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险小说【龙骨】:(37)
第三十七章
奥森回到营地已是中午了。强烈的太阳光撒在空荡荡的营地里。
他从吉普上跳下,小心地把在座位上熟睡的塞拉姆抱起来,走向自己的帐篷。
四周一片安静,队员都在发掘现场。
奥森把塞拉姆放在他的军用床上,轻轻地盖上毯子。这时他听到身后有一个细微的声音。他刚要回头,只觉得一个重物打在自己的后脑上,眼前的明亮一下消失。
奥森睁开眼睛,鼻子里有一股浓重的氨水味道。然后看见一只手拿着一个白色的小瓶从他眼前移开。他知道自己刚被嗅盐唤醒。他抬起头,看到一个白色的物体在向他慢慢地移近。。。
他闭上眼睛。
等再睁开眼时,他看到一个东西正看着他。这是一张人的脸,但没有五官。他本能地后退,但身体一动不能动。他低头发现自己被绑在一张椅子上。忍着剧烈的头晕,他把头后仰,拼命离那张让人毛骨悚然的脸远一些。
那张脸停在他面前几寸的地方。奥森这时看清这是一个做得非常精致的面具。面具后的那个人沉默地端详着他。奥森的心突然一沉,他转过头去看床的方向。
盖着毯子,塞拉姆依旧在安静地熟睡。
奥森轻轻地舒了一口气,他转过头来看着无脸人,沉声问道:“你是谁?你想干什么?”
那人没有说话。奥森可以感到有双冰冷的眼睛透过面具看着他,就像小孩看着他手中的一个小虫子。
“林简去了哪里?”他开口,声音平缓,但里面有一种野蛮和冷酷的混合。
“你为什么想知道?你是谁?”
无脸人没有说话,他从身后抽出一把巨大的军用匕首,用锋利的刀锋抵在奥森的颈上:“林简去了哪里?!”
奥森沉默。
“你告诉了她什么?” 无脸人在匕首上稍用力,匕首的刀锋切入奥森颈部的皮肤,血慢慢沿着刀锋洇出,顺着颈部流下。
奥森不能看见他在面具后面的脸,但有一点他确定无疑:无脸人没人任何问题把他杀掉。他感到刀锋的压力增加。他紧闭双眼,屏住呼吸。刀锋渐渐进入更深。。。
我要死了。。。奥森想到。
脖子上的压力突然消失,然后是离开的脚步声。奥森长吁一口气,睁开眼睛:无脸人走到他的身后。等他再次出现在奥森的视线里,手里拿着一个褐色的皮包。
无脸人从包里拿出一个针筒。阳光斜照在一个小玻璃瓶上发出炫目的光芒,无脸人小心地把瓶子里的液体抽到针筒里,向奥森走来。奥森马上想起林简跟他说的她母亲被人注射“实话试剂”审讯的情景。
无脸人轻易地用匕首划开奥森的袖管,有力的手抓住他的胳膊,慢慢地把针管里的液体推人他的经脉。
“请放松。。。”他凑近奥森,耳语道:“只是一点化合物让我们能更好的对话。”
奥森感到他的身体慢慢下沉,被泡入一个温暖的水池,他抬起头来,在慢慢开始扭曲视觉里,他看到一个巨大的、头上长着角、全身是毛的魔鬼向他走来。
“林简去了哪里?”魔鬼咆哮道。
就像过了几秒钟,奥森睁开眼睛,一阵剧烈的头晕让他马上又闭上。
他听到身边有嘈杂的人声,他用力再次睁开眼睛。他第一眼看到的塞拉姆的小脸和小辫,她乌黑的大眼睛正关切地看着他。
“他醒了。。。”他听到几个人同时说。他转过头去,看见几个考古队员站着他的身边。替他解开捆绑的绳索。他又转了转头。
“别动,奥森博士!”马克在他后面说。他在给他包扎头部的伤。
奥森发现自己躺在地上。他固执地坐起来,又一阵头晕,他用手撑着地板,不让自己倒下。
“你怎么了?出了什么事吗?奥森博士。”队员七嘴八舌地问道。
奥森头痛欲裂。他捧着巨大的头颅,脑子里一片混乱。混杂着各种画面、对话问答的碎片纷沓而来。最后所有的画面合成一个黑色的影像:一个全身是毛,头上挺立两个弯角的巨大怪物。他打了个寒颤,心沉到了谷底。
我得告诉林简。他充满内疚地想道。但她现在在哪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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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简睁开眼睛。
她伸手把窗子的遮阳板向上推了一点。阳光像一排金色的箭有力地射在她的脸上。微眯着眼睛,林简看着阳光下熠熠闪光的平直机翼,视线的尽头有深蓝色海洋一般的天空和白得刺眼的云朵。。。懒散地靠着座位上,这一时刻林简沉浸光明的阳光中,心里平静如水。
林简打开盒子,拿出奥森给她的中国结。
这是一个和她母亲留给她的一模一样,由红色丝线编成的吉祥物。中间是个正菱形,四周有六朵花环绕。四十年过去了,丝线已褪去原本鲜艳的颜色,呈暗红色。但整个作品的编织依旧严密、细致、一丝不苟。
林简轻轻地抚摸着中国结的饱满光滑的表面,心里想到它的制作者为了救他的女儿做了为万人不耻的事;他的女儿花了自己的一生寻找证明父亲清白的证据。。。
叹了口气,林简把中国结收起来放回盒子里。她拿出边上那把形状奇怪的钥匙。钥匙由黄铜铸成。底部是两条龙。尽管磨损,依旧可以看出龙雕刻的精致。两条龙尾部相接,身体各自张成半圆,两头相抵,咬着一颗圆珠。圆珠上升化成一柄两寸长、带着龙鳞的钥匙。林简翻动钥匙,击碰在桌子上,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林简关上遮阳板。面前的世界归人黑暗。
广播喇叭响了,带着北欧口音的机长说前方有气流,让大家系上安全带。飞机将在一个小时十五分钟后在维也纳国际机场降落。
靠在椅背上,林简凝视着面前的黑暗。黑暗中慢慢出现一束光,在光的中心是一个穿着黑色晚礼服的女子,银色的头发,简约的珠宝,一手优雅地搭在白色楼梯的护栏上,极具穿透力的绿色眼睛看着镜头。。。
这是凯特琳娜。施奈德在她所有的小说封底的照片。她的每本小说的主角都是女性,勇敢、聪颖、顽强、不屈不饶。
在孤独、平淡的日子里,她的小说给了林简惊险、美好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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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的斯。亚贝巴国际机场。
候机厅的东头是一排国际长途电话亭子。
“哈罗!哈罗,!哈。。。第一个亭子里的汉默眼睛布满血丝,嘶哑着嗓子对着手中的电话筒吼叫着。话筒里只有沙沙的的电流声,他暴怒地把话筒在电话机上摔打。
半个小时前,他从机场信用卡使用系统察知林简购买了一张去维也纳的机票,四个小时前已经离开了亚的斯。亚贝巴。过去半个小时,他试图打通奥地利联邦警察局的电话,但不是根本不通就是刚接通就断掉。
有人敲门。
“滚开!”汉默咆哮。
敲门继续。
汉默啪地一下挂了电话,拔出腰上的枪,一把打开门。
“究竟哪个部分的滚开你听不懂?!”他吼道,用枪指着门外那个人的脸。
门口站着个30多岁的年轻人。他慢慢举起手。他看着汉默的枪口微笑了一下,然后向后退,走向下一个亭子。汉默碰地一声关上了门。
无脸者走进电话亭。他拿起电话,拨了一个纽约的号码。像以往一样,电话直接进入留言。无脸者读了他拿着的电话上的号码。然后挂了电话,等着。
他脑子里想着刚才拿枪对着他的男子。他肯定在哪里见过他,而且就在这几天。。。他闭上眼睛,思路往回走。他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他!他到达亚的斯。亚贝巴那天看见的那个穿皮夹克的健壮男子。叼着烟大步向前走去。。。
电话铃响了,无脸者拿起来:“我16小时后到家。。。”
“不!”电话对面的 “使者”打断他:“她还有一个小时就在维也纳降落了。”
“维也纳?怎么回事?”
“使者”平静的声音:“还不知道。马上去维也纳。到了联系,任务不变。”
无脸者跑向汉莎航空公司售票处。
一个金发的服务台小姐抱歉地告诉他:去维也纳的航班刚关了登机门。下一班飞机是八个小时后。
无脸者心神不定看着柜台后面为他办手续的服务台小姐。
“为什么维也纳?她去维也纳干什么?”他脑子飞快寻求答案。
无意中他的目光落在小姐胸前的姓名牌上,一个他和奥森的问答中出现过名字跳了出来。
凯特琳娜。施奈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