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让的疫情时代(3)
三
走出机场大厅的时候,姚让一眼就看到了穿着白色羽绒服的大嫂薛铭。
薛铭身材修长,眉眼单看给人印象不清,但脸颊线条流畅,把五官整体包裹得均衡得当,再加上冷白皮的肤色,又添了几分清秀。
姚让是很满意自己的这个嫂子的。
当初周围的亲戚朋友给大哥姚谦介绍了好几个对象都没成,正当姚让觉得大哥的眼光是不是太过苛刻的时候,大哥拿着一张照片回来指给姚让看:“你觉得这个女孩怎么样?”
薛铭这种长相上镜有些吃亏,照片上看不出好歹来,但大哥这难得认真的态度倒是让姚让很是好奇,终于有让大哥上心的女孩子了?后来见到薛铭,与照片上相比,真人看起来似乎更为顺眼柔和一些,也更瘦挑。姚让就想着自己有一套刚买了不久但穿起来却稍显拘束的品牌裙子估计她穿正好,就趁手送给了她。而薛铭却是拉着姚让直接去专柜挑了个名牌包包作为回礼。姚让心中惭愧,毕竟自己送出去的裙子虽然价格不菲,也没有真正穿过,但到底是自己的存货,有清仓的私心。两相比较,自己的做法未免落了下风。自此,姚让就对这个大嫂心服口服的投了赞成票。
姚直春因为自己成功的主导了儿子的这门亲事,况且这亲事还兼具了父母之命和儿子媳妇自由恋爱的双重顺畅,内心自然是颇为得意。
但这些却不是胡心枝关心的重点,她想着儿子婚礼自己的礼服还没有着落,就开始有些犯愁。她不是没有好衣服,但越是好的衣服她就越不会去穿它,等着想象中的某天有重要的见客、或者某个特定的场合需要她的隆重出席。可这虚拟中的要客和盛宴仿佛像人们在庙里的许愿,存在于一日迟似一日的将来。那些没有机会被临幸的漂亮衣服白白的排队等在柜子里荒废着,渐渐的如冷宫里的妃子过了时、褪了色、走了型直至彻底的上不了身,到底也没见过几回天日。
姚让想起有本书的名字叫《生活在别处》,她母亲如果哪天亲自写书的话应该就叫《生活在昨天、明天、后天》或者不拘是过去的哪一天或者将来的哪一天,反正就是不能是今天。
薛铭朝姚让一家子挥着手,口里喊着:“HERE(这里) ,HERE(这里)!”
姚让没有看到大哥姚谦,忙问道:“我哥呢?”
姚让家里虽然只有兄妹二人,但因为小的时候母亲总是一副弱病之态,父亲工作繁忙,姚谦小小年纪就兄肩父母之职,文带着妹妹看书写字下棋,武带着妹妹上树捣蛋打架。小时候的男孩子疯玩起来通常是很嫌弃有个女孩子碍手碍脚的,但姚谦不,但凡外面的小伙伴要跟姚谦玩,就必须无条件接受自己妹妹尾巴一样的存在。无形之中让姚让打小就觉得姚谦简直就是一个无所不能、无所不在的依靠。
姚让还依稀记得有一次上厕所,掉到坑里了,哥哥把她拉到水龙头下面冲干净,还赶在父母回来之前把弄脏的衣服也给洗了。姚让长大后回想起那个时候的姚谦,不过也才是个七八岁的小男孩。可他比她大出来的那几岁好像格外的大似的,所以她打小就心甘情愿的叫姚谦“哥哥”,有时候还会自觉在姚谦这个哥哥面前加一个“大”字,称呼姚谦“大哥”,似乎这样才可以表达自己心中对姚谦的依恋和崇敬之情。薛铭有个姐姐,薛铭从来都是连名带姓直呼其名。姚让还好奇的问过一次,薛铭瞪大眼睛摇摇头说,她还没我懂事,况且也大不了多少,什么哥哥姐姐的,一概叫不出口。
薛铭打了一个电话,姚谦把车开过来,是适合北美家庭使用的一辆七人座的面包车。儿子鑫鑫也在,结果鑫鑫和淼淼两个小字辈一见面就心领神会的蜷到车的后排去交流打游戏的心得体会去了。
车刚启动,天上就飘起了雪花,而且还越下越大。
姚让说:“哎,埃德蒙顿是不是就两季,下雪季和不下雪季?”
姚谦说:“Yes,it is typical Edmonton climate!”(是,这是典型的埃德蒙顿的天气!)
薛铭说:“Hi,you guys can see first hand Edmonton weather。”(你们可以亲自见识一下埃德蒙顿的天气。)
姚让笑道:“波特兰也只有两季,下雨季和不下雨季,哪天你们也去见识一下。”
姚谦和薛铭为了照顾Mark , 说的是英语,可姚让刚刚说的是中文。Mark着急的问姚让说的啥,姚让看着Mark越是着急知道就越是憋着笑不说。还是姚谦看不下去翻译了一下,Mark哈哈大笑道,我打赌在这两个城市生活的人都有患上“Winter Blues”(冬季抑郁症)的风险。
薛铭坐在副驾驶看姚谦说话的注意力总是在后面,不禁叮嘱道:“你小心点开!”
汽车在纷纷扬扬的大雪中前行,很快就上了高速公路。
机场出来的高速公路视野极为开阔,有一种天似苍穹、笼盖四野的豪迈气象。地广人稀的城市,可以尽情展示大自然辽远宏大、震慑人心的壮丽。
从车窗远远望出去,遥远的天边忽然出现了一抹晚霞。雪里的晚霞,这可是以前姚让从来没有看到过的异象。看来埃德蒙顿的天气可以兼容的气象特色似乎也有着这边移民政策倡导的多元化趋向。显然,不管是出日月星辰都无法影响老天自顾自要下雪的任性和随意。
双向的左右车道离得远远的,有着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的互不打搅。中间阔大到离谱的隔离带,堆着铲雪车铲开的积雪,跌宕绵延如小型的雪山一样,似乎整年都没有融化殆尽的可能。
这种离北极圈极近的城市,冬天的白昼短得像女人夏天的裙子。车开着开着,天色就暗了下来,姚让看看表下午四点还不到。
姚谦的家是一层带地下室的两层楼的Single House(独立屋)。房檐上挂着的彩灯一闪一闪的有着节日里活泼的小眼神,是圣诞节还没走远的回眸。
Mark问姚谦一家是不是基督徒,薛铭笑笑说不是。但解释说周围的邻居大半都是,所以,也会简单装饰一下应个景。
Mark问什么叫应个景?
姚让糊弄Mark道,就是中国人不是基督徒也过圣诞节,入乡随俗、凑热闹过得好玩的那种。
Mark 问“过得好玩”是什么意思。
姚让瞎诌道,“过得好玩”就是做很多好吃的,借机吃喝玩乐呀。
姚让对Mark讲话一般会降点儿智,不然东方文化中太幽微和深奥的东西,用英语这种大而化之的语言想表达阐述得清楚而精准几乎是不大可能的。不这样的话,两个人说话会像高峰时期的堵车,说着说着就要停下来等着,解释个半天,通畅了,然后才能再继续下一段。有时候姚让也会想,Mark对她是不是也是这样的呢?反正她觉得跟Mark在一起说来说去同样都是一些英语里面的大白话用词,止于生活中的表情达意,但似乎也足够了。
Mark有点儿犹太血统,听姚让提到吃的,马上说道,这个他知道,犹太人圣诞节会去中餐馆吃饭,因为别的餐馆圣诞节会放假关门,中餐馆不会。
所谓饮食男女,果然是世界大同,一说到好吃的,大家的肚子就像集聚了沼气的水面泛起了泡泡,咕咕作响。
到了家,姚让一行人把行李安顿完毕下楼的时候,薛铭已经把早就备好的新年大餐端上了桌。
在Mark看来,所有的东方人都多多少少有点魔法体质,比方说这一大桌子美味佳肴是怎么忽然就一下子出现在了眼前的呢。
事实上,姚谦和薛铭这边,可没有看起来的这么轻松。为了这桌子新年大餐,他们从做清洁采购开始就已经准备了将近四、五天。连姚谦都觉得是不是太过麻烦琐碎了,可薛铭一句话就把他给怼回去了:“是你妹妹一家要来,难不成你妹妹来你都不愿意搞整洁、丰盛一点?”
薛铭是个讲究仪式感的人,还带点洁癖,这让一向在家里讲求舒适第一的姚谦多少都有点压力。两个人闹得最凶的一次,就是姚谦有次忙了一天回来,累得一头躺到床上,薅下自己脚上的袜子顺手就塞在枕头下面,后来不知怎么就忘了,被薛铭发现后,二话不说,一个抛物线,就将袜子送出了窗外。姚谦跳起来维护袜子的尊严道:“这可是一双新袜子啊!”薛铭说:“管你是新袜子还是旧袜子,跟你说过多少次了,袜子不能上床,你说你听了没?还塞枕头下面,我连你枕头都想扔。”
姚谦气愤地跑去捡袜子,想着,当时谈恋爱的时候怎么就还觉得这爱干净是一挺好的优点呢,完全忽略了这背后还有个火爆的坏脾气配置。这火气之大,搞不好下次被扔出去的就是自己了。
果然薛铭好像在跟他心里的想法对话,追着上前证实道:“下次,再在床上看到臭袜子,那连你也别想上床了。”
可等到姚谦去好兄弟苏华峰家做客的时,在他家挤满玩具衣服凌乱不堪的沙发上小心翼翼的寻找空隙落座的时候,他才又会为自己被打理的整整齐齐一尘不染的家,产生一种对薛铭的感激和自傲,还夹杂着对苏华峰微弱的一丝同情。不过这念头轻微得像打不湿地面的毛毛雨,毕竟,人家老婆是要忙着读物理学博士的,有着大把的理由不做清洁。
但是薛铭跟着姚谦从苏华峰家做客出来的时候,就不会这么客气了,她会撇着嘴说,哎,这家里真是乱得像个——,她会停顿而含糊地吐出两个字“狗窝”,仿佛连“狗窝”这词都不够洁净似的,不能说得太快,得用迟滞的语气擦拭一番才可以出口。
所以,在姚谦的眼里,生活有如意的地方也有不如意的地方,但归根到底,也没有什么特别不好的。
对于姚让来说,有父母的家,有哥嫂的家,这两个家比她自己有没有家更重要。这是她的底气,她才不在乎有没有Mark。对于自己的事情,她的心底还是混沌而模糊不清的,她还没有办法和空闲去认真思考这些,之前她所有的考量都是需要等淼淼上了大学再说——即便Mark是认真想娶她的。从认识姚让开始,Mark每年都会跟她求婚,求婚戒指是早就已经买好了的,一颗漂亮的心型大钻戒。他喜欢姚让,愿意看着她笑,看着她开心,只要姚让跟他在一起,他就是欢喜的。Mark这种出生于东部淳朴的小城镇而又通过自己的努力和奋斗在西部大城市落脚的美国人来说,中国的一切都有着一种神秘的好,即便感觉不好,也一定是那好的一部分,自己还没有找到通往理解之路的途径。就拿中国美食来说,他也是有着这样一种谜之相信。比如皮蛋,姚让说好吃,他就觉得一定是好吃的,虽然乍看之下,这黑乎乎的混沌的又仿佛包裹着某种未知能量的食物有一种测量他勇气的外表,但他还是会努力去体会皮蛋粘液和唾液之间的相互作用对味蕾造成的冲击,并保持用意念矫正自己,这就是一种难以言传的好吃的滋味。但时间一长,终究这种好吃敌不过他基因里汉堡、披萨、意面的好吃,前者好像在外面酒店做的SPA,终归有一丝去不掉的拘束;后者才是在自己家的淋浴间洗舒服的澡,上熟悉的床,一切都随意熨帖得很。所以,每个月,都有几天,姚让吃姚让的,他吃他的,演绎饮食版的“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薛铭做了湖北人冬天饭桌上必不可少的一道镇桌之菜排骨藕汤。这里华人商店里卖的藕不过是一些没有灵魂的孔类根茎,煨不出湖北藕汤的汤感——薛铭引用公公姚直春的评价代替解释,等待大家的反馈。
姚让一勺下肚,心悦诚服地赞道:“真太好喝了,藕汤啊。大嫂,你太厉害了!”
薛铭笑意上脸,谦虚道:“不过是寻常家常菜而已。”
姚让说:“那可不一样,这个就像是三文鱼在咱武汉。我还记得以前在国内,餐桌上只要上了三文鱼,那请客的档次马上就蹭蹭的往上串。那三文鱼的出场隆重着呢,都要配着干冰,片成几乎透明的小薄片卧在龙形的大盘子里冒着渺渺的仙气端出来。你看三文鱼在这里什么价,也就跟咱们武汉的四大家鱼一样常见吧,所以反过来说,这儿稀罕的是藕汤啊!物以稀为贵,大嫂,你说你这藕汤珍不珍贵,稀不稀罕,在这儿能喝到是不是就是名副其实的大餐?”
薛铭被姚让一通花式夸奖,白皙的脸上开心得泛起了红光。
姚谦看着姑嫂两人,笑着说:“薛铭以后可有骄傲的地方了。”
薛铭瞥了一眼老公道:“你这话说得,好像我以前没地方可以骄傲似的。”
薛铭一边跟老公拌嘴,一边细心地给每个人都盛了一大碗藕汤。
Mark不大有能耐像中国人那样擅长向热气腾腾的食物开战,更不用说热汤这种实力不外露的对手——显然是吃过喝中国汤的亏。MARK经验老道地把薛铭递到面前的汤放在一边,等着“摊凉喝”。
姚让给Mark示范喝汤的流程,用调羹舀了一勺,撮起嘴吹了吹,啜了一小口,继续夸奖道:“藕是粉的、肉是烂的、汤是鲜的,香啊!”
鑫鑫和淼淼两个小字辈还把头顶在一起看iPad,被薛铭催促道:“把东西收起来,吃饭了,小祖宗们。”
姚谦忽然放下手中的汤勺问道:“现在几点?”
薛铭说:“六点。”
姚谦道:“差点忘了,先给国内爸妈打个电话,问候一下。”
“要打电话又不早点打,吃饭呢!”
“这不现在人正好齐了吗?”
薛铭道:“那就只好一边吃,一边打吧,不然一会菜凉了就不好吃了。”
姚直春虽说是退了休,在家里不时以“我本是卧龙岗散淡的人”来自娱,但其实是人与心都不想“散淡”。一方面居家之地总共也就百十来平方米,比“卧龙岗”还要不堪施展;另一方面他也本能的意识到如果不揪住一点先前社会价值的余温,搞不好得用拼劳务价值的方式才能保住自己的家庭或者家族地位了,他可是万万不想沦落到这步田地的。不久前,他正寻思着牵头搞个与当代青少年素质培养有关的国学思想教育学会,正筹备着,刚刚就接到了一个从前教过的学生的电话。这个已经发达了的学生在寒暄中得知了老师的想法,觉得这事挺好,当即慷慨解囊,表示愿意为老师的新学会赞助一部分启动资金。当姚直春挂掉电话,紧接着就接到儿子打过来的视屏电话时,那喜悦的威力跨过整个太平洋、越过落基山脉直达姚谦的手机屏幕。
姚谦解释说本来准备过完元旦就等着休假飞回去陪他们过春节的,但是……,话还没说完,薛铭凑过去插嘴道因为春节这段时间的票实在是不好买,就买了年后一点的票,不过也没晚几天。旁边,胡心枝感觉自己脑子里设置好的固定时间程序被改动了,不禁怨气丛生,道:“这不都准备好了,说是回来过春节的,怎么就变了呢?怎么就变了呢?……”
姚直春此刻心情大好,大手招展,打住老婆的话头,仿佛老婆的话头活像在眼前飞舞的苍蝇头一样,是举手可挥、挥之可去的:“没事,儿子,根据你自己的时间安排来,不用为难,我们搞个自己家的年历。孩子啥时候回来,啥时候就是过年。哈哈,咱们不看黄历,看姚历。”
春节前的票不好买是事实,但也没有不好买到买不到的地步。薛铭心里多少还是存着点儿小私心的,一个是希望能够把老公留在身边陪自己的小家过一个春节,不然儿子马上要回去上大学,到时候家里就只剩自己一个人。即便国外春节的分量没有在国内那么重要,但华人之间、朋友之间却总是免不了要互相走动聚会的。薛铭很是介意自己形单影只的样子会被人议论和笑话;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嫌年前的机票价格比年后贵出来了不少,也隔不了几天,价格就下来了好几百加元。再说,又不是家里有什么打紧的事情要急赶急忙的回去,所以,就觉得没花冤枉钱的必要。这样想着,硬是把姚谦之前买的机票给改签到了一个星期后。而薛铭的这些小心思,姚谦多少也知道一些,只是想着还在他能接受的范围之内,也就没有太过坚持。再说姚让九、十月份刚回了一趟国,也说了父母一切均好,要他不用挂念。那个时候的武汉,正是军运会要开幕之际,姚让说,她在机场正好与那些来参赛的好几个国家的运动员擦肩而过。朋友问她要不要票去看比赛的时候,她已经回美国好几天了,还暗自可惜不已。对于武汉这个内陆城市来说,这种大规模的国际性的赛事还真算得上是名副其实的盛会。
姚直春的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姚让和Mark的咧嘴大头像:“新年快乐!HAPPY NEW YEAR!”
姚直春又是大手一挥,这一挥的意思是统统笑纳了,然后就听见他声音洪亮的点名:“我的两个宝贝孙子外孙呢?”
然后大家忙不迭地把鑫鑫和淼淼推到镜头前,并小声的提醒着:“说新年快乐,祝他们身体健康,寿比南山!”
两个在国外长大的半大小子跟鹦鹉学舌一般的应付了一番,那边“乖乖宝贝真懂事听话”的热烈的话音尚未落下,仿佛烫手似的,孩子们已经把手机塞回给大人手里。一转眼,只见两个人又拿起iPad变成连体儿似的,挤在一起对着不知是游戏还是动漫,叽叽咕咕的自顾自聊得火热。
胡心枝有时候会感叹国外长大的孩子跟自己不亲,好像都没话可说似的。姚直春通常会为孩子们回护几句,说跟国外长大没什么关系,你看看国内长大的孩子,有几个可以跟老人们聊到一块去的?可内心里,他也不得不接受一个现实,就是别人家的代沟如果仅仅只是一层隔膜的话,他们家的代沟就是横膈膜,还隔着物理距离呢,连弥补都未免有些鞭长莫及。姚谦安慰父母亲说,给他们办的身份,估计要快下来了,到时候,一家人在这边团圆安定下来了就好多了。姚直春心里美滋滋地盘算着,如果是这样的话,到时候,把这酝酿中的青少年教育国学学会也在美加那边搞个海外小分会,正好让国外这些华人的孩子也接触一下中国传统文化的熏陶,就算认祖归宗指不上,但起码有所了解和接触也是好的。不然,这文化的根一断,以后这些华人的孩子可真就是飘在海外的浮萍了。想着自己的两个孙辈已经过了被熏陶的最佳时机,姚直春就有些痛心疾首。但亡羊补牢,犹未为晚,烈士暮年,壮心未已,想着自己的远景宏图多少可以小范围地造福一些海外华人的孩子,姚直春就不禁眼角湿润,内心小小的澎湃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