了国防部长和司法部长这两个核心职位,安插自己的心腹Merrick Garland担任。司法部长拥有很大的权力,能指挥得动联邦调查局(FBI)。这几年川普一直遭到民主党追杀,先是庄园被突击搜查,然后又遭到刑事诉讼,这一切的背后是奥巴马在操盘。毕竟川普上台后推翻了奥巴马大部分政策,导致奥巴马执政八年的努力付诸东流。奥巴马对川普可谓恨之入骨,寻找一切手段想把川普扳倒。
哈里斯虽然是奥巴马和佩洛西4年前共同举荐的人,但如果未来真的就职总统,哈里斯肯定不希望沦为傀儡,所以她对司法部长这个职位志在必得,一定要安排自己的人马出任。在大部分民主党高层都站队哈里斯的背景下,奥巴马被迫做出让步,不再执着于司法部长的提名权。
在这次倒拜运动中,奥巴马虽然没有公开出面,但默许佩洛西和犹太财团联手做掉拜登。奥巴马原打算像四年前那样,扶持自己的人(亚利桑那参议员Mark Kelly)成为总统候选者,以黑人选票为筹码,为自己争取更有利的人事布局。不料拜登抢先一步跟哈里斯做好交易,在弃选之后迅速为哈里斯提供背书,巩固了她候选人的地位。奥巴马这次失算了,他对白宫的影响力可能会被稀释,这也是拜登对他的一种报复。奥巴马口口声声把拜登称为自己的兄弟,却干出背后捅刀的行为。
民主党大佬之间的关系一直很微妙,但很少有人会公开撕破脸,试图营造一种团结的氛围。但背地里,他们会通过向舆论释放各种小道消息,作为一种施压手段。拜登退选后,奥巴马向媒体暗示希望通过内部选举的方式产生新的总统候选人,其实就是在提点哈里斯,试图让她做出妥协。怎料哈里斯坚持强硬的态度,奥巴马最后也只能硬着头皮支持她参选。估计他现在肠子都悔青了,早知道还不如让拜登继续干,说不定还能保住司法部长的提名权。
对民主党来说,让哈里斯接替也是当下最优解。更换总统候选人,犹如古代易储,不是换人那么简单的事,涉及的是候选人背后庞大的利益链条。很多金主原本支持拜登,背后早已达成秘密协议,如果临时变更成其它人,这些协议还要不要兑现?包括美国与国外正在谈判的外交协议,也需要稳定连贯的外交预期才能继续推动。哈里斯是唯一有可能继承拜登政策路线的人,即便有更受欢迎的人选,民主党也只能硬着头皮让她上。
假如哈里斯赢得美国大选,她可能是近几十年来美国最弱势的总统。如果说共和党类似君主制,那民主党就类似寡头制。民主党最大的问题就是前任总统喜欢干预朝政,往白宫安插自己的人马,搞垂帘听政。在拜登执政时期,克林顿夫妇、奥巴马扮演了太上皇的角色,在华盛顿组建了第二内阁。如果哈里斯当选,拜登预计也会如法炮制,左右新政府人事布局。届时白宫的权力可能会形成四马分肥的情况,克林顿夫妇拿下财政口、拜登拿下外交口、奥巴马拿下国防口、哈里斯拿下司法口。哈里斯贵为总统,头上却贡着三个太上皇,相当于半个傀儡。
相比之下,拜登虽然年迈,但执政期间手里还是拿着不少权力。作为资深政客,2008年奥巴马之所以提名拜登当副手,看中的是其外交才干以及在国会的人脉。拜登与麦凯恩、罗姆尼等共和党参议员维持了良好关系,有利于争取跨党派法案。30多年参议员+8年副总统的经历,使拜登在华府结识一批优秀的技术官僚,搭建了庞大的人才库,让他在组建内阁的时候拥有足够多的选择权。
哈里斯则不然,她常年混迹于加州,缺乏联邦的人脉资源。拜登让哈里斯担任副手单纯是看中其种族和性别带来的加成,就任后并不让她接触核心事务,失去了锻炼和曝光的机会。就算哈里斯能获得完整的组阁权,短期内她可能也物色不到足够多的合适人选,最终还是只能依赖拜登时期的旧部下。
按照原本的计划,拜登如果能连任,他将在人事上获得更大的话语权,至少可以把内阁一半的人员都换成自己人。事实上,拜登的经济方针,不是搞基建和发钱,而是加税、产业政策和反垄断。与奥巴马那套福利政策不同,拜登更推崇老罗斯福的进步主义,这也是为什么他受到桑德斯和沃伦支持的原因。
拜登担任副总统的时候,很认可中国的产业政策。他当选总统后,也尝试在美国实施产业补贴,在执政前两年推动《通胀削减法案》和《芯片与科学法案》,扶持清洁能源和半导体发展。搞产业补贴需要资金,所以拜登主张对富人加税,以解决美国财政缺口。另一方面,拜登团队认为当下的美国与镀金时代的美国类似,垄断企业日益坐大,削弱了社会竞争力。他们提出一个观点:“垄断不单纯是经济问题,更是社会问题,大型公司对数据的占有和对舆论的操纵本身就构成一种犯罪。”按照拜登团队的设想,硅谷的科技巨头应该被拆分,且限制大企业并购。
拜登也吸收了川普的一部分经济主张,通过关税等方式保护本国产业。但拜登不认可制造业回流的方案,因为美国人力成本实在太高,这种政策无法实现。拜登主张“友岸外包”,把全球供应链从中国转移到美国的盟友,既削弱了竞争对手,又能避免通胀失控。
相比哈里斯,拜登有一套完整的治国纲领,这是他之前受到选民认可的原因。拜登经历了冷战至今美国从衰落走向复兴再走向衰落的过程,对施政有自己独到的见解,更看重中产阶级的利益。另一方面,拜登认为专业的事情应该交由专业的人去做,他很少干预经济政策的具体执行,给底下人充分的发挥空间,这和喜欢到处发号施令的川普形成鲜明对比。不同的执政风格,导致拜登团队的离职率远低于川普团队。
从选情来看,哈里斯并不比拜登更有优势,这里可以做个对比。从优势项来说,哈里斯是女性,可以拿堕胎权作为理由,猛烈抨击川普,吸引年轻女性选票。哈里斯做过检察官,民主党可以把她和川普的对决塑造为“检察官VS刑事犯”的叙事。另一方面,川普之前一直攻击拜登的衰老,现在换了更年轻的哈里斯后,川普反而成了美国年龄最大的总统候选人,相当于搬石头砸自己脚。值得一提的是,哈里斯虽然具有黑人+印度裔双重血统,但得益于奥巴马的背书,黑人对拜登的支持率本身就超过90%,进一步提升的空间并不大,所以这种优势不明显。
但哈里斯相比拜登也有很多劣势。拜登能搞定美国大部分工会,可以催动铁锈带工人投票,这个是争夺摇摆州的关键。即便拜登号召工会支持哈里斯,这种支持肯定也比不过他本人参选。其次,作为资深政客,拜登的人脉资源远超哈里斯,他可以协调不同派系之间的利益,能团结民主党进步派和一部分共和党建制派,属于反川派共主。比如共和党的麦凯恩家族就曾为他背书,这是四年前亚利桑那州翻蓝的关键。最重要的是,拜登作为传统白人政客,能吸引老白男(老年白人男性)的选票。要知道2016年希拉里之所以输掉摇摆州,就是因为没能获得郊区白人男性的支持。拜登作为在郊区出身的老年白人男性,能从川普手里抢到不少铁锈州的选票。
总之,拜登强大的人脉资源是哈里斯很难望其项背的,无论是内政还是外交领域。举个例子,拜登认识以色列总理内塔尼亚胡超过40年,对其性格可谓知根知底。巴以冲突爆发后,拜登能摁住以色列,让其推迟出兵计划,为美国军事介入争取时间,哈里斯有这个能耐吗?以内塔尼亚胡的资历,不太可能会卖她这个面子。事实上,很多国家的元首愿意买拜登的帐,是因为多年打交道的经历,使他们相信拜登有较高概率兑现他的承诺。对美国总统来说,能力是次要的,人际关系才是主要的。一个出色的总统,要能搞定选民、搞定国会、协调政府各部门利益、为团队争取项目资金,这样内阁官员才能放开手脚干活。
客观地说,拜登时期美国的外交和经济政策都有可圈可点之处。拜登备受诟病的领域有三个:阿富汗撤军带来了混乱、通胀、边境问题。但阿富汗撤军是美国早就应该做的事情,奥巴马和川普,不愿为此担责,迟迟不肯撤军,拜登成了背锅对象。通胀属于疫情后的结构性问题,与经济政策好坏无关,而且美国居民的收入增速跑赢了物价涨幅,通胀的影响被稀释。边境问题确实是拜登政府的责任,但这是民主党的集体决策,目的是通过吸引更多拉美裔移民的方式来扩大票仓。共和党之所以主张在美墨边境修墙,一方面是为了阻挡来自墨西哥的移民,另一方面修墙不影响古巴移民涌入佛罗里达。古巴裔对本国政府持反对态度,是共和党传统票仓,这也是为什么川普要制裁古巴的原因。美国选民最希望看到的,是民主党愿意收紧移民政策,共和党愿意承担国际义务,两党能在控制债务上限问题上达成一致,无谓的党争只会损害国家利益。
在枪击事件后,川普的支持率虽然得到提升,但远没有达到锁定胜局的程度。凭借7000万粉丝带来的基本盘,川普把共和党这个百年大党变成自己提线木偶。然而他周围基本都是投机分子,在竞选的时候并不能为川普带来太多优势。
比如万斯,作为小镇做题家,万斯靠着个人努力考上耶鲁大学。虽然他来自郊区,但发迹后先是指责郊区白人的贫困是自身懒惰造成的,投靠川普后又将责任归咎于中国。万斯反女权和支持犹太复国主义的言论也成为其减分项,川普选择万斯作为自己搭档,可能是因为枪击事件后觉得自己稳了,想找个能继承自己路线的人。没想到民主党在万斯被提名后迅速把总统候选人换成了哈里斯,这下轮到共和党尴尬了,毕竟万斯和川普没有任何互补性,讨厌川普的人一样会讨厌万斯。现在民主党天天盯着万斯打,
川普之所以会犯错,是因为他以为拜登会像他一样会死抓权力不放,坚持不退选。现在民主党天天盯着万斯猛打,翻出了他很多年前的黑历史,川普被搞了个措手不及,想换副手又不符合程序。万斯带来的问题可不止这些,共和党有很多新秀都想争当川普的接班人,毕竟川普的任期最多只有一届。川普把万斯越级提到到储君的位置,堵死了德桑蒂斯等人的上升之路,他们能不暗地里搞他吗?古代皇帝最头疼的就是继承人之争,过早或过晚立储都会带来问题,川普这么匆忙就选了个缺乏威望的太子,必然会导致共和党内部出现裂痕。
至于马斯克,则上演了一出“上车后焊死门”的操作。十多年前特斯拉一度面临破产,是民主党提供的5亿低息贷款,才帮助特斯拉得以渡过难关。可以说,特斯拉的崛起,离不开民主党对电动车的补贴政策。然而等特斯拉崛起后,马斯克却坚决反对向电动车企业提供补贴,因为产业补贴会让其它生产电动车的中小企业获益,不利于特斯拉维持垄断地位。可以看出马斯克是个十足的小人,他的政治投机引起大部分民主党选民不满,他们是特斯拉最大买主,毕竟共和党选民喜欢开燃油车。很多民主党选民认为:“随着马斯克倒向川普,特斯拉越来越像给MAGA代言的品牌。”很多投资者担心这会毁掉特斯拉在美国的业绩。
至于众议院议长约翰逊,他是川普的傀儡,对川普的指令言听计从。但约翰逊经常发表恶臭言论。他主张武力镇压美国民间支持巴勒斯坦的游行运动;威胁要动用警卫逮捕亲巴勒斯坦的议员;在新冠问题上向中国追责等。
尽管当下哈里斯在民调上与川普仍有差距,但民主党并非没有翻盘机会。哈里斯副手的选择非常重要,宾州是今年最重要的摇摆州,如果选择宾州州长担任副手,民主党应该能拿下摇摆州。但该州长是犹太人,经常发表挺以言论,不利于争取其它摇摆州的穆斯林选民。如果选亚利桑那州的参议员,虽然有助于拿下这个摇摆州,但亚利桑那只有11张选举人团票,没办法起到一锤定音的作用。如果选北卡罗纳州州长,虽然这个州很重要,但共和党在当地有很强的根基,想翻蓝的难度不小。民主党只能在充分权衡利弊之后做出选择。
拜登的选情拖累项主要是通胀、边境、巴以问题。前两个议题哈里斯没办法逃避,边境问题甚至是她亲自负责,共和党肯定会拿这个来攻击她。但在巴以问题上,哈里斯可以和拜登切割,毕竟外交不归她管。在美国大选前,拜登可能会继续扣押以色列弹药供应,反正已经得罪美国亲犹势力了,也不在乎多得罪一点。哈里斯则会尽量跟以色列切割,发表支持巴勒斯坦的观点,拉拢进步派选民。如此一来的话,就能把巴以冲突对民主党选情的负面冲击降低至最小。
对中国来说,按威胁度排名:共和党建制派>民主党建制派>MAGA>极左翼。共和党建制派对华强硬,不惜通过战争的方式遏制中国崛起,且重视盟友的作用,但如今已失去话语权。以拜登为代表的民主党建制派,拥有卓越的外交水平,但并不赞成与中国爆发战争,把对华战略概括为“投资、联盟、竞争”。川普领导的MAGA,虽然主张对中国极限施压,但缺乏成熟的外交框架,忽视盟友、价值观和技术官僚的作用,很难发挥美国的全部实力。而且川普在台湾问题上持模糊态度,如果他当选可能会为中国大陆收复台湾创造机会。目前的悬念在于不知道哈里斯是否是极左翼,如果她上任后学习奥巴马搞“身份政治”,滥用福利政策,那势必会加速美国的衰落。今年的美国大选,无论谁上台,都会对中美关系乃至全球地缘形势带来不确定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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