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却的不止季节(114)— 严重
姐夫拉着浑浑噩噩又虚弱不堪的丈母娘和小姨子林静,车很快便出了小区,放眼望去街上如死寂一般的安静。街头巷尾空空荡荡的,好像进入了宵夜一般。车开出几公里竟没有看见第二辆车的出现。就连平时人们每天必溜的狗和猫都无影无踪了。北京现在宛如一城空城。从中心的天安门到离得远远的城乡结合处直到乡野小镇。人们的脚下都按了暂停键。此时北京城空得让人渗得慌,可此时每个人的心却让人感觉像乱草一样的疯长杂乱无章。正月的北方气温已降至到了零下,太阳的笑脸好像永远灰蒙蒙的遮在云雾里。摸不着边际也望不到尽头。天气与人心都处于一个要爆发的临界点。一切的一切都印证了这么一句台词,只要太阳月亮穿外衣,不是风来就是雨。这回太阳和月亮偏偏穿上了厚厚的棉袄。是让人即窒息又害怕。
坐在车里的林母一会儿清楚一会糊涂,清楚起来知道自己和家人正在干什么?糊涂起来也让人哭笑不得。说岀来的话来也无影无踪的不着调:“那威亷我从小就没有错待过它,走了这么多日子了,怎么会突然又变只小猫让我来拯救。它是知道我和他的缘分还没有结束,所以就想着这个方子又续着往前走哇。”
但更让林静他们担心的还是老太太的身体,别看一直有一搭没一搭的能说话,但熟悉她的人都能感受到,她的体力此刻很虚弱,弱到禁不住几声咳嗽声,只要是咳嗽声一来,大声喘气声便跟着如排山倒海而来。而且呼吸声感觉也极不太匀称,好像从鼻子里排岀来的气倒像是一台待要去修的空调一样的。隔着厚厚的口罩还能够清晰的感受到。
林静扶着母亲拍着母亲的背。只是自己这边也不太好,几次溢出的鼻涕,由于姐夫在,也不敢摘下来清理,都让她直接吸到了嘴巴里,又咸又涩的滋味,反倒加速了自己的几分口渴。这让她更担心自己的低烧是不是转为了高烧。也更加害怕起来。家里现在容不下两个重病人。自己可要硬挺着坚持住。她看了看车外又看了看正在驾驶中的姐夫。姐夫把脑袋甩得远远的,无非是跟她们保持着尽有可能的最远距离。嗨…… 这个病怎么这么不挑时候。如果不是传染病,也用不上姐夫了。自己的脸上也挂得住些。现在自己与母亲像一堆臭气熏天的垃圾桶一样,别人即想救,又不赶靠前。外面的寒冷跟自己的心情一样。是逃不掉也甩不走呀。
车行一路无阻无障,所以很快就到了医院。到了医院门口,林静跟姐夫说了声:“姐夫,你坐着别动,我先上去叫人去。”说着就先跑了出去。一会儿出来了两个也是全副武装的壮男人,手里推着一副担架车。等把老太太从车里抬出上了担架车,林母已经意识模糊了,她似乎已经知道了自己的状况不好。尽管呼吸欲加困难。可还是配合着,平时争强好胜的性格,现在也没做多少的抗争,也只能任人摆布了。也许气力已经不允许她的行动如前了。
担架车一直把林母拉到了医院临时开出的传染病区,由于当时呼吸机紧张,尽管母亲血氧饱和度已经降低,但一直没有多余的氧气瓶来使用。所以林静又拖着自己带病的身子,找到了护士长,不过这个护士长是个新人,林静跟她并不熟,她面露一脸的难色,好像是怎么并不想通融:
“现在就是这样了,我们也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只能再等等吧。”
看着母亲眼晴微闭的脸色已经越来越难看了。林静又伸手摸了摸她的前额。立刻有一种被灼伤的感觉。便冲着那个护士长没有好气的说了声:
“如果不是情况特殊,谁还缺少等待的精神?只是你看眼下她这身子骨还能等多久?我怕……”
“你怕……难道别人就不怕吗?我们尽量做到一视同仁。”
那护士长一听林静的语气不恭,也白着脸的回言道。反正知道林静已经退休了,今后同事的关系已经不存在了。
林静无心恋战,听了她的话,立即就抽身离去,最后只能又找了院办的一个熟人,才从一个刚刚有些好转的病人口中抢下了一台氧气瓶。这才大喘了口气,只觉眼前一黑,险些要晕倒。身子也跟着踉跄了两下,这才想起来自已的身体也已经到了极限。现在虽然还用不着上氧气的地步,但必须要马上吃药了。
这时候重症监护室的李主任找到了林静,由于过去在一个科待过,所以李主任见到了林静,也便开口见山的直说了实情:
“你母亲有过很严重的基础病,所以血糖血压一直异常,身体也一直处于慢性炎症狀态中。一旦有肺部功能下降,很容易发生免疫力失調与凝血功能异常、血栓进而导致器官受损的状况发生。”
“李主任,我只想问一下,还有多少机会?”
“这个……就看她能不能挺过这两天了。已经给她注射了免疫球蛋白。希望能有好运吧。”
刚刚喘了口气,姐姐又打来了电话,通了之后就迫不及待的问道:
“怎么样了?快给我急疯了,打你的电话一直无人接,我就开始往不好的地方想了。嗨……终于听到声音了。妈……那里怎么样了?我现在就跟舌头短了一块似的,到了医院总算算有了着落。可是却不敢多问了。就怕……”
林静疑迟了一下,不想彻底把老太太真实的状况告诉同样跟自己一样也是心急火燎的姐姐,说了句:
“妈……已经住进了病房,现在的状况是不好也不坏。”
“行了,小静 你也不用再多说了,听你这话我就知道了。你看我是不是也该尽快准备一下呢?”
“准备……什么?”
林静明明知道自己明知故问,可是还是就不想把这层窗户纸捅破。
“行了,行了,咱俩别在这里打哑迷了。我知道你现在的话必须要反着听才对。你是怕我跟着担心也救不了急,是不是这样?直说了吧,我现在该怎么办?我总不能坐在家里眼看着干着急,最后急死吧。”
“那又能怎么办?这病对你我都也是头一次遇上,传染是最它要害的地方。每个人的身体都是不设防的,现在咱家里面就你一个好人了,难道让你也拽进来才好吗?”
姐姐听着听着突然哭了起来,声音一喘一喘的,好像要把心汁都掏尽了似的。隔着手机屏幕都能够清楚的感觉到她那梨花带泪的样子。握着手机的林静的眼泪也好像是早已堵在了门口等待了好久似的,就等着破门而出的那一刻。现在终于再也没有理性的钳制了。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一样喷涌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