猫家一年的收获
去年三月,开始猫家躲疫情,转眼三月又来了。
初春时节,加州经历了秋冬的雨季,花草吸足了水,格外滋润美丽,吸引着我每天去触摸、观赏它们。刚猫家那阵,就发现早上是散步的好时光,空气新鲜,行人稀少,而且没有风。我住的地方靠海,到了下午,来自太平洋的西风阵阵,时而相当猛烈。猫家300多天来,原来早上通勤的时间,已经成为雷打不动的散步时间了。当然,大风大雨之日,就不去做高尔基的“海燕”了。只是这样的日子,在加州非常少见,这过去的一年里,就那么两三天吧。
疫情前,已经一周居家办公两天,疫情一来,就变成了五天。少了办公室的干扰,工作效率更高。主编的两本英文学刊,按时出版,还剩下时间,写写书评,替其他杂志审审稿。害处是:以前在办公室,不吃零食。现在呢,过一会儿就起身往厨房跑,水果、酸奶、坚果、巧克力、新出炉的面包饼干,甚至刚做好的肉松、酒冻、茶叶蛋,都忍不住吃个没完。有一阵,体重上升了八九磅。正逢一年一度体检,冒着危险去诊所抽了血,家庭医生来电话,把我训斥了一通,甘油三酯太高,不许瞎吃。为此,不得不远离厨房,搬去楼上办公。改了坏习惯,结果立竿见影,两三个礼拜,体重掉下来八九磅。可是最近,有人说,胖一点的老人寿命比较长,我正考虑是不是又该吃零食了。
刚猫家那会儿,迷上了油管的做饭频道,本来厨艺极差,经过这一年来的实践,免揉面包、披萨饼、韭菜盒子,还有酱牛肉、法式洋葱汤等比较容易的菜式,终于可以不看食谱了,亏得家里没有美食家,标准较低,容我没有负担地粗制滥造。
家里的花园,也终于有点条理了。我开辟了一片迷迭香园,一小块菜园。为了不让地老鼠抢食,把家里的废旧木条都找出来,“洋钉木匠”做了几个大木盒,去邻家捡了枯叶,拌上厨余,混在土中,很神奇的,那里现在住着几百条蚯蚓。现在的沤肥,成了喂蚯蚓了。
还有一项重大工程,是我给自己定的目标,就是每天处理掉一件不需要的东西。二三十年住在一地,积累了许多以为有用,其实不用的东西。为了达标一年365件东西,捐掉的旧衣服,数了两遍,十件就意味着十天不用动脑筋。旧书也算在内,杂志不算,是垃圾。有一天看也不看,抱起一大叠杂志,扔进了回收桶。过了一阵,才意识到,把我写的课本之一也扔了。一套缺了重要的一本,想去Amazon买一本补全,看看要80多美元,后来发现电脑里有电子稿,算了,不买了。其他那几本没扔的,也成了可扔对象。
最大的收获,可能是又开始用中文写东西了。去年六月,朋友去世一年,想着曾经答应她姐姐要为她写一篇文章,可是当时我有十几年不写中文了,一拖再拖。猫家,有了时间,逼着自己坐下来。我跟那位朋友是发小,可成人后,在两个不相干的领域,千头万绪的,找不到切入点。第一天,挤牙膏似的,硬写了三四个小时,几乎打算放弃。第二天,为了自己的诺言,继续写。写着写着,豁然开朗了,找到了点,六七个小时,一气呵成。由于朋友忌日临近,决定用自媒体,找个微信公众号去推送。如此一来,多少明白了公众号是怎么回事。投的是一个读者群还不错的公众号,没料到,一推送,就被其他公众号推来推去,主要是因为朋友生前有点儿名,名人效应吧。不久,中国作协的老牌报纸找来了,发表了我的文章。
这无疑是一种推动,我开始积极写文章了。为了练笔,先写社科普及类的文章,等笔头不那么生涩了,再找些往事来写。最难写的,是自己的父母,老人都不在了,无人可问,我找了一些史料,花了近两个月的时间,终于发现了父母的人生轨迹。写,让我更了解上海,看到了一点七八十年以前上海的模样,也让我更理解父母年轻时候的选择,他们那代人的理想、投入、和激情。写父母的这两个月,过得非常有价值,觉得自己隔着时空跟父母进行了心灵对话,也尽了女儿的责任,把这段历史较完整地留给了后人。令人意外的收获是,上海一家杂志发表了这篇文章,看中的是史料佐证齐全。
去年底,终于进了听闻已久,却从未涉足的文学城。城里藏龙卧虎,高手云集,各显神通。好几位博友,让我无比佩服,语言生动,才气横溢,任何故事,在他们的笔下,都活龙活现。给我启发很大的,是一位来自上海的博友,每天认真看书做笔记,真喜欢她的文字,什么事都是剥茧抽丝,娓娓道来。在这个匆忙的世界里,能静下心来,仔细读书,实令我佩服。受她的启发,我也开始认真地做读书笔记了。仅这一点收获,就觉得猫家还做了一点有意思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