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岛姑娘人生的坎坷: (二) 颠沛的人生
颠沛的人生
从小, 由于家中父母亲不和, 家境穷困, 让我只想早些离家.
十五、六岁时当我还是一个小女孩, 我就被大人送到工厂去工作, 可是我却不愿就因此失学, 所以我设法转到亲戚的工厂工作, 这样由于亲戚的帮助, 使我能够半工半读, 完成了我所想要念书的心愿!
半工半读三年, 这三年里;也曾因家里实在太穷, 几乎完全付不出学费, 而想休学. 可是又不甘心半途而废, 所以后来亲戚帮我先缴了学费, 然后再按月从我的薪资中扣除, 于是这样, 我才勉强地完成了三年夜间部职业学校的学历. 毕业后, 虽然我还想要继续升学, 当然那是门都没有.
工厂的工作不是我所喜爱的, 后来我转换了工作, 直到认识我的先生.
我先生, 他大我七、八岁, 他是马来西亚的侨生, 对我爱护有加, 很快的我们就决定结婚. 我以为从此, 就能够安稳地在先生照顾下, 快快乐乐的生活.
婚后, 跟先生回到侨居地, 谁知道他的家庭是一个大家庭, 由于我是外地人, 当时我所面对的:是一家十几口对我的排挤, 而我举目无亲, 让我更加惶恐. 几乎每天早上, 我四、五点就该起床做家务, 不管是否有身孕, 一样不得闲, 除了做饭做菜以外, 其它一切家务都得包办.
先生曾经对我说, 我们将来是一辈子要在一起的, 不会跟他家人一辈子在一起, 父母年老了, 我们要多照顾他们, 要我忍着点. 我顺从他意, 忍受一家老小对我的排挤, 但公公除外. 我虽默默做着孝媳, 但还是一样无法赢得他们欢心, 不知为何, 连小孩子都会对我仇视.
生完第一胎, 产后他们对我的冷漠与排挤, 较前更盛, 让我更加害怕, 对将来几乎完全绝望, 心里压抑的情绪, 让我完全崩溃!所以我选择自我了断, 但命不该绝, 被救活过来. 至今我都还希望那时我已不在人世.
第二年, 先生为了工作, 离开我到另一个国家. 我带着大女儿留在他们家里, 后发现又怀了身孕, 一样不得闲的, 天天忙家务跟孩子. 直到生完产, 有一天躺在床上发烧, 无法动弹, 两个孩子像是没了父母的孤儿, 无人闻问, 而我已不省人事, 昏睡模糊中, 知道大女儿守在妹妹身边. 当时她只有一岁半, 公公又中风, 也无法帮我忙. 家人有十几个, 但是没人愿意帮我, 带我去看医生或照顾我的孩子. 人生如此, 情何以堪?
为了孩子, 我撑着病痛的身体, 打电话给同样远嫁来此的一位同乡, 请她带我去看医生, 可是因此她却成了我婆家的敌人, 家里又多了一个台湾婆的话题. (台湾婆是他们加注在我身上, 轻视我的名词).
先生知道我病了, 孩子无人照顾, 于是放下他的工作, 回到我身边, 照顾我们. 但是从此我们就成了他家人的公敌.
因为先生没了工作, 我们生活成问题. 此时,我也开始寻找工作. 当时只有一间报社愿意雇用我, 因为我不是那里的公民, 其它公司行号, 都不愿雇用我这个不具有公民身份的人.
先生很快的也找到了制图方面的新工作, 但此时他的家人, 却讥笑他是怕老婆的儿子. 有一天, 他回来对我说, 在路上遇见姐夫, 跟他打招呼, 姊夫当作不认识, 看也不看一眼, 当是陌生人, 他心里好难过. 此时, 我更是心酸, 我提出:不然我们就离婚, 但是他不愿我说此话, 万一此话成真, 我们将来都会后悔.
不久, 我们决定还是回台湾去发展. 于是先生辞去当时的工作, 毅然决然, 拖家带眷回到台湾, 居住台南.
我们把家安顿好后, 首先就是急着找工作, 由于先生以前是以侨生身份, 在台湾上大学, 所以认识一些朋友, 先生就与他们连络, 并且商讨工作的事. 他们之中, 有人是读土木工程系毕业的, 正好有人在筹划要合资开一间营造公司, 拉先生加入, 于先生就参加了他们, 与他们一起打拼. 在这期间, 我又增添了二个儿子.
先生的公司, 经营了三年多, 刚上轨道不久, 他在一次身体捡查时, 突然发现患有肝癌, 已到末期. 因此治疗都还没来得及, 他就抛下了我与儿女五人,独自走了. 我怀着悲凄的心情, 为他办完丧事, 面对以后的生活担子, 真的是无语问苍天, 不知何去何从?
就在万般艰困的情境中, 我只好靠做些零工, 赚点钱维持这个家, 这样又过了二年多. 后来我考取了家庭护理的工作执照, 于是就从事这行工作. 这行工作虽然辛苦, 但还算是一个较稳定的工作, 收入也还差强人意.
我想大多数的人, 应该甚少有机会到过精神病院. 因为在这充满神秘又让人好奇的地方, 并不是人人能够自由进出的. 但更让人好奇的是, 这里面住的病人, 他们又都是怎样的在过日子呢?
最著名的, 台湾以前我们时常在报章杂志, 看到的是"龙发堂", 那时它给我们的印像是: 各方面的医疗设备、行政管理等, 并不是那么齐全. 可是那已是多年的往事, 也许现在已经有所改进了!
因做家庭护理工作关系, 有一次, 公司派我到精神病院工作, 让我能有机会与这些病患相处些日子, 更能深深体会到这些病人的苦楚, 让我知道; 其实他(她)们也是很想能有正常的生活, 可是他(她)们感觉到很无奈; 躯壳里的灵魂, 就像不是自已的, 而无法控制自已的所想、所为.
当我第一天到院报到, 就不得其门而入, 而须透过对讲机, 讲明来意, 才能进入. 然后去坐电梯, 又必须检查身上所携之物品, 任何药物是绝不能携入. 在进入更里面时, 通道门一样深锁. 第一次入内, 我心里有几许担忧; 因为那时, 有很多病患直瞪瞪瞧着我, 我潜意识中直觉他们会不会过来, 对我有什么动作...., 但后来知道, 那是自已多虑的了.
在这院里, 分重病者与轻病者; 重病者, 大多是长住在院内, 甚少可再出院; 而轻病者, 大都是进进出出, 不知有多少回了. 这两种病患的居所, 是分楼层管理, 而我的工作是在轻者住的楼层。
当时我是被分派专照顾一位60多岁的女病人, 她是一位完全不再开口说话, 对自已的行为, 没有任何自主能力的病患.
刚到时; 因对院内环境极为陌生,而那些患者对我也感到好奇, 同样的我也开始观察他(她)的行为举止. 发现这院内患者的年龄: 最年轻的也有20多岁, 年长者甚至到70多岁.
又这院里共有七间病房; 女病房有三间、男病房四间. 此外还有准备室、团体治疗室、护理室、保护室、活动室等. 主要医护人员; 有医生、护士、护佐、心理师、清洁人员等.
在活动室, 大家可以聚集、聊天、打电话、看电视、发药、做伸展体操.....这里也是我观察最细微的第一个处所. 早起的患者, 大都会在这里看电视、聊天、或做其它的事.
这天: 我所看到的男女老少, 有些人安静坐着看电视新闻或报纸, 也有一、两个; 就在走道上不断来回的走着, 也有还没起床的, 彼此之间, 几乎没什么互动. 同时: 也注意到, 在角落的一张坐椅; 坐着一位男士, 手一直拿着扑克牌, 嘴上念念有词, 口水不听使唤的从嘴角流下; 可是大家对这位朴克先生, 好像早已是见怪不怪的了.
另外一边, 还有一位年轻的女孩, 她经常以高八度的音阶, 讲着电话, 因声音太大引起护佐的关切, 因此请她把音量放低点, 以免影响别人.
其实她是一位乖巧有礼貌的女孩, 不知何故会如此?
但我所照顾的那位女士, 她的行为、举止, 是令人难以理解的; 因她已不能再开口说话的了, 所以我们很难明白她想表达的意识和思想. 惟独; 只知道她一见到大门开启时, 她就会加快脚步往门口冲, 这让我猜测她是: 想要尽快离开这病院? 还是想要去找人? 可是还有最令人不解的是: 她喜欢到男士房间上洗手间, 如被阻止, 还会动手打人, 以示抗议, 以表达她的不满!
在这一整天里, 还穿插的一些其它的活动, 但由于工作时间关系, 我没太留意这些活动的流程.
这样的工作, 我虽然做得辛苦, 活得可怜, 但我却看到这里的人, 他们活得比我更辛苦, 更可怜, 我能够有机会帮忙他们, 照顾他们, 这让我感到非常满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