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如絮》第一百一十九章 哈尔滨-1954年 2 进攻
青莲不能看着夏建勋被击中。她没多想，一咬牙就扑了过去。刹那间，夏建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脚把身边的椅子踹过去，正好撞在那人的拐杖上。同时他拦在了青莲前面。
持枪者身子一晃，还没反应过来，就让扑上去的夏建勋一击小臂，一压手腕，麻利地卸了枪，并用后肘抵住他的脖子，一下子把他压在旁边的墙上。
“别动！要不我也救不了你。”夏建勋的嗓音不高，但是很有力。被他抵住的人身体颓然一松。
夏建勋知道他的精神崩溃了，于是小心把枪别在腰后，面对刚才持枪的人说：“你有委屈，但是不能干傻事。真要出事，可是后果不堪设想。”
正在这时，一个老婆婆哭哭啼啼地冲进来，先是抱着那个男人哭，然后又拿拳头捶，嘴里念叨着：“你怎么这么傻啊？孩子，你太想不开了。快，和奶奶回去吧。”
老婆婆冲着夏建勋和青莲鞠躬，拉着那人就要走，可惜，几个警察冲了进来，收了枪，把那人押了出去。
指指点点的人群渐渐散了。几个护士跑进来问青莲的情况，都好奇地上下打量夏建勋。夏建勋让她们给看毛了，慌忙对青莲说：“我在楼下等你。”
“青莲，这是你什么人啊？刚才太爷们儿啦！”一个护士说。
“长得也板正啊！”另一个加了一句：“你快去吧，别让人家等急了。”
青莲的脸红成了个苹果，抓起自己的背包，快速下了楼。看见夏建勋在花坛边踱步子，她心里忽然后怕起来。刚才要是那人开枪，夏建勋是不可能毫发无损的，太近了啊。
她快步跑过去，还没开口，夏建勋就沉着脸，低声快速说：“你刚才太鲁莽了！都不要命了？你要是出事了可怎么办？不能什么事情都逞强！”
青莲刚才被吓到了，现在又让他一凶，忽然感到委屈，眼泪就上来了。夏建勋大惊失色-----青莲可不是个爱哭鼻子的女孩。他赶紧哈下腰，把脸凑到青莲面前，盯着她看，居然觉得青莲哭起来的样子真美，于是看出了神。
猛地一抬眼皮，青莲看到夏建勋近在咫尺的眼睛，里面尽是包容和宠溺，立刻觉得心要化了。她上去搂住了他的脖子，小声说：“你也不要命啦？还说我，你冲得比我猛！”
夏建勋伸手抱住青莲的肩膀，笑着说：“要不，咱们今后一起冲？”
“啊？”青莲没明白。
“我......是说，咱们，咱们俩，组成一个战斗小组吧？那个，就是一个小集体？”夏建勋结结巴巴的，腰还弯着，姿态别扭。他心一横，一把抄起来青莲的腿，将她抱了起来，看着她的眼睛，快速说：“咱们结婚吧？”
“啊！放我下来，放我下来！”青莲被惊到了。
“答应我，就放你下来。”夏建勋在青莲耳边说。
青莲开始踢脚扭身地挣扎。夏建勋吓了一跳，赶紧把青莲放下来。青莲立刻弹出去几尺远，开始跑。
“嗨，你不吃饭啦？”夏建勋叫道。
青莲回过身来，脸色绯红，但是眼角眉梢都是掩不住的笑意。夏建勋看了长舒一口气。
“什么菜？”青莲问。
“一个茄子烧肉，一个红烧鱼。米饭是我自己煮的，你说过食堂的没有家里的好吃。”夏建勋快速回答，拿起花坛上的饭盒扬了扬。
“哪个是鱼？”青莲问得夏建勋一愣。他指了指第二个饭盒。
青莲快速跑过来，拿了另一个饭盒，扭头就跑。边跑边说：“今天累了，要睡觉。你回去吧。你喜欢吃鱼，留给你！” 话音未落，人已经没了影子，留夏建勋呆立原地，哭笑不得。
“你第一次冲锋就败下阵来啦？”肖冉在自己宿舍里给夏建勋倒了一杯热茶，看着他垂头丧气的样子，忍不住要笑，决定好好逗逗他。“强攻的？还是迂回战术？”
“得了吧，别闹我了。”夏建勋想想上次的求婚场面，也笑了出来。“我......顶多是......放了个空枪，看看动静，哈哈哈。”
“哈哈哈！”肖冉也让他给搞得大笑起来。“你这叫没有展现兵力，上来就劝降。能行吗？”
“展现兵力？怎么展现？”夏建勋严肃地问。
“你呀，三十好几的人了。算了，说了你也搞不来。其实，你也算是展现了啊。英雄救美几次了吧？不过，要我说哈，也不怪你。你想攻克的高地确实有难度。听我们家小玉说，青莲的脾气，连老护士老医生都惧三分。”
夏建勋瞪着肖冉，不可置信：“怎么可能？青莲那么温柔。”
“不是说脾气不温柔，她就是太......太正了。据理力争，绝不随便妥协和放弃。但是有一点大家也佩服，就是不会得理不饶人。而且平时真的严格要求自己，对同学同事也好，老帮助大家干活儿。唉，反正就是特别有个性。老夏，你加油喔！我看好你。”肖冉拍了拍夏建勋的肩膀。
“对了，上次持枪闹事的那个家伙到底怎么回事？我这一阵子忙，青莲也忙，我们都没好好聊。”夏建勋问。
肖冉吹了吹热茶，吸溜了一口，道：“唉，都是那个侃副主任。马大哈，在部队医院里的医疗事故。年轻战士的腿给接歪了。后遗症多，造成了不少痛苦，还不得不退伍。据说那孩子家里穷，这么一来，没过门儿的媳妇也跑了。结果他就偷了战友的枪......”
“侃副主任的丈夫是青莲他们的教导员，对吧？”
“是啊。小玉说上次水库救人，青莲算是顶撞了他，还好人救回来了。就是你献血那次。大家没说啥，不过眼里都看出来了，教导员有点下不来台。这两口子啊……听说教导员的父亲是老革命，侃主任能一路升上来，也是有原因的。”
夏建勋皱起来眉头，说：“得提醒一下青莲。唉，她还要去妇产科实习。据说还会和侃菊共事。”
肖冉摇摇头道：“有时候啊，真是傻人有傻福。你看看我家小玉，人单纯，笨点儿也没啥。青莲要强，是要提醒她身段柔软一些。”
“看看你，一口一个‘我家’小玉。你们怎么样？好事近了？”夏建勋心里羡慕地问。
“嗯，定了。元旦办事。蜜月先到我老家天津，再南下武汉。你们要不要一起啊？”肖冉志得意满地问。
“我啊，再发起一次进攻。你等着战报吧！”夏建勋给自己鼓劲儿。
肖冉眨眨眼睛，对夏建勋说：“给你支个招吧。你呀，嘴笨，可是文笔好啊。张主任在院长那边夸你，院长看了你写的东西就骂我写的干巴巴了。你写劝降书嘛。平时没时间见面，就拿情书轰炸。战略轰炸，你懂吧？”
夏建勋恍然大悟的神情把肖冉给看笑了。他捶了夏建勋一下，说：“我帮你这么大一个忙。以后你得给我写的报告润润色。”
“好！没问题！”
青莲在接下来的周三就收到了夏建勋的信。俗话说：字如其人。夏建勋的字写得不错。以前他们分隔两地的时候，青莲也收到过不少他的信。每次读都有这样的感觉。可是这次拆开信一读，那句“青莲，见字如面”就让她湿了眼睛。开淼的信也是喜欢这样开头的。青莲读不下去了，把信折起来塞进了白大褂的口袋里。
“青莲，青莲！”一个小护士的声音急急地呼唤她：“有急诊，难产！快去手术室！”
青莲拔腿就跑，穿过走廊，一路跑进了手术室，开始换衣服换鞋，拿起刷子刷胳膊和手，连指甲缝都不放过。
侃副主任也跑了进来，站在青莲身边开始洗手。她侧脸看了青莲一眼，道：“上次有人闹事，你表现不错。好好干！”
青莲明白她的意思。上次出事以后，夏建勋提醒她不要私下议论和传话。结果，事情没有公开处理，就算是过去了。不少人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侃菊可能是指青莲的沉默实则是维护了她的面子吧。
“愣着干嘛？快，今天我带你。”侃菊说。
青莲快速套上手术服，举着洗好的双手，让手术室的护士帮忙系好衣服上的带子，戴上手套、帽子和口罩，跟着侃主任进了手术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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