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险小说【龙骨】：（56）
第五十六章
盖瑞是个矮小的秃头男子，穿着在普通百货商店买的皱巴巴的西装，拎着一个满是划痕，磨得发亮的皮公文包。
但他是布鲁克林，可能是纽约最好的律师之一。
有人问他为什么总能成功地说服陪审团证明他的客户无罪，他说：“当一个看上去和他们一样的律师用他们的思维，说着他们的语言，让他们看到一个和他们一样的人做了他们内心深处想做但不能做的事情，他们会愿意被你所说服的。”
盖瑞跟着那个年轻的便衣警察丹尼走进审讯室，他马上感到气氛的紧张，尽管房间里的三个人第一眼看上去没什么不正常。他的新客户黄普低着头坐在桌子前的椅子上，边上站着一个胖大男子，大冷的天穿着一件体恤。另外一个穿着皮夹克的男子靠在墙上，脸在灯光的阴影里。盖瑞走近黄普，看到他脸上有新鲜的血迹和痛苦的表情，盖瑞没有露出心里的欣喜。
丹尼介绍那个穿着皮夹克的男子是特警汉默。盖瑞微笑地向他递上一张名片，自我介绍。汉默伸出手来，拿起桌子上的烟，点上。
盖瑞微笑地把名片放在桌子上：“很高兴和你见面，特警。。。我能和我的客户交谈吗？”
汉默用拿着烟的手做了一个悉听尊便的手势。
盖瑞笑笑，表示感谢，然后对汉默说：“单独。”
汉默想说什么，但没有说出来：因为他知道根据法律，面前的律师提出的要求是正当的。他向两个手下点一下头，三人向门口走去。
“10分钟。”汉默冷冷地说道。
看着门关上，盖瑞走到黄普面前坐下。
“黄先生，”他的声音急切但清晰：“我被聘请做你的律师。。。”
黄普抬起头，怀疑地看着面前的小个子。
盖瑞看了一眼背后巨大的镜子：“我们现在要做的是让你尽快取保获释，离开这里。你懂我的意思吗？黄先生。”
黄普面无表情看着他。
盖瑞从包里拿出一个高级的宝丽来即现相机，开始仔细地给黄普的脸上、头上的伤口拍照。
“他们虐待了你？”盖瑞问道，试图掀开黄普的衣服查看伤口。
黄普一把抓住他的手。
汉默和乔治从单面镜里看到审讯室发生的情形，汉默脸上有一丝冷笑。
身后的门开了，丹尼走进来：“特警汉默，电话。”
汉默看着单面镜，没有回头：“不接。”
丹尼迟疑地说：“他说是关于林简的消息。。。”
盖瑞满意地依次地看着手上的照片，然后抬头看着黄普：“根据法律：他们只能拘留你24小时。24小时后，他们要么释放你，要么起诉你。现在有了这个。。。”他掂了掂手上的照片：“我要求他们马上释放你。”
黄普低着头没有说话。
盖瑞把照片放入口袋：“黄先生，我会马上回来领你出去的。我要你做的一件事：在我回来之前，不要说一句话，不要做任何愚蠢的举动。你能做到这一点吗？”
黄普没有反应。
“这个非常重要！”盖瑞看着黄普。
黄普依旧沉默地低着头。
“你明白我说的话吗？黄先生。”盖瑞提高了声音。
黄普慢慢抬起脸，看着盖瑞。他的目光深邃而平静，但里面有一种什么东西让盖瑞觉得毛骨悚然。
“你真的觉得我们可以出去吗？”黄普平静地问道。
“为什么不？！我可以保证我们能！而且我们任何时候都不能丧失信心。。。”
黄普慢慢站起身来，他比盖瑞高一头。他带着手铐的手放在胸前，向房间另一头的巨大镜子走去。盖瑞上前试图阻挡他，被他拨拉到一边。
苍白的灯光从天花板洒下来，照着深夜空无一人的办公室。
汉默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他的电话听筒搁在桌子上。他一把拿起：“哈罗。”
电话里没有声音。
汉默不耐烦地：“哈罗。。。”
还是没有回应，他正准备挂掉。电话里传来一个有礼貌的女声：“是特警汉默吗？”
“是的。你是谁？”汉默问道。
“请等一下，特警汉默。我帮你转过去。” 女声彬彬有礼地说道。
“你是谁？！”汉默不耐烦地问道。女子没有回答，电话被转入另一条线。
“操！这是在搞什么鬼。汉默拿着电话，心里想道。
黄普走到镜子前面，站定。他目视前方，仿佛能看到镜子的另一边。他慢慢抬起带着手铐的双手，举过头顶，脸上露出古怪的微笑。
站在房间另一端的盖瑞目瞪口呆地看着黄普奇怪的举动，不知他要干什么。
黄普前方的巨大镜子突然破碎。
汉默手里拿着电话，听着里面电路的嘶嘶声。他按了一个键，对方是警察局总机：“我是特警汉默，查一下对方的电话从那里打来。”
汉默从口袋里拿出烟，吊在嘴上，开始摸打火机。他突然想到打火机留在了审讯室，骂了一声，低头打开抽屉。这时他听到一声细微的声响，他的眼角看到面前的墙上突然开出一朵丑陋而古怪的花。。。
汉默全身肌肉突然绷紧，爆发。他身体越过面前的桌子，重重地摔在地上。
当地一声，第二颗子弹打在汉默身后的文件柜上。汉默拔出手枪，身体紧紧地贴在桌子后面。
房间里一片安静。
汉默打开枪保险，从桌子后面微微地露出头，向子弹来源的方向看去。。。
突然一个女性的声音从他头上传来。
“特警汉默，那个电话号码被对方屏蔽了。。。特警汉默，你还在吗？”。
汉默坐在地上，双手举着枪，心里有一种强烈的不祥预感。他慢慢探出头去，看着刚才子弹射来的方向：房间还是和刚才一样，空无一人。视线的尽头是一扇半掩的门。他突然翻身而起，握枪的双手架在桌子上，瞄准前方。
房间依旧一片寂静，只有他面前的电话发出嘟嘟的声音。
手里举着枪，汉默一步一步地向门口走去。
站在门口，汉默看着两边空旷的走廊。那个不祥的预感再次袭来。他突然拔腿向审讯室跑去。
举着枪，汉默一把推开审讯室的门。他第一个感觉是走错了房间。他花了两秒钟才意识到正面巨大的玻璃已经没有了，只剩下边上参差的残片。
靠墙的一边，丹尼单腿跪在地上，他面前躺着乔治。丹尼在给他做人工呼吸。看见汉默进屋，丹尼跳起来，扑向墙上的电话。
汉默走到乔治身边，蹲下身子。
“乔治！”他叫道。乔治一动不动。
“警官受伤！警官受伤！速派救护车！。。。”丹尼在背后对着电话大声地叫道。
汉默看到乔治衬衣上部有一小滩血。他一把撕开衬衣，看到左胸上的一个伤口。伤口很小，几乎没有流血。汉默伸手触摸乔治的颈部脉搏。乔治心跳已经停止了。汉默转过头来，看见丹尼绝望而悲伤的眼睛。
汉默沉默地站起身来，走近破碎的玻璃墙。
从已经消失的单面镜向审讯室看去，他看到那个矮小的律师蜷缩在地板上，一条鲜血正从他的身下慢慢往外流着。。。
汉默走近已经不存在的玻璃墙，看到了下方黄普的尸体。他仰面躺着，一颗子弹打在他的左胸，另一颗打穿了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