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彦姝」给中国人上了一课
哎,今年国庆院线有点惨。
往年正常发挥也有40多亿的票房总量,今年只有14亿,她姐唯有希望疫情赶紧过去,影视的春天能够再次唤醒。
不过,正因为国庆档片子少,她姐又去重温了国庆前上映的一部宝藏电影——《妈妈!》。
《妈妈!》
本片的导演是杨荔娜,她的前作有《春梦》和《春潮》,《妈妈!》的原名叫《春歌》,三部共同组成了“春”系列三部曲。
“春”系列三部曲可以说是我国最好的女性主义系列作品。
《春潮》
杨荔娜一直把目光投望在复杂、深邃的女性角色身上,从《春梦》直勾勾地讲述女性欲望,到《春潮》撕开了母女代际之间的暴力和纠葛。
这一次导演关注到了晚年的女性,她们极少被放置在摄影机的中心。
然而电影上映快一个月,票房才艰难挺过7000万,好的作品似乎总是命运坎坷。
但即便时间过去了这么久,她姐还是想要聊聊这部电影。
不仅因为女性视角,更因为它讲述的是一个全人类的命题——
我们都将老去,当记忆消失,那我们算不算来过这个世界?
我们能否选择有尊严地老去?
我们又将如何与世界道别?
电影给出了它的可能性。
不认识妈妈的女儿
还是女儿吗
影片一开始便展现了一对非同寻常的知识分子母女关系:
妈妈更像女儿,女儿更像妈妈。
65岁的冯济真(奚美娟 饰)是退休的物理教授,没有结婚也没有小孩,生活一丝不苟,吃素、洁癖、做公益,活得像个苦行僧。
她的妈妈,85岁的蒋玉芝(吴彦姝 饰)却像个返老还童的天真少女。她会劝女儿陪她喝红酒助眠,还会假装生病去医院求关注。
小时候由妈妈照顾女儿,老来相依为命,女儿照料着妈妈的生活起居。
直到有一天,冯济真发现自己得了阿尔兹海默症,平静如水的生活从此中断。
但冯济真没有惊慌失措,而是迅速接受了现实,并且为母亲做了一系列安排:
把卡里的钱全部转到妈妈名下;在家里贴上指引标签、安装扶手、教妈妈做饭;为妈妈挑选好养老院……
她想找到一个万全的策略让妈妈安享晚年,并决定独自面对病痛、失忆和混乱的未来。
妈妈一度以为女儿抛弃了自己,直到她后来知道了真相。
一贯性格外放的妈妈,这次并没有痛哭流涕,她思索良久,做了一个勇敢的决定——
她决心不把阿尔兹海默症看做命运的噩耗,而是看成是一次机会。
被女儿照护的漫长岁月里,妈妈已经好久没能体会到生活的价值和获得感了。这一次女儿的病给了妈妈重新活一回的机会。
她们可以再做一次母女。
85岁的蒋玉芝开始锻炼身体、做瑜伽,展现出新生的活力和能量。母女之间的照料关系再次翻转。
即便曾经洁癖的女儿变得失禁、失序,一丝不苟的生活陷落在混乱里,妈妈依然耐心照料,并且不怪罪她。
即便理性严谨的女儿已经开始不认识妈妈,她也要继续照料,并接受事情不会好转,只会越来越恶化。
电影最动情的一幕,也是最哲思的一幕出现了:
女儿跟妈妈一起吃冰淇淋,她对她说“你是妈妈,但不是我的妈妈”。
失智的女儿与妈妈相濡以沫,却不是以母女的身份,宛如接受的是来自陌生人的善意。
但这又何尝不可呢?女性主义的视角与情感恰在于此。
它超越了囿于血缘、互相报恩的亲情,而是某种英雄主义,“即便不会变好也要相信你”“即便毫无回报也要爱你”。
影片中还有一条支线,文淇饰演的失足少女几次三番偷盗到冯济真头上,冯济真没有怪罪她,反而给了她一大叠钱,报之以善意。
影片最后,文淇带着她的女儿出现在冯济真家中,陌生人的善意得到了回响,也形成了女性互助在代际之间的延续。
这种陌生人的善意同样也是不求回报、完全利他的,是一种“即便你做错了也要给予你”的愿心。
最近两年,无数个关于阿尔兹海默症的电影涌现。
《困在时间里的父亲》用悬疑惊悚片的方式展现了一个患上阿兹海默症的老人惊恐失序的内心世界。
电影《困在时间里的父亲》
《晨光正好》反映了欧洲最中产最精英的家庭也同样照顾不好失智老人的晚年的现况。
电影《晨光正好》
相比之下,《妈妈!》用一种非常提纯的拍法展现了一个happy ending:高知家庭不差钱去养病和养老,85岁的老母亲身体健硕,陌生人的善意有了回响……
这当然太理想化了,但这其实是导演有意为之。杨荔娜说,她想创造一种未来的可能性——
没有结婚、没有小孩的、甚至患有失智症的老年女性,有没有可能依靠社会制度和陌生人的善意有尊严地活下去?
这种尊严感在影片最后一幕尤为动人:
当女儿病情恶化到必须接受养老院的帮助时,妈妈给女儿和自己换上很有质感的华服,一改平时朴素的着装,披上披肩,精心装扮,在海边起舞。
即便记忆流逝、身体衰退、岁月蹉跎,也要体面地、有尊严地走下去。
养老院
是每个晚年的最终归宿吗?
其实不止《妈妈!》,近些年,关于“老何以依”的电影逐渐浮出水面。
美国绣带的《无依之地》,中国香港的《杀出个黄昏》,我们越来越迫切想要知道关于人类晚景的答案。
电影《杀出个黄昏》
因为在这个低生育率和超老龄化的社会,养老问题就是如此的迫近。
我们的祖辈正处于晚年的阶段,父辈将要步入初老的行列,我们也终将面临养老问题。
养老本应是如此显性的问题,该被反复讨论一万遍才对。但似乎大家都懵懵懂懂,不去谈论,被时间推着走,沿袭过去“养儿防老”的传统和惯性。
可如果去追溯那些传统和惯性就会发现,我们不曾探索出一套周全的养老方式。
“养儿防老”
编辑部小雨家的养老问题尤为典型。
小雨的爷爷走得早,爸爸有七个兄弟姊妹,奶奶在二十年前便因为腿脚不麻利开始卧床。毫不意外地,具体的照顾奶奶的责任则直接落到了女儿和儿媳手里。
七个兄弟姐妹没少为奶奶的赡养问题争执,送敬老院觉得不孝,各家轮流又照顾不均,阿姨换了一个又一个。
由于常年卧床,肌肉萎缩,一个强悍的老太太变成再也下不来床的蜷缩的肉,深受褥疮的困扰。再后来神志也逐渐涣散了,就这么躺了几十年,虽然依然能吃能睡,但已经不知道身体里还剩多少记忆和灵魂。
电影《春暖花开》
小雨的外婆极度重男轻女,为此小雨妈妈做了多年伏弟魔。
后来外婆拿着妈妈给的十几万赡养费去跟舅舅生活,没想到搬过去还没到一年外婆就投河自尽。
电影《太阳照常升起》
小雨爸妈其实是非常重孝道的好人,依然无法交出老一辈养老的完美答卷。
因为“养儿防老”这种传统的养老方式已经逐渐瓦解,暴露出诸多弊端。
譬如女性天然负担起绝大部分的赡养劳动,本身便存在不公;由于照料者具有的权力,她们又将这种不公和暴力转移到老人身上。
再譬如血缘并没有想象中牢固,养儿是否能防老变成了概率事件。
还有不恰当的照料方式很可能剥夺老人的生活空间和生命质量,到底是安全、健康、易照看排在前面还是老人意愿更重要,也是个难解的伦理题。
电影《春暖花开》
等到了我们这代,养老问题似乎只会更突出。很多人一想到养老,脑中的画面只剩下两种极端:
要么疯狂搞钱,存够能登上高端养老院的巨额船票——但我们几乎没有可能再创造超越上一代的财富。
要么是孤独终老,死在家里——我们这代普遍没有很强的生育意愿。
新闻还轮番播报“2032年迈入重度人口老龄化”“国家养老金储备应与GDP相当,但我国极不充足仅占GDP13%”“我国养老金替代率不断下降,远低55%的警戒线”…
图源:三联生活周刊
所以一想到养老,便产生巨大的焦虑和恐惧。
焦虑和恐惧来源于对养老的无知。
如果像《妈妈!》中的母女那样去直面问题,也许便能生发出强大的能量,战胜未知的恐惧。
这时候必须搬出上野千鹤子的几部著作《一个人最后的旅程》《在熟悉的家中向世界道别》。
《一个人最后的旅程》
众所周知,上野千鹤子是一个74岁、未婚未育、独居生活的硬核老太太。
她不满于日本太多鼓吹“孤独死”的文艺作品,决定根据自己的切身体验研究养老问题,再用来指导自己的晚年生活。
她觉得,独居与孤立是两码事,也不能与晚景凄凉的孤独死划等号。
而且即使有家人,现代社会中年老独居的状态依然难免。譬如离异、丧偶,因为种种原因分居、子女异地工作……不论结婚生子与否,最终大家都会是一个人。
我国的独居比例也惊人。《2021社区举家养老现状和未来趋势》显示,我国有65.5%的老人独立居住,80岁及以上人群独立居住比例高达48%。
老来独居幸福感低也并不符合统计数据。事实上独居老人的幸福感比老两口同住要高,其中女性比男性高。伴侣同住时女性幸福感更低,一般“孤独死”的老人绝大多数是男性。
图源:新浪微博
这至少说明两点:
女性在家庭里担负照料劳动其实是剥夺幸福感的,同时不屑于维系私领域中的关系和技能的男性更容易晚景凄凉。
去养老院养老似乎也不是最优解。
在上野看来,养老机构是类似监狱的“全控性机构”,对老人来说既环境陌生,又没自由可言。想想也有些道理,养老院总的来说是一个集体主义的场域,要服从机构的作息和管理。
更好的方式,或许是把大量具体的养老服务交给社区、专业机构、社会组织和市场,既减轻了子女的负担,又保障老人在自己家中生活的自由和尊严。
这种思路就是把家看做养老床位,把街道看做服务站,医院则是护士站,社区提供家政、配餐、助浴、医疗、保健等服务,建立以社区为单元的“虚拟养老院”。
重庆某养老服务中心
这个思路并非不可行。日本早在1970年就步入了老龄化社会,又在2000年推出了“护理保险制度”,观念从照料是家庭内部劳动转变成“护理去家庭化”,现在日本40%以上的产业与养老相关。
上野这样看似激进且充满女性主义色彩的观念,其实与我国宏观层面的养老规划不谋而合。
中国人口众多,完全依靠养老院来应对老龄化根本抵不过零头。
事实上,现在国内的养老院主要分两种类型:
一种是高端养老社区,定位在中高收入以上的人群,一种是政府托底的福利院,接受的是贫困、三无、低保户等老人,享受政府的最低保障。
重庆某福利院,入住几乎全是男性三无老人
而占八成以上的中等收入的老年人需求被忽略,这便导致了一方面养老床位一床难求,另一方面高端养老空床率极高。
于是我国提出了“9073”的养老服务规划,90%的老人居家养老,7%在社区养老,3%在养老机构。
通过扩大更多基础建设和社会服务,惠及更多老年人的养老生活。这也正是上野所提倡的社会化养老,也符合国际普遍模式。
即便在养老机构最发达的国家,养老院比例也不过5%-7%,大部分是居家养老,享受各种社会化服务。
图源:网络
当然,90%的居家养老不是回到“养儿防老”的原始状态。
而是对家庭进行全面的“适老化改造”,譬如防滑垫、折叠扶手、起夜感应灯、定位手表、热感应报警、健康数据电子化……
图源:网络
电影《妈妈!》里冯济真默默为自己母亲做的准备无疑便是基础的适老化改造,只有让这些设施更加可见、更加常态化,老年人面对衰老的力不从心和羞耻感才会逐渐消散。
做适老化改造的专家刘英介绍说,一位偏瘫的老人认为自己坐上轮椅后再也站不起来,从此如厕洗澡都要人扶,毫无尊严。
但其实她另一半边身体是有劲儿的,如果在家里安装合适的淋浴座椅和助力架,老人发现自己可以慢慢站起来甚至自行走动,也能自己洗澡了。既减轻了子女的照护压力,老人也会活得更有尊严感。
适老化改造当然不仅限于家庭内部,还包括城市公共设施。
想象一下,2032年我国老年人口将突破4亿,在一个四分之一人口都是老年人的社会,衰老、疾病不再是隐形,相反无障碍通道、安全扶手、旧小区加装电梯……更应广泛地出现。
图源:新浪微博
居家养老同样要仰仗社会化护理服务,这也是国家提出的7%的社区养老需要做的基础建设。
社区在不离开家的附近形成15分钟的养老圈,又被称为“一碗汤的距离”,北京叫做养老驿站,很多地区则称之为养老服务中心。
北京养老服务驿站
在这个范围内社区提供居民足够的社会化服务,日间照料、生活护理、家政、食堂、医疗、精神慰藉……可以选择上门服务或者社区日托。
这些机构通常以公建民营的方式,或者政府以低廉价格甚至免费提供社区闲置空间,所以服务价格会比养老机构低很多。
不过目前我国老年人的消费习惯仍然还不适应去购买服务,所以很多社区养老机构较难拓展业务,等到以后大家习得了这样的消费习惯,就像点个外卖一样简单,更多的外包服务、社工组织才能更多地投入市场。
虽然这些目前还只是国家的养老发展规划,但往乐观的方面着想,现在老龄化人口飞速增加,养老服务的需求势必也会飞速增长。
就像市场针对婴幼儿成长开发出各种标准化和精细化的商品和服务,未来也会有无数创业者投身到养老精细化和标准化的商品和服务中去。
图源:新浪微博
未来的养老畅想还有更多的可能性。
譬如候鸟养老,像候鸟一样每个季节迁徙到适宜的城市去,美国类似的方式是海上养老邮轮。
还有大家讨论度很高的抱团养老,几个合得来的姐妹组建不以血缘为基础的新型家庭或者社区在一起生活。
还有时间银行,年轻的时候参与养老志愿服务,为以后自己老了储备照护时间等等。
日剧《家族募集》
无论何种养老想象,都是跳出家庭的狭窄框架,用社区的网络和社会的资源寻求更多的互相帮助的可能性,实现一种更加具体而微的民主实践。
寻找新的可能
而不是一受挫就退缩回去
去年半佛仙人有个关于养老的文章讨论度特别高,起因是半佛与一个开高端养老院的老板吃了顿饭。
老板说,他们养老院一个月的费用是五位数,但是很多事情不是钱能够解决的。
养老院相当于一个小社会,有社交有矛盾有争风吃醋。这时候社工无形中拥有巨大的权力,想要孤立谁、忽视谁是很轻松的事。
于是老板得出一个结论:“还是要生小孩,养儿防老还是有必要的。孩子存在的意义在于一种威慑力,让护工有所忌惮。”
而文章最后的结论也类似——养老院这样的封闭社会,起作用的规律就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所以即便已经有钱到能住上几万每月的高端养老院,生孩子还是必要的。
图源:微信公众号
逻辑似乎无懈可击,但又让人心碎绝望。
很多小孩拼尽全力长大,终于有了一点选择的自由,这时又有人跳出来说“你出逃这么久,走了这么远,世界还是弱肉强食的,家庭还是最稳妥的,养老还是要靠儿的,生孩子还是必须的,自由意志都是幻觉”。
她姐不同意这种思维对世界的底层想象。
这种想象里只存在权力之间的倾轧。护工利用照料者的权力欺压老人,老人利用子女的地位威吓护工,本质还是一个社会达尔文主义的逻辑观。
然而长久以来女性在家庭内部承担照料者的位置,其实践行的是一种非暴力的实践,是如何体认,而非宰治弱小。
《女性·国家·照顾工作》
弱肉强食的世界观是一种零和游戏,你只有变得强才能护住自己一亩三分地,而强的前面还有更强,那便是互相挤轧无穷尽。
我愿意认同的世界,不是互相榨取而是共同享有同一片空间,人们能够承认自己的弱小,再互相扶持着一起生活下去。
这不正是上野千鹤子所说的女性主义吗?——感受弱者的处境,创造弱者也能有尊严的世界。
上野千鹤子东京大学演讲
粗浅了解完养老议题后,她姐有一种强烈的感受:
人类社会经济发展、寿命变长。世界将会被养老问题推着,走向一种更加女性主义的共处模式。
首先社会化养老最突出的特点在于护理去家庭化,那照料者的价值则变得尤为突出,当照料者走出私领域,进入市场,女性的价值则更多地被社会承认。
同时当照料者成为职业,势必不再是女性独占的领域,会有更多的男性入场成为照料者。
事实也确实如此,重庆今年举办的护理劳动和技能大赛,第一名便是男性,更多男性参与,也能推进家务劳动、养育劳动中的性别观念进步。
图源:重庆日报
其次社会化养老是跳脱出了家庭观念重新看待生老病死,创造更广泛的社会联结。
这种支持网络,让人们的集合方式不再是以婚育为条件的小家庭,而可以以兴趣、性格、爱好组建新的社群,这样的进步也在打破血缘中心论的迷思。
导演是枝裕和也是非常反对血缘中心的家庭结构的,《小偷家族》《掮客》都在试图构建一种非传统家庭的想象,人因为善良和互相帮助走在一起,成为没有血缘的亲人。
电影《小偷家族》
最后,社会化养老的愿景就是要创造一个弱势群体也能有尊严地活着的世界。
孟子云:“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上野千鹤子说:“追求一个能让弱者得到尊重的社会便是女性主义。”
每个人都是以无力的、只能依附于他人的状态来到这个世界的。
最终也必然以无力的、依附于他人的状态离开人世,所以我们不得不相互支撑着活在这个社会。
养老议题绝对不会出现在社达主义者的思考范围里,因为他们认可适者生存,变老、变弱理应被社会淘汰。他们甚至觉得老年人挤占了社会资源,却不曾想自己也终将老去。
电影《有熊谷守一在的地方》
女性主义便是对抗社会达尔文主义最温柔却强大的利器。
这需要一种面对未知的勇气,去抛弃旧的模板,创造新的可能性、找到人和人新的连结方式。
不再是践行固有的弱肉强食的逻辑。
也不是遇到挫折就回到陈旧的想象中,退守到传统家庭里,随波逐流下去。人的疆域应是不断往前够的。
事实上,当这个课题摆在我们面前的时候,就意味着我们已经无法后退,这是必然要迈出的一步。
我们只能向未来叩问。 她刊
监制 - 她姐
作者 - 黄瓜酸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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