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又起土耳其(1)
计及秋游,遂想何不舍近而谋一异国远行。恰有一朋友,素有旅游达人之誉,他告知已筹划土耳其金秋之行数月之久,行程15天尽收各色名胜山水。在这片跨欧亚大陆的要地上,远于圣经记录之前的十数世纪,这里已经开始了千年帝国兴替,演绎着不同人种和文明之间的冲撞和融汇。那些名列世界遗产的诸多废墟下的每一片细屑都隽刻着世纪的沧桑而发人思古之幽情。我从前曾与伊斯坦布尔有一擦身之交,仅窥得这片土地之一缕浮光而心有戚戚。看了朋友的行程安排,想起一老俗语:正中下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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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3日飞抵安卡拉,土耳其之旅的第一站。土耳其人大概觉得伊斯坦布尓的古老气息沉重到无法更新,也耽心那座水陆两便的让人攻打了无数次的老城池不容易扛住外敌就跑到中部的安纳托利亚高原(Anatolia)这片看起来有点荒凉的腹地找到安卡拉这座千年古城,1923年起成为土耳其的新都城。从机场进城,路旁除了清真寺的宣礼塔外,许多似曾相识的场景又被重新召唤出来:复盖着领袖像和标语的新建筑林立,拥挤的人群布满街道,城里的商业气息溢出每家店铺,做自媒体的摆着台型复敘拟定的台词(图3),满街的时髦女郎让游人对是否真正置身于一个99%信仰穆斯林的社会生疑(图4-5)。虽说我已被再三告诫街边的买卖总带滑稽戏的色彩,可还是执迷不悟地上一当:向一卖鲜榨石榴汁的小老板比划了一阵后,让他从我手里新兑换出的纸币里挑了一张20里拉面值放进他的钱箱,我得了一小瓶血红的石榴汁。盘算那就大概相当于$1多一点,也行。再逛逛看到另一家卖鲜榨果汁的铺子,好奇地问一下,老板满腔热情地告诉我9里拉($0.50)一瓶。我听了,刚喝进肚里的石榴汁发酵速度加快了点,产生了一些酸溜溜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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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起,向旅店窗外的土耳其国父-凯末尔(图7)作一注目礼,他是在这个传统的伊斯兰国家实施政教分离并建立现代共和制度的奠基人。我们的领队为此行找到性价比相当满意的安排,图8中的中型车将伴随我们十余天的行程,车厢高大宽敞带冰箱和电视,一把岁数出门就图个省心舒服。一挺机灵帅气的有人类学学位的带亚美尼亚血统的土耳其小伙子全程陪同,路上不仅带着我们寻幽探胜,也指点觅食迷津,那是许多人在人生地不熟兼有语言藩篱的异国他乡中常有的困惑。后来的旅途有他相助,我们不费心力即可找到受人青睐的店铺,付便宜得让人意外的价格即可饱餐上选的美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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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出安卡拉往北去邻近黑海的番红花城(Safranbolu),因其至今留存浓郁奥斯曼帝国遗风而被联合国将整个城市列入世界遗产录。踏进坐落在苍凉的高原上像是遗世而立的番红花城,经历数世纪沧桑的带穆斯林风格的古宅(图10-14)参差布列在老街上,看小商家仿佛不经意摆放的旧货(图15-16),抚摸斑驳的千年老墙,有点不真实的感觉油然而生。当地导游说,为了保护城市的原貌,有立法即使往墙上打一颗钉子都要得到相关部门许可才能下锤。我宁可相信那并非夸张之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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逝去的老帝国已经是渔樵闲话时的佐酒谈资,可是那是留下的水道依旧用潺潺水声向人世间诉说它们不愿带走的往事。图18那座倾斜的宣礼塔也不甘寂寞地呈现一个传说:当初屡建屡塌的宣礼塔最后被一希腊裔基督徒承建。结果新落成的宣礼塔被穆斯林教徒发现塔身略向北倾斜。在猜度威胁之下那位承建商远遁他乡,建筑费更无从说起。避祸五十年间,这位承建商每遇故人必问那座宣礼塔是否复蹈前辙。其实的奥妙在于他特地设计的倾斜度让细高的尖塔有了抵御当地强烈北风之资。他终于在五十年后才收回建这塔的费用。这给世界一个注译:宗教和科学能否共冶一炉还真要人们费心。城里番红花标志(图19)提示这里就是这种珍贵香料和药材的产地。番红花即藏红花,在种植园里见到这种仅采数根花蕊为收获物的植物(图20-22),足见其以稀为贵,饮了一杯带特殊番红花香气的花茶,见识了。同行者用每克(Gram)$5买了不少番红花,好像听说这有美容养颜之效,估计他带回家向老婆汇报开销时能派上点用场。种植园附近有一陡峭壮观的峡谷和古罗马人建的水道,再加上一故弄噱头倒立屋,给此访花之行添了几笔行色。
导游提及当地约$20一次的土耳其浴。我是从安格尔的【土耳其浴室】才知道世界还有这种独特的享受方式。2015年驻足伊斯坦布尔,有推销叫价90欧元一套的土耳其浴,犹豫之下错过了。这里小地方(图26),且把洁癖放下,好歹试一试。结果在蒸汽房里体验了猪八戒被小妖们蒸了个半熟的味道,然后被拎到大理石板上让人又搓又剁,还在等着下一招的时候忽然就被告知完了。这个明显是简易版的土耳其浴,未免让人有点意犹未尽的感觉。朋友笑评:才$20,你就知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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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卡拉城堡是安卡拉城的中心,城市在三千年的王朝兴替中围绕这一制高点而逐渐扩展到今天的规模。从公元前三世纪成为罗马行省开始,各路王侯就给这座城堡添砖加石以至今天都不好辨认它归属那一种风格。不过建筑者挺“环保”地利用从别处挪来的砖头石块,那城墙砌得有荤有素的,像图30很别致。然而这城堡在冷兵器时代结束后已颓弃,加上土耳其人似乎并不在意他们的祖先在这片土地遗产的状态,紧贴着城堡墙的是一览无遗的散乱破败的民居(图27-29)。幸运的是既便如此,也没有那种愚蠢地用复制古物替代原汁原味的遗产之举,或是“以XX的名义”清理周围的私产以壮门面。老百姓依然在已经远离了鼓角争鸣的静悄悄的街头靠城墙建起的小铺子里摆买着嬴取蝇头小利的物件(图31)。几步之遥是土耳其的文明搏物馆(图32-34),纵使可以追溯到数千年的文明,这里还是迭散出一种漫不经心的气息。反而土耳其国父凯未尔纪念堂(图38-39)显得大气庄严。不过凯末尔的远见卓识和胸怀确在世界文明史中留有一浓笔重彩的篇章:他在上世纪初发动的解放战争把土耳其从奥斯曼帝国中催生出来,并且在政体中剥离了宗教信仰对世俗社会生活的干预,在传统的伊斯兰疆域里建立起共和制度并立法推动妇女平等,以至在这片土地,99%的人口信奉的宗教却不带极端的光谱。
顺带说说,土耳其人混杂欧亚非血缘,帅哥美女多,看这两个礼兵就知道了(图39-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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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安卡拉,在平均海拔三千多英尺的辽阔高原(图1)向西行驶一个多小时即与被称为“天空之镜”的大盐湖(图41-43)相遇。风大,湖涸,那面退缩到天际的镜子并不好找,只好退而求次把长70公里宽50公里的镜面留在镜头里。上车继续向西,两小时后到达1985年后就无人居住的名气遐迩的卡帕多西亚(Cappadocia) 穴居地带。这辈子第一次住进岩洞里(图44-46),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什么都看着新鲜。这里满街游客,夜幕也难以阻断他们的好奇感。而且这里物价便宜,一客鲜嫩多汁可口的煎羊排(图48)仅付$21。在通货膨胀的世界浪潮里,恐怕没几处能淘洗出这号美食。明天要上天看看这个大观园里还有什么新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