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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国故事《定风波》卷二(19):问心

战国故事《定风波》卷二(19):问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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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故事发生在战国末年,秦、楚、越、赵、齐五国争霸。楚国疆土辽阔却制度陈旧,如何在强邻的虎视眈眈之中自救、自强?又如何结束弱肉强食的残酷战争游戏,开创一个新的格局?我们拭目以待。】

本集人物关系:

熊添(锦翼君):楚王熊岚的王叔,权臣,太子老师。

景阳(字世明):楚国俾将军,王卒卒长。楚王熊岚心腹,屈童准妹夫。

屈童(字又贞):楚国大工尹,定南侯。已故白虎大将军屈远的独子。

屈平:屈童堂弟,军工厂司制。精通奇技淫巧。

黄骝马把熊添带到城南驴市一个地段偏僻的小酒馆,熊添拍了拍它脖子,让它回去复命去了。

里面迎出来一个瘦长的男人,这人大约二十八九年纪,身形虽瘦,脸上却红红白白的,颇有几分姿色,全无瘦人那种面如菜色的毛病。他见是熊添,一张脸上开了朵春花出来,眼眸柔媚地拉住熊添的袖子:“锦翼,你终于来了......”

熊添有些心不在焉的拍了拍他手背:“嗯,许久不见,九儿好像又瘦了?”

“九儿”见他态度敷衍,委屈的嘟起嘴来:“我每日打烊时都叫小的留一盏灯,怕你公事缠身走不开,可这灯都留了将近一个月了,也没见锦翼身影......,教人如何不消瘦?”

熊添一愣,随即抽出手来在他臀部上揉了一把,笑道:“九儿莫耍小性儿,近来朝中不太平,我可是日日都挂记着你呢,” 说着从腰里拽出块油亮的黄玉貔貅来,塞进他中衣领子里。

庞九摸了摸胸口,眼神哀怨的缠绕着熊添,给他收拾出一间雅阁来,上了酒菜。玉斛斟满之后,试探着询问:“我这里有几个孩子调教得不错,可以出来见人了。爷要不要试试?”

熊添放下筷子,一挑眉:“真的?比你如何?”

庞九起身给他布菜,眼帘低垂,眼中水光流转,“我与锦翼初见,方才十六,如今一十二个春秋了,我年长色衰,如何与水葱般的孩子们相比?” 熊添闻言,冷不防掐住他腰肢,将他整个人横抱在腿上,指腹扫上他薄薄的水润的嘴唇,道:“这里可曾碰过其他男人?” 却不等他回答,蛮横地撬开唇齿,亲了上来。

两人好一阵缱绻,熊添才放他起身,眯起眼睛来:“九儿,你的孩子们,如何调教的?你知道的,脂粉气不可太重,书卷气不可太少,既要会伺候人,又不可只知伺候人......”

庞九脸上一片潮红,整理着衣领说,“锦翼越发挑剔了,我捡着个谪仙留着送与你便是。”

 

也许是熊添的运气好,第十一天头上庞九就向他献了宝。

试用完之后,庞九小心翼翼的问,“爷,可还称心如意?” 熊添点了点头,却又蹙了蹙眉 —— 这正青春的少年美则美矣,却声带暗哑,说不出个完整的句子来,且逆来顺受之余极易受惊,娇媚的脸庞上常常会露出一副惊弓之鸟的神态。圆睁的眼睛里蒙着一层薄薄的水雾,仿佛不小心坠入猎人陷阱的惊惶小鹿。

熊添皱眉道:“你们可是给他动过刑,用过药了?”

庞九一低头,娇嗔说:“爷,新来的孩子们不知好歹,受点教训也是应该的。你就说,这是不是个百里挑一的可人儿?”

熊添回味着方才身下少年细软的腰肢,紧致有弹性的大腿,和白皙胜雪的肌肤。这副伤痕累累的新鲜肉体让他狠狠的释放出了连月来被梦魇纠缠的恶气,好像上瘾者对罂粟一样欲罢不能。

他点了点头:“教训归教训,可别过了头出了人命。我明天再来,” 说着扔给庞九一只沉甸甸的钱袋,淡淡的吩咐,“果真不听话,那就别给开口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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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初的大巫山王卒训练场。天刚蒙蒙亮,草场挂着毛茸茸的露珠,在晨曦中静谧而安然。

一个身穿浅褐色胡服,肩披护胸,脚蹬皮履的青年心事重重的从脚边半人高的竹筒里取出一把一臂多长的大弓。他侧过身去,脚掌站成个八字形,箭尾槽娴熟地扣进弦里,箭尾杆稳稳的架在食指和中指之间,弓弦正对口鼻,持弓的虎口开始发力,绷紧的大弓发出兴奋的“瑟瑟”声。

“又贞!” 一个稍年长的便装武将从旁边的草垛子上跳将下来,一手顺过年轻人平直的肩头,出人意料的把弓卸了下来。

“景大哥?” 屈童吃惊的回过头来,望着身后从天而降的景阳。

景阳轻抚着漆面的黑色描金大弓,若有所思地凝视着屈童:“你看看,这把弓是多少力的?”

屈童张嘴想答“七力”——刚刚开始训练的兵士都是从七力开始,慢慢的一步步加到十力的,初学者如果贪多贪快,强行拿了和自己武力不匹配的武器很容易受伤——这是常识。可是景阳意味深长的目光又让他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劲。

他定睛望向景阳手里的漆弓,又捡起竹筒里剩下的几把来掂量了掂量,脸上无声地升腾了一片红云。果然,这是把十力弓!再看右手持弓的虎口,竟被磨得通红,勒痕下隐隐透出血色来。

“啪”的一声,一只绿色的小罐不偏不斜地飞进他怀里。屈童打开来在鼻子底下嗅了嗅,一股呛人的药草味儿直冲脑门,“这是什么?”

“外伤药,你抹在虎口,暂时别见水,半天就好,”景阳懒懒的回到了他的草垛子上,不再多话。

屈童咬着嘴唇,脸上红红白白了一阵子,慢慢踱到草垛子跟前,抬起头来望着景阳。

景阳手里摆弄着从屈童那儿夺下来的十力弓,浅浅一笑:“心神不宁的,怎么,不想练了?也行吧,反正你不是武官,学这些上战场的技能也没什么用,” 说着冷不丁倏的跳了下来,从屈童肩后的箭兜里信手取出几只,目光如鹰地“嗖嗖嗖嗖”连放四箭。就见四只箭好像四棵小树,牢牢地扎根在箭靶之上,围成了一个“井”字。

“好箭法!” 屈童忍不住叫出声来。

景阳把漆弓交还到屈童手中:“这没什么,只要你肯下功夫,我保你一个月后能开十力弓,” 言毕又问,“又贞如此失魂落魄,可是为了那人?”

屈童被说破心事,抿了抿嘴幽幽地道,“今日是第十一天了,我们喂他的那药水,若是不喝解药,只怕他一辈子都要当哑巴了。”

景阳眼神复杂的望着身边坚韧却依然纯良的年轻人:“你果然还是放不下此事......,又贞,你我定下此计,便是牺牲一人,换得大楚的千秋万代。你熟读《兵法》,当知用兵之人于庙堂之内运筹帷幄,一草一木,一兵一卒,皆可为我所用。为将之人当审时度势,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切忌瞻前顾后,妇人之仁。”

屈童无奈的点了点头,轻叹一声:“我明白。可惜他经此一劫,便是挣出半条命来,也是个废人了。”

 

屈童下了练兵场,去工尹局里晃了晃,实在没什么心情,便早早收工回家了。

他这些天来,一闭上眼,眼前便晃动着张虔诚而娇媚的面孔,有时这面孔会在梦中与他痴缠,然而行到一半时,那动人的莹白躯体却突然变成了一条黑蟒,覆盖着深蓝色鳞甲的粗大蛇身将他紧紧缠住,冰冷而粘腻。九个长了人面的蛇头一齐向他吐出鲜红的信子,如同索命的鬼魅。

往往噩梦醒来便再也睡不着,只能阖起眼来,苦苦挨到天明。

如此数日下来,眼下生了大大的两团乌青出来。

屈童难得早归,爱菊再也不肯和贵喜将就,黏糊糊的蹭在哥哥身边,要大工尹配她玩木马。这木马不是一般木匠行里做出来让小孩当跷跷椅骑的,这是屈平在军工厂花费了几十个午休时间,按照钟先生赠给他的“木马鼓车”模型放大了数倍,做成的一辆可以行走的儿童马车。马身大约到成人的膝盖那么高,仿照小马驹的形态打造得活灵活现,背上有一个垫得厚厚软软的青玉色小马鞍。马屁股上开了个深槽,从马肚子里面探出一个长长的手柄来。这手柄被马尾遮住,并不显得十分突兀。游戏时,操作者只需握住手柄轻轻转动,那木马便会抬起腿来,憨态可掬地一步一步往前走动。

这天也不知怎的,马屁股上的手柄稍觉阻滞。屈童没什么耐心,扯了两下不见动静,手下力道稍稍大了点,就听“咯吱”一声,那手柄连同里面七零八碎的机械部件肚肠子似的拽了出来。坐在马背上的爱菊一看傻眼了,一咧小嘴带着哭腔喊了出来:“哥——,马叫你弄死了。”

屈童本来就不痛快,听到爱菊的指责,心里“腾的”一把无名火起,提溜起爱菊来在她的小屁股上“啪啪”招呼了两巴掌。虽然下手并不重,可是对于平时宠惯了的小丫头来说,这两个巴掌简直就是军棍上刑了。顿时眼睛一红,珠子似的泪水一颗接一颗的滚落了下来。

从军工厂下工的屈平刚好赶上这一幕,一把从屈童手里把爱菊“解救”下来,瞪大了眼睛冲他嚷嚷:“吃错药了吧,你,要发疯回你的工尹局疯去,跟家里人撒气,算哪门子的本事!”

屈童自知理亏,闷声不响的回屋里生闷气去了,连晚饭都没出来用。

 

晚上亥时,东厢房里还亮着灯,屈平手持烛台,推开虚掩的房门走了进去。

屋里的人半靠在春椅上,腿上散落着几本打开的竹简,脸色青白,一对眼睛熬得通红。

屈平帮他把散落的书简系上收好,坐在他腿边,和声说:“又贞,你最近压力大,没休息好吧?刚才我话说得重了,你别往心里去。”

屈童见他说得情真意切,喉头动了动,却始终没有说出话来。

屈平轻拍了拍他肩头,体贴地递上一块饼子:“喏,贵喜烤的麦团子,里面加了糖浆的,你爱吃甜的,特意给你留的,还温着呢。”

屈童接过来掰成两半,只见棕色的纤维里面淌出绵密的深色浆子来,好像汩汩熔岩。

屈平见他吃的欢畅,松下口气来,神色上却是欲言又止。

屈童:“你有话就说,什么时候也变得扭扭捏捏的。”

屈平:“你近来和景阳走得很近,我想提醒你......” 他说到这里停住。屈童放下团子来,上身前倾,目光炯炯地盯着他:“提醒我什么?你是想说,景世明是只老虎,让我小心别被他吃喽?”

屈平见他言语夸张,白了他一眼:“那倒也不至于,他现在和咱就快成亲家了,还不至于会害了自己的小舅子。只是,他这人做事十分极端,你要有个思想准备。”

屈童见他又吞吞吐吐起来,心中起疑:“你是不是知道点儿什么?”

屈平怔怔地望着他,半晌,叹了口气道:“又贞,你还记得熊鲤当年是怎么被送去越国当质子的吗?”

屈童疑惑地点了点头:“我记得。太子在清河坊巡查的时候被个疯子刺了一刀,因为伤势过重,没能成行。后来伯龙才顶替他去了越国。”

屈平脸上微微抽搐:“那你可知道,那疯汉后来如何了?”

屈童茫然地摇了摇头:“我只知道,太子殿下是被世明及时赶到才救下的,至于那疯汉,倒是不太清楚。”

屈平鄙夷道:“太子殿下金枝玉叶,万众瞩目。那疯汉,贱命一条,自然是无人知晓。你可知,那疯子被景世明的银枪开膛剖肚,当场毙命。”

屈童缄默了 —— 疯子刺伤太子,自是有罪,然而死得如此惨烈,却是叫人唏嘘。

屈平又道:“你可还知,那疯汉他根本并不疯。他叫做顾钧,在清河坊做豆腐生意,家里还有一个久病卧床的老娘。事发前,有人找到他,承诺只要他装疯行刺太子,当然啦,并不是真的行刺,装装样子而已,事成之后,便将他母子二人送到赵都邯郸,请邯郸最好的大夫给他老母医治,从此衣食无忧。”

“所以,事情的真相是,太子自导自演了一出遇刺的好戏,从而免去了去越国为质这一劫。而行刺之人当场毙命,死无对证。他这一死,病榻上的老母自然也活不下去,如此再没了后顾之忧。而这一切的策划就是宝婵未来的夫婿,景阳,” 屈童紧盯着自己的堂弟,目光锐利如刀,“兹事体大,你可有证据?”

本文深受吕思勉《先秦史》和易中天《中华史》的启发,就不一一引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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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Anthropolog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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