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革命到复辟:说说《悲情三角》的清洁女工
文城很多高手都写了对电影《悲情三角》的观感文章,深刻全面发人深思。我也蹭个热度,说说自己的一孔之见。
《悲情三角》的故事主要分三段,发生在三种场合,都与吃喝有关:
首先在餐厅,一对恋人卡卡和鸭鸭争论谁来付账单。浪漫的你侬我侬烛光里的卿卿我我一旦遭遇在金钱面前居然是如此虚伪脆弱不堪一击!
第二个场合:游艇的晚宴。一顿饭的功夫人是可以“装”的,装道德装高尚装优雅装善良,只是暴风雨让他们露出真相,原来口里吐出来的都是恶心人的黄汤臭水!
看到此处,想到香港把这个电影翻译成《上流落水狗》,贴切。
第三个场合:荒岛。很像一个封闭的实验室,就像科学家观察笼子里的小白鼠。荒岛考察的是在饥饿煎熬中的人性。
荒岛改变了每个人原来的身份地位,就像洗牌重来的人生,活着才是硬道理。谁有本事让大家不挨饿活下来,谁就是领袖。
于是乎,在另一个星球只配打扫厕所的清洁工艾比,在这个星球就成了主宰。
"我抓了鱼。我生了火。我煮了鱼。我做了所有的工作。你做了什么?”
只能在游艇上阳光下高谈阔论的一群无言以对。于是艾比不仅拥有了权势也拥有了美色。
那些曾经拥有这一切的上流人士心甘情愿接受了这一现实。新主子在橙色的小屋里销魂,他们只能头枕砂石仰望星空。
往下怎么发展呢?
想起了鲁迅的话:“奴才做了主人,是决不肯废去‘老爷’称呼的, 他的摆架子,恐怕比他的主人还十足,还可笑。”(《二心集·上海文艺之一瞥》)
如果仅仅可笑还好,关键是剧情的急转直下:阿比和鸭鸭在探查这座荒岛的过程中发现这小岛并非荒无人烟,而是一座度假地。其实这一点在那个黑黝黝的小货郎出现时就暗示过了,可惜第一个发现的是那个患了失语症的女士,无法把这重大发现公布于众。
全体落难的人都有救了,他们可以重返过去的生活了,这是多么惊喜的消息啊!然而,对于工人阶级而言,这就是复辟就是历史的倒退!
于是艾比举起了一个棱角嶙峋的大石头,决心将革命进行到底!
接着发生了什么?
“革命会吞吃掉自己的儿女” (Revolution may devour her own children)
这是一七九三年法国大革命期间,被送上断头台的法国政治家维尔涅(Pierre Victurnien Vergniaud)说过的一句话。
居然黑屏了。
然后是卡卡的狂奔跑,他是去传达重返上流的喜讯还是目睹疯狂而逃命?鸭鸭活着还是死了?清洁工结局如何?
导演没告诉我们,但是他在接受采访时说"有一种看待阶级的传统方式:穷人是好的,富人是卑鄙的......我说不,他们是人,他们也许是卑鄙的,也许是好的......"
据说,电影曾经在柏林、斯德哥尔摩上流中间小范围试映,反应冷淡;在西班牙农村则笑翻了天。看来还是底层大众更有宽容心呢!
我喜欢的《悲情三角》里的"金句"——
笑脸品牌就是那些廉价服装品牌。衣服越贵,表情就要越瞧不起消费者。
为增长而增长是癌细胞的意识形态。
我们的产品用于维护世界各地的民主,很长时间(手榴弹)是个人爆炸装置,但是被联合国的规定搞砸了。
你知道如何判断一个反共产主义者吗?读过马克思列宁的人。
你知道如何判断一个共产主义者吗?了解马克思列宁的人。
导演拉斯·奥勒·鲁本·奥斯特伦德(Claes Olle Ruben Östlund,1974年4月13日-)来自瑞典,还做过编剧、监制、剪接师和摄影师。三届戛纳电影节的金棕榈奖得主。他的上一部作品《方形》(《square》,也翻译为《广场》《抓狂美术馆》),也是搞笑式的讽刺上流人士,很好看。
这部电影的后续也很悲情:鸭鸭的饰演者查尔比·迪恩·科里克(Charlbi Dean Kriek)去年8月因病住院,继而感染新冠病毒去世,年仅3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