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密密的光丨第二十九章 鱼与熊掌(下)
这是奴隶社会的第 3206 篇文章
题图:Photo by Claire Proud on Unsplash.
作者:马曳,非著名作家,已出版小说《此岸》《三万英尺》。本文来自:此岸 ( ID: cianmaye ) 。
一直到踏进邓兆真的病房门之前,顾晓音都处在一种内心极度暴躁的情绪里。一走了之时是很痛快,然后呢?顾晓音知道她不想然后是幼稚和错误的,就像拒绝陈硕给她介绍的那个工作一样。但理虽是这么个理,顾晓音是做不到的,这就是顾晓音和陈硕罗晓薇的差距,怪不得别人。
顾晓音坐在邓兆真的床脚想这些事。邓兆真唤她,她连忙应下。
“小音,你给我剪个指甲,指甲长了我难过。”
顾晓音按姥爷的指示在床头抽屉里寻出了指甲刀,给邓兆真剪指甲。剪完手指甲,再剪脚趾甲。邓兆真年纪大了,指甲灰白肥厚,莫说是剪指甲,倒像是一块块往下挖,灰黄色的粉末状指甲随着顾晓音一刀刀剪下去扑扑簌簌地落下来,她拿纸巾垫在姥爷脚下,慢慢地剪。
“疼吗姥爷?”
“不疼,一点感觉没有。”邓兆真显得颇为享受,“我小时候啊,我太爷爷也让我给他剪,他长灰指甲,那个脚啊,丑死了!”邓兆真吃吃地笑起来,像是重回到了童年的日子,“那时候没有指甲刀,我就拿剪刀剪,有一次不小心给剪破了,流了好多血!不过他也不舍得骂我,跟我爸说是他自己剪破的......”
“嗳。”
“我太爷爷还教我唱《苏武牧羊》......”邓兆真说着,又哼起那顾晓音从来听不出歌词的调子来。这歌不是您小学音乐课上学的吗,怎么又成了您太爷爷教的了呢?但顾晓音没有问,也没有提。
邓佩瑶和隔壁床护工从水房回来就瞧见了这一幕。“哟,您闺女可真孝顺。老爷子和您都是有福之人哪!”
邓佩瑶却上前道:“爸,您怎么让孩子给您干这个?”说着就要从顾晓音手里把指甲刀接过来。
“没事儿,妈,我这马上就弄完了。您先歇着。”
邓佩瑶瞧着确实是,“那你弄完好好洗手!”
“嗳!”
等顾晓音去洗手,她还要再叮嘱一句:“用点肥皂好好洗!姥爷有灰指甲回头传染你可不得了。”
顾晓音不喜欢妈妈把姥爷说得跟传染源似的,但她没跟她妈争,乖乖地去洗手间仔仔细细洗完手回到病房,瞧见一个意料之外的访客。
谢保华端着自己的保温杯,跟邓兆真聊得正欢:“还是您见得多,到 50 年代我小时候,隆福寺早没有传统庙会啦......”
“对,后来的‘东四人民市场’啊,实际上就是当年大雄宝殿的位置,那些摊贩都是政府专门聚集过去的,跟最早隆福寺庙会那些,不是一批人。”
“那我可就不知道啦,我小时候天天得上那逛一趟,兜里一个子儿没有,就干逛!尤其是夏天,从入伏到白露,天天儿的就在那卖蝈蝈和蛐蛐的摊子前蹲着......”
顾晓音正踌躇着是不是该退出去,邓兆真已经看见了她。“来来,小音,这是你谢叔。保华,这是我家老二的闺女,顾晓音。”
顾晓音只得硬着头皮上前唤了声“谢叔”,心里默默祈祷谢保华不要当场给她难堪。心里运筹帷幄的谢保华只是微微颔首,丝毫没有戳穿她的意思。这让顾晓音大大松了一口气,就差临表涕零不知所言了。
他二人如此有默契地在邓兆真面前唱双簧,后来的邓佩瑜可不买账。她进得病房门,看到顾晓音,先皱了眉头:“小音,你怎么在这里?”
想到小男必定也已经知情,邓佩瑜剜了邓佩瑶一眼。这口气还没咽下去,让她瞧见了邓兆真床边的谢保华。
“你在这儿干嘛?”邓佩瑜立即发难。
还没等谢保华搭腔,邓兆真先给打了圆场:“佩瑜,你还不知道吧,小真的干爹小谢医生啊,是保华的儿子。你看,你们是不是不打不相识?”
邓佩瑜还真没想到事情还能往这个方向发展,惊怒之下不由得又望向邓佩瑶。看她的反应,显然并不是刚知道这事。邓佩瑜一时不知是气妹妹没跟自己说,还是气谢保华这个老东西居然生出谢迅这么个儿子来。活该小音跟他分手,不然还得跟这个老东西做亲戚。她恨恨地想,打算找个椅子坐下来,却发现椅子已经被谢保华占用,邓佩瑜更生气了。
“姐,你坐这儿。”有眼力价的邓佩瑶立刻站起来。“时间差不多了我去给爸热午饭。”
中心医院有病员餐,但邓佩瑶觉得不够营养,也怕邓兆真不爱吃,还是每天给做了带来。她自己和老顾有时候怕浪费,自个儿把邓兆真的病员餐给吃了,多数时候还是用谢迅的饭卡。
中午时分,顾晓音拿着这张饭卡,去食堂给邓家除了病号外的一干人等打饭。那张她熟悉的脸就握在她的手里。谢迅拍这张照片时大概刚进中心医院,看着比现在年轻,更加严肃,且忧国忧民。顾晓音盯着那张脸看了一会儿,在来得及刹住自己的冲动之前先拨通了电话。
“喂。”谢迅掩下自己的惊喜,尽力沉稳答道。
“是我。”顾晓音忽然有点卡壳,没头没尾道。
“我知道,你在中心医院?”谢迅听着顾晓音背后的嘈杂声,试探地问。
这让顾晓音想起了她的初衷,“对,我正准备去食堂买饭,我妈给了我你的饭卡,需要我帮你捎一份吗?”
谢迅心里妥帖极了,但他还没忘记自己是为什么把饭卡给邓佩瑶的。“你妈妈也等着吃饭吧?你别专门送来,我现在就来食堂找你。”他挂了电话就要往外走,刚巧在走廊上遇到来找他的沙姜鸡。
“你中午想吃啥?我让小护士一块儿买了。”
“今天不用帮我买,你管自个儿就行。”
“哟,”沙姜鸡饶有兴味地把谢迅拦了下来,“瞧你这满面春风又急不可耐的样子,莫不是顾律师在食堂等你?”
“被你猜中了。”谢迅说完就走,进电梯发现沙姜鸡也跟了进来。“你去哪?”
“你去哪我就去哪。”
“不是小护士帮你打饭吗?”
“我改主意了。小护士常有而戏不常有。”
“今儿不行。”谢迅道,“你吃什么我给你带回来。”
“老谢,”这回换沙姜鸡正色道,“你要还想能再拿下顾律师,我劝你别趟这滩浑水。”
谢迅果然停下脚步。还有救,沙姜鸡想,他继续解释道:“顾晓音姥爷的报告咱一块儿看的,就是个时间问题。这段时间里她见到你肯定得讨论她姥爷的病情,依她那性格,等她姥爷走了她看到你就会想起这一段,你俩就彻底没戏了。”
谢迅想了很久,久到沙姜鸡觉得他被自己说服了。他正要开口问谢迅午饭吃啥自己拨冗跑一趟食堂,谢迅问:“这滩浑水我不趟,你趟吗?”
“我哪能......”沙姜鸡下意识连忙否认,“唉我的意思是说,你想想变通的办法,各方面打好招呼,自己少出面。”
谢迅又按了一遍电梯按钮:“道理咱都懂。今儿如果躺在那里的是小师妹她姥爷,你能忍住自己不出面?”
沙姜鸡心说小师妹她自个儿就是医生。可这话若是说出了口,那就是抬杠,是给兄弟心口再扎上两刀。这种事沙姜鸡是绝对不会做的。他上道地转换话题,直接把自个儿要的午饭报给谢迅,并在心里为老谢唱了一曲风萧萧兮易水寒。
顾晓音就等在员工食堂外。两人都觉得自己该有很多话要说,然而待到真见了面,顾晓音只剩下一句:“来啦?”而谢迅回报以“嗯。”
他俩上一次同来员工食堂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谢迅看着顾晓音对各个窗口还挺熟悉的样子,心里难免有些五味杂陈。顾晓音买好大姨和她妈的饭,回过头来正要问谢迅吃什么,便迎上这欲诉还休的眼光。她恍然想起自己在婚姻登记处第一次看到谢迅,当时他的眼睛,也是这么欲诉还休。也许是这双眼睛的魔力,或者是女人之间天然的相轻,当时顾晓音便在心里得出结论,谢迅离婚必然是徐曼的错。
就像今天他们没能在一起全是她顾晓音一个人的错一样。
“你想吃什么?”顾晓音收拾了一下心情才问出这毫无含金量的问题。
谢迅复述了沙姜鸡给他的订单,“我和沙姜鸡一人一份。”
“好。”两人一同往那柜台走。“谢谢你帮姥爷安排。”顾晓音小声说。
谢迅想安慰她,开口却是“别客气,再说沙姜鸡也出了力。”他说完才意识到自己这话颇有撇清的意思,正懊悔间,顾晓音又开口道:“姥爷是不是再也不可能出院了?”
这就是沙姜鸡常说的送命题。谢迅在邓兆真入院后就千百次地想过当有一天顾晓音开口问的时候他要怎么回答,他想过各种回答方式,温柔的,严肃的,隐瞒的,虚虚实实的......有些他实践过,有些他从没用过或者不稀罕用,他在心中逐一排演过,只待临场发挥。
然而临场他决定,唯一尊重顾晓音的方式,是和盘托出他知道和不知道的,确定和不确定的。顾晓音不需要他帮她决定什么信息重要什么不重要,顾晓音自己可以判断,和向他进一步提问。
于是他就这么做了。
“......关键在于姥爷的身体还适不适合做化疗。姥爷这个年纪,一般是不建议的,“谢迅结尾得有些艰难,”因为有些病人的体质承受不了,化疗反而会加速......让人走得更快。血液科主任的意思是先观察一段时间,如果输血和药物能够让姥爷的指标达到能够化疗的程度,你们也希望化疗的话,他愿意一试。”
“这个过程能有多久?”
医生但凡听到这个问题,就像有承诺恐惧的人听到恋人问“你爱我吗”那样头皮发麻,然而恋人尚可试着顾左右而言他,医生少有能逃得过去的。
谢迅只能勉力一试:“听主任的意思,不化疗的话,3 到 6 个月。”
他刚准备说这也是常规估算,姥爷如果治疗效果理想那又不同,只听顾晓音问:“化疗疼吗?”
谢迅的心立刻软了。他抑制住迫切想要拥抱顾晓音的念头,控制着自己回答:“据我所知应该还好,血液科......创伤性抢救比较少见......”
“不是怀疑还有肺癌吗......”顾晓音的声音更低了。
“姥爷肺里的病灶还比较早期,而且,”谢迅尽量让自己的回答显得不那么公事公办,“一般这种情况会先考虑主要矛盾......”
但是即使姥爷身体好,医生给化疗,又通过化疗这一关,肺里的癌细胞可能还是会夺去姥爷的生命。顾晓音这么想着,心下一片茫然。那些信息像海潮一样在她的心里涌上又退去,周而复始。
顾晓音回病房时谢保华已经走了。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忘了问谢迅他爸为什么和姥爷很熟的样子。“唉怎么只有两份饭?小音你的呢?”
“什么?”顾晓音正想着谢保华的事,足停了一晌才明白邓佩瑶问的是什么,原来她把自己的饭也给忘了,也不知道自己当时到底在想些什么,“啊,哦,我在食堂吃了。”
“这么快?”邓佩瑶咕囔了一句,没往下问。
邓佩瑜罕见地整个一下午都留在病房里。除了姥爷,谁都能看出来,她在等蒋近男。邓佩瑶在心里叹气——她们姐俩的母女关系,各有各的无解。那些陈年的结还有没有解开的机会,全看各人造化。顾晓音姥姥去世的时候她还在安徽,病中虽然也来看过,到底上着班请不出什么假来。探亲一回,奔丧一回,她和父母间的那些陈年旧事,再也没有被摊开和母亲细说的可能性。如今父亲也在人生最后一站的列车上,她还有机会吗?还想说吗?说了又还有意义吗?
邓佩瑶也不知道。她小时候觉得自己作为不被爱的孩子,和父母疏远也是应该的,道理在她这边。谁料想小音和她也并不比自己和父母更亲,这是她想的吗?当然不可能,然而命运就是这样一步一步把她们推到了相似的模式里。邓佩瑶自问是个普通人,普通到她甚至不觉得命运有和她作对的必要。她只是运气不好,自己睁大眼睛往前走,还是一步步走到今天。
邓佩瑜可没想这么多。蒋近男这些年别扭的劲儿,她也看在眼里。邓佩瑜觉得自己没错,老蒋也没错。蒋近男心里别扭,是受那些文艺作品的影响,等她自个儿当妈就明白了。说实在的,邓佩瑜常觉得蒋近男这孩子心硬得很,她和老蒋可比那些真重男轻女的父母强多了,可小男就像赌着一口气一样,非得别扭下去。她也不想想娘家给了她多少底气,若不是朱磊住着她家的房子,开着她家买的车,按赵芳那德性,小真出生能不给蒋近男气受?
也罢也罢,儿女都是来讨债的。邓佩瑜想。小男就算记恨她,她还不是得小心翼翼瞒着她姥爷的病情,瞒不下去了就在这病房里等着她来。小男这一年多也真是,什么事都让她赶上了。赶明儿她得问问,小男这种情况,是该去白云观烧柱香,还是该去雍和宫。
邓家姐妹俩正各怀心事,病房门开了,呼啦啦进来一群人。邓家姐妹对看一眼,不认识。这时隔壁床的护工从午睡的迷瞪劲里跳了起来:“您来啦!”
这声音过于热情,连场面上呆惯了的邓佩瑜都有点不太适应。进来的是个四个人:一个老太太,两个和邓家姐妹年纪相仿的中年女性,还有一个中年男性。两个中年女人中年长点的邓佩瑶认识,是隔壁床老爷子的大女儿。看样子,这另外几个是老爷子的老伴,小女儿和小女婿。护工没事就跟她聊天,早把隔壁床老爷子的信息给她抖了个底朝天——这老爷子是第二次脑梗,已经在医院住了个把月了。之所以医院不赶他回家,因为这小女婿是个领导。“能量可大着呢,本来想给安排到干部病房住单间的,一时排不上,才给安排到全科病房来了。我可盼着老爷子早点排上单间,连我这个护工也能沾光,晚上踏踏实实睡个觉。”
邓佩瑶不知道该说什么。邓兆真住院有些日子了,隔壁床除了这个护工,只有大女儿来过一回,坐了二十分钟,给护工塞了点钱,走了。久病床前无孝子,邓佩瑶试着理解老爷子子女的难处,何况自从邓兆真住进来,隔壁这老爷子少有清醒的时候。偶尔睁开眼睛咿呀几句,多数时间都在昏睡。
老太太颤颤巍巍走上前去,摸着老头的手在床边坐了下来。“妈,您看,爸的情况好着呢。护工师傅 24 小时盯着,您放心,别老想着自个儿要来。”小女儿在旁边说。
“对对,”护工连忙接过话头,“我呀,每天给老爷子擦身,清理口腔,虽然老爷子不能动弹,但这些个人卫生做好了他也舒坦。”
老太太点点头,目光还没离开老头的脸,“劳您费心了。”
“应该的应该的,这都是咱份内的事。”
护工正客气着,门口又进来俩人,是全科的徐主任和老爷子的主治医生。“领导,您来啦。”徐主任进来便和那位女婿打招呼。
“陪岳母来看看岳父。”
“情况还是比较稳定的......”徐主任说了这么一句,转头去看主治医生手里的记录,随即走上前去压低了声音要说话。老太太大概是怕自己碍事,或是知道有些话子女不愿当着自己的面讲,又握了握老头的手,对大女儿说:“扶我坐到那个椅子上去,给医生腾点地儿。”
老太太挪开了,徐主任领着小女儿和女婿走到床前:“一周前开始有内出血的迹象。我们在努力控制,但老爷子长期卧床,器官不免会衰竭,你们也要有点心理准备......”
女婿颔首:“尽人事知天命。”
“可不是嘛!”徐主任还在床前跟小女儿女婿聊。护工站在病床另一端一会儿摸摸被子一会儿看下输液情况,尽力显得殷勤。邓佩瑜在病房的一端看戏,顾晓音觉得人实在多,干脆出去给姥爷打热水,邓佩瑶让出了自己的椅子给老太太坐,这众生相使她心酸——老太太大概是这么多人里最想陪着老爷子的,可是也身不由己,只能在这过于热闹的病房里遥望自己昏睡的老伴......她忽然发现老太太眼睛阖上,像是眯着了。邓佩瑶又盯着老太太看了一会儿,觉得不太对劲,她挪到跟自己说过两句话的大女儿身边,在她耳朵边上嘀咕了一句。
大女儿看了一眼自己妈,也觉得是睡着了,到底不放心,走过去轻轻推了推老太太:“妈。”老太太没反应,她又推了一把:“妈!”老太太还没反应,这音量倒是吸引了徐主任和主治医生的注意,两人忙走过来看老太太的情况,“赶紧去急诊看一下,老太太看样子也有点脑梗症状。”徐主任说,“我把你们送去,让小杨陪着你们。”
两个女儿连忙感谢徐主任,护工推来轮椅,徐主任亲自和主治医生一起把老太太扶了上去,由护工推着,一群人又一阵风似的从病房里呼啸而去,只留老爷子还在睡梦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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