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校在美国(5):67军5·31老山作战惨败(下)
1993年7月,我军校毕业后,被分配到驻山东淄博的济南军区陆军第67集团军通信团,担任军事及文化课教员。
教员的工作不像在连队那样繁重,业余时间相对宽裕,这使我有更多时间,从事部队的战史研究。
这其中,5·31老山作战惨改,是一个永远无法抹去的痛。
4、
1985年6月1日,199师师长郑广臣因为“畏战”“怯战”被解除了兵权。
67军参谋长兼200师师长粟戎生亲自坐镇,组织595团1营在255高地集结,伺机向211高地进行反冲击。
副营长王朝栋负责一线指挥。
凌晨,在倾盆大雨的掩护下,第一突击队在的带领下向211出击。
同时,由一连二排长王忠远带领下的第二突击队,从908高地上向211高地出击。
为避免过大伤亡,本次出击采用“添油战术”。按照党员、班长、共青团员的顺序,先后组成战斗小组分别出击。
两个突击队通过一片凹地直扑211高地的1、2号哨位。
事实上,中越两军开战前,越军的各级指挥官多是由解放军昆明陆军学院、桂林陆军学院毕业,对解放军的作战指挥体系非常熟悉。他们已经预料到,解放军在丢失了211高地后,必然组织反扑,尤其是利用大雨天气做掩护,以小分队的形势复夺阵地。
211高地上的越军发现了我军的突击队,战斗在一瞬间就打响了。
居高临下的越军立即向我投弹扫射,密集的子弹像倾盆大雨一样瞬间而至。越军呼唤炮火对我冲击路段进行火力封锁,我方的炮火也向211高地作压制性炮击。在255、211高地上面,双方的炮火打成一团,弹雨横飞。
在这段泥泞的冲击路上,有两个副班长先后中弹当场牺牲,在211山脚下的一块5米高的大石下,10余名突击队员牺牲在了那里,鲜血与雨水混杂在一片泥泞中,逐渐僵硬的尸体任凭雨水的冲刷。
这块大石与我军固守的211高地3号哨位仅15米。
剩余的突击队重整后,从3号哨位向1、2号哨位出击。
在211高地和越军227阵地的接合部,双方又打成一团。在一轮惨烈的战斗后,1、2号哨位相继被收复,在227上面的越军立即进行增援。随即,刚占领211高地1、2号哨位的我突击队就被越军包围。在力量悬殊的情况下,突击分队被压了下来。幸存的8名突击队员退到3号哨位,8个人中还有5名伤员。越军的炮火极为猛烈,从255通往211的道路被完全封锁,增援部队上不去,上面的8名突击队员也下不来,在211高地3号阵地硬挺的几天后,5名突击队伤员先后死去。
在其后的战斗中,越军在1号哨位前的一块大石头上,吊起我方阵亡军人的尸体示威。事后查明,被吊起的阵亡者为595团1连副连长贾柯。
越军的行为激起了我方指挥员的怒火,于是,前一批突击队倒下了,后一批突击队接着上,反反复复,67军前指要部队不惜一切代价地向211高地冲击。
在861电台里,不断听到我方突击队呼喊占领了1号、2号哨位,但其后,这些冲上去的突击队大部分不是牺牲就是身负重伤。
这时候,双方的炮火都覆盖到255、211高地上,伴随着炮弹的撕裂声,是我冲出去的突击队一批接着一批地倒下,炮火实在太猛烈了。而211高地上的越军也占有居高临下的有利地形,许多发起冲击的突击队没有办法接近211高地就在满天弹雨中倒下。3连组织了3个突击队向上冲,到次日下来,只剩下2个人。
为保证在总参作战部隗福临部长到来前夺下211高地,直到最后时刻,前来增援的部队中595团三位副营长在67军参谋长粟戎生“不惜一切代价收复211高地,三位副总理在中南海等待我们胜利的消息”的命令下,带着最后的通讯员冲上了山顶……
残阳如火,残阳如血。
从6月1日到6月11日,11天的战斗中,双方的炮火太猛烈了,我方的突击队员根本没有办法接近211高地,而前指的指挥员还要持续地派突击队上。在根本就不可能夺回211高地的情况下,67军还是投入了大量的兵员和弹药,对211进行不惜任何代价的反复争夺。
战斗中,由于越军猛烈炮火的封锁,我方阵亡人员尸体无法抢回,尸横遍野的情景极为凄惨。67军前指下达死命令,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把烈士的遗体抢回来,为此199师还进行了几次掩护性的攻击。
在11天的战斗中,67军199师595团损失惨重:2个营被越军打垮,团连建制完全被打乱,为了增援595团,作为师预备队的597团3连也在毫无胜利希望的冲击中损失惨重。120多名突击队员将生命永远留在了211高地上,轻重伤员不计其数,在211高地附近的大小数百个山洞石隙中,到处都有我方突击队的伤员,只是当时我方并不知道他们还在坚持,还在等着我们的医生去抢救。
这次战斗后能自己撤回出发阵地的突击队员不到十分之一。
整个595团已经丧失了战斗能力,无法再执行作战任务,被调离前线休整。
为接替595团,济南军区在山东紧急组建了598团(三个营分别来自598团、599团、600团,团属炮兵连来自76师)接替595团。
从地形上看,211高地没有任何军事价值,但因为211高地是67军从1军手中接过来的,67军首长就认为不能丢失,将大量的有生力量一次又一次地送入越军的炮火中。
战斗的惨败,人为的因素是主要的。
67军199师595团在211高地失利的消息传出后,全国全军一片哗然。
然而,对那次战斗中阵亡的595团人员来说,遗憾不仅如此。
因为战败,在这些在身前已经为国尽忠的官兵中,大部分人身后却并未得到相应的荣誉。
在济南军区轮战部队近百位被授予一二级英模和荣立一等功的烈士名单中,除了贾柯(生前是595团一连副连长,尸体被越军在阵地上吊起),鲜见595团阵亡官兵的名字。
5、
199师全师上下对67军军首长极其愤怒,一大批干部战士联名告状,告到军委总部,指责军参谋长不听部队的意见,纸上谈兵,造成部队首战的严重失利。
总部先后派总参军训部长石侠等人前往调查。调查后肯定了并非199师领导惧战,而是当时军首长不能正确的判断敌情我情,越级指挥,失利后又把责任推给师里是不对的,对67军提出了严厉批评。
粟戎生带着军机关的人撤回了军部。
199师师长郑广臣恢复了指挥权,以后的战斗就由199师师部组织指挥了。
郑广臣组织199师开始熟悉战场,熟悉当面越军战斗特点,整理部队,开展针对性训练。
三个月后的9月8日,199师侦察连副连长原明、副指导员贺光明带领17个人组成的突击队发起白昼奇袭,于上午10:00沿3号哨位左上方一段悬崖,爬上越军占领的2号哨位,以两人轻伤的代价全歼211高地7名越军。
其后,越军组织了报复性炮击,造成副连长原明左眼受伤失明,突击队两名班长受伤后,在送往救护所途中牺牲。
后来,越军为争夺该阵地重演了一场595团式的战斗,在44天之内被我打退98次反扑和120次偷袭,被击毙300多名,轻重伤员不计其数。
两支风格相近的军队,两支战斗作风同样顽强的军队,在同一个地方犯同一样的错误,在仅仅50多米长、30多米宽的211高地上,留下了400多条生命,以及不计其数的伤残,使得211高地成为不折不扣的绞肉机。
6、
67军老山作战5·31惨败,引发了一个十年对越战争绝无仅有的事故。
一个在211高地幸存下来的山东枣庄籍战士,早饭时进入军指挥所的饭堂向粟戎生开枪。粟躲得快藏到了餐桌下面,没有受伤。粟的警卫员被打死了,67军军长张志坚肩胛骨贯通伤,当场还打伤10多名官兵。整个场面大乱,都以为是越南方面的特工摸上来钻进前指偷袭,几天后都没有搞清楚是怎么回事。
这名战士从现场全身而退,几天后才在军指挥所后面的水窖里发现了他自杀了,还抱着冲锋枪,由于时间长人已经泡得发了,很臭。这个水窖是给指挥所提供饮用水的,大家都恶心了好几天。
67军被全军通报。事发后,中央军委、公安部、国家安全部以及济南军区纷纷派要员来67军前指调查事故原因,张志坚在医院接受调查时哭着说:“我没有想到自己的战士会拿枪打自己的军长!”
595团惨败后,粟戎生在军参谋长位置上了窝了五年,1990年被平调总参军务部副部长赋闲。1997年11月被提拔为北京军区副司令员,主管后勤、机关、内务、外事活动。1999年,在当了11年少将后晋升中将军衔。
粟戎生,1942年生,原籍湖南会同,生于江苏扬州。粟裕之子,侗族。1961年参军,入哈尔滨军事工程学院学习。1965年后任战士、班长、技师、排长,1969年后任副连长、连长、副营长、营长、团长。1983年任步兵第200师师长、第67集团军参谋长。1990年后任总参谋部军务部副部长、第24集团军军长。1997年11月任北京军区副司令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