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故事原创系列(67)过火焰山
过火焰山
时间:1979年2月
新疆的早晨格外寒冷干燥,我不停舔着发干的嘴唇吞咽着唾液,感觉喉咙在发烧鼻孔在冒火,全身的皮肤也发干发紧,在新疆的第一夜就让我们这些初到的军人对气候极度的不适。新疆太阳升起的时间也比内地晚几个小时,虽然已是早上8点多,天依然披着黑幕。而我们此时已坐在行驶的军车里,军车罩着厚厚的篷布,这样可以遮挡两边的寒风,战友们有的安静地坐在那里,有的又进入了梦乡,而刺骨的冷風透过篷布缝隙毫无顾忌地钻进车厢,让紧裹皮大衣的我们感到阵阵寒意。新任的指导员这时突然打破沉寂卖弄起他所谓的知识:
“同志们!知道吗?吐鲁番这里是早穿棉衣午穿纱,抱着火炉吃西瓜。”
也许是战友们不喜欢这个总是选错时机表现的指导员,一个在车厢角落的老兵回应道:
“指导员人家说得是吐鲁番夏天,可现在是冬天,这么冷的天难道也要我们午穿纱?”
另一个酸溜溜的接话:
“真是越说越冷。”
随即全车一阵哄笑,指导员嗓子干咳几声尴尬地说不出话来,假如是白天,一定可以看到指导员脸红一阵青一阵。看来这个新指导员要得到连队战友们的信任和尊重,还需要一段时间。笑声一过,车厢里又恢复了平静,听到的只是轮胎摩擦路面和汽车发动机地吼叫声。战友们将目光投向车尾外面專注著变化,天开始放亮,渐渐显现出蓝色。突然!不知谁喊了一声:
“你们看太阳!”
火焰山
只见广袤无垠的东方,大地与天际交汇处出现火红的光,刹那间那一抹红光迅速扩散,染红了大地照亮了山峦,起伏的沙漠在紅光照耀下有明有暗,猶如红色的地毯。而沙漠戈壁的边缘,是火红岩石堆积的延绵山脉,仿佛火焰熊熊燃烧,这就是西游记书中所描述的火焰山。很快太阳脱离天际,地表的红色被金色取代,形成了红色的山金色的地,色彩更为鲜明明亮,大家都被只有在塞外才可以看到的景致震撼的无语。更为奇特的是,四周山脉所包围的沙漠戈壁不是平缓的,而是缓缓倾斜,像一个超大无比的盆,而此时此刻軍車就像甲殼蟲正卯足劲地从盆的底部向盆沿吃力緩慢地攀爬。而盆地中央笔直黝黑的柏油路与路边土黄色的戈壁沙漠形成极大反差,仿佛是把盆地劈成两半的痕迹。
火焰山
虽然天已经完全放亮,但路上并没有其他车辆,只有我们车队打破了荒野得宁静在浩渺的沙漠戈壁公路上前行。经过三个多小时,军车终于駛上盆地的顶端,回头望去,刚刚走过的景致呈现名副其实的盆状,吐鲁番盆地特有的地貌让我们这些新入疆的军人感叹不已。
吐鲁番盆地
此时时间已到中午,太阳雖然强烈照射着,温度依然很低,而沙漠的干燥,早已吸走了所有湿气,包括我们裸露的皮肤。突然一个战友惊叫:
“炮长你鼻子流血了!”
只见殷红的血从那位炮长鼻孔流出,没隔多久,又有几个战友也出现同样的情况。还是连长有经验:
“同志们不要紧张,这是因为沙漠戈壁特别干燥造成的,大家带上口罩,在口罩上喷些水就没事了。”
大家纷纷戴上口罩,按照连长讲得如法炮制,嗨!这一招还真管用,再也没有人流鼻血,不过新疆恶劣的气候却给战友们上了一课。
干沟
车队走的这条路有些特别,从出发到现在道路两旁没有看到行人也没有住房,既没有动物也没有鸟类,只有风蚀的山体,卵石遍地的沙漠戈壁以及刺眼的阳光,显得愈加寂靜荒凉。渐渐远处的山脉离公路越来越近,车轮下的柏油路也变成尘土飞扬的土石路,路况也变得越来越糟,军车开始了不断的颠簸刹车。此时我们车队进入了新疆冬季南北疆唯一通道------干沟,而另一条经胜利大坂(冰大坂)进入南疆的路冬季是不通的,只能夏天走,假如你冬天执意走,那就是想把命留在那里。其实干沟的路况也十分危险,一个接一个的急转弯,让人感觉汽车是直接向前面的山体撞去,完全看不到前面的路,待车到岩壁时突然一个急转弯,常常让人惊出一身冷汗,尤其遇到会车,高分贝的鸣笛和弥漫的灰尘让人窒息。一个险情刚过下一个险情又迎面而来,车队在一个个险要路段艰难的行驶着,當大家看着一輛輛撞向岩壁报废的汽车,免不了胆战心惊,干沟仅有50多公里,我們却足足走了两个多小时,一个战友默默地计算从进入到出干沟已经有8辆车撞山报废,看情景都是近几天發生的。好在我们的新部队陆四师首长非常重视这次长距离行军,前面有师首长的车指挥引导,所有司机都是从陆4师精挑细选最有经验的老驾驶员,师首长要求行军万无一失不能出任何纰漏。为何如此重视?是因为陆四师由原来的三个摩托化步兵团一个高炮团和炮团的五团制甲種摩托化步兵師,变成现在的6团制。而我们坦克团的加入,无疑使陆四师如虎添翼實力超強,加上配有导弹和直升机部队,成为驻守新疆最牛的打击力量。我们师現在的装备已經超過所有的甲種步兵师,成為全军裝備最好的部隊,当时乙種步兵師是4團制,甲种步兵师是5团制,而6团制师配属坦克团只有像38军112师这样的王牌师。在我们到新疆之前,诺大新疆只有一个军区坦克团,其装备的是行将淘汰的T-34,而我们团是清一色的59式坦克,着实羡煞驻疆的所有部队,尤其军区首长经常到我们团蹲点调研,军区司令员吴克华几次到连队看望大家,對我們團困难优先解决,足见各级部队首长对我们這個部队的重视程度,由此衍生许多故事,当然这是后话。
车队终于开出干沟,在路旁停下来,所有人都长出一口气。坐了近一天车大家十分疲惫,跳下车活动腿脚吃干粮。一个小时后车队继续行军,由南转西,汽车再也不用爬坡,路面又恢复了柏油路面,速度也快了起来。晚上8点多,天仍然没有黑下来,此时是新疆的傍晚,车队在一个叫乌什塔拉的兵站停了下来,这个地方虽然不起眼,却是让世界震惊让中国人扬眉吐气的神秘地方。他还有一个好听的名字------马兰。而他的名字取得与六七十年代出生都非常熟悉朗朗上口的童谣却有着谜一般令人费解的关联:
当小女孩子跳猴皮筋时会大声喊“一个毽子七八七,马兰开花二十一,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二八二九三十一。”而童谣里马兰就是新疆的马兰,开花就是指原子弹爆炸,二十一,就是21基地,二八二五六,二八二五七,是指:28信箱下属两个256、257分信箱,是基地与外界联系的唯一途径。难道是巧合?还是借用童谣有意而为之?不得其解。
红山----21基地
(没想到一年后我奉命带着营指挥二车来到这里,进入罕至的罗布泊核试验基地,参与国防演习,即坦克进入核爆染尘区域的各种数据搜集。不过从基地到核试验区域还有两百多公里,详细内容涉密不宜展开。但一些参与过程会在后面帖子叙述,而此次秘密任务让我终生难忘,只是遗憾不能详述。)
我们在兵站仅仅停留了一夜,却在短短的时间里发生了一段感人故事,让我们这些刚到新疆军人对常年戍边的战友肃然起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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