悼念我亲爱的二姐

       今天（10月26日）早上5点40分，接到外甥打来的微信电话，我亲爱的二姐因病离世了，享年71岁。

       二姐2018年9月查出乳腺癌，当时已经是中晚期。经过手术和其后的化疗，慢慢有了些恢复。没想到今年初又发现复发转移的迹象。9月份因为吃饭常呕吐查出肿瘤已转移到脑部，医生建议说不要再治疗了。三个星期前跟她视频，看她有气无力的躺在床上，不能说话，让我泪流满面。后慢慢的有了些好转，虽然无力，每天能吃些稀饭，有时也能到室外去晒晒太阳，因此我常常为她祷告，心头也有些侥幸，以为是化疗以后的后遗症，说不定过几天就好转了。前天微信上侄儿告诉我，二姐吃饭还可以，就是无力。没想到今日噩耗传来，让我心痛不已。

       二姐出生于52年，小时候因为家贫，再加上上有姐下有弟，父母有些重男轻女，因此有好吃好穿的，有好的机会总也轮不到她（虽然也没有多少这样的机会）。二姐从没上过学，从小就帮父母做家务照顾弟弟妹妹。到她大一些10来岁的时候就开始下地干农活。大概17岁的时候就进集体布厂织布成一个全劳力了。二姐结婚时的嫁妆和婚礼是我们姐弟中最寒酸的，但二姐从来就没有抱怨过。为此父亲生前常常觉得亏欠了她，后来家里经济一度好转，父亲坚持要给二姐打一套家具，但二姐觉得父母也不易，坚持要给些钱我父母。      

       二姐虽然没文化，但她手巧。生产队集体农忙时代，二姐插秧又快有直。有旁边插秧慢一点的社员，她常常就帮人家带上了。后来进集体布厂，几年下来织出的布质量都是一流的。手工布机更换成机器的时候，因为技术好，二姐是第一个更换成用机器织布的员工。二姐谈恋爱时，给我姐夫做的鞋，那鞋底纳的针眼，密密匝匝，整整齐齐，异常漂亮。

      二姐也继承了我父亲热情慷慨的品质，特别喜欢帮助人，尤其是老人和弱势人。年轻时，看见有老人经过村前的小木桥时，二姐总是扶着他们过桥。在井台边有老人打水，二姐看见总是顺手帮他们提一段路。80年代中期，二姐在家乡的一个小镇上开了水果摊位，看见熟人尤其是原来村里的老人，她常常给这人送几个桔子，给那人送一个苹果。特别是那些内地来打工的妹子，二姐觉得她们无依无靠，也想起在外地的我，常常卖东西给她们的时候就多给一些。有时候熟人卖东西欠着钱，二姐因为不会写字不记账，时间长了就忘了。二姐夫常常提醒她，不要太慷概，但二姐总是乐呵呵的说，“这些东西发不了财，帮了别人心里反倒高兴点“，二姐的慷慨让她收获了好几个”干女儿“，至今还有几个干女儿跟她有密切往来。

       二姐属龙，我属蛇，比我大一轮多。在我们老家有“蛇龙蛇龙，一世不穷“，意思是说属龙的人和属蛇的人比较容易接近。二姐从小就对我特别好，我也对她特别亲。记得小时候虽然家贫，但每年中秋节月饼还是有的。父亲在中秋节之前几天总要买回一卷用纸包着打着红印的苏式酥皮月饼。过节那一天晚上，一家人在小院子里围着桌子坐下，母亲给我们姐弟五个一人一个月饼。那时候也没有什么零食，大家一拿到月饼用不了多久就吃完了。唯独我二姐总是把月饼包好藏起来，好多天都舍不得吃。几天之后，我和小姐姐（我们比大姐二姐大哥年龄小好多）就去缠着二姐想要吃她的那个月饼。这时候，二姐就会拿出来给我们切上一小块吃, 而她只是把掉下来的酥皮吃了。如此反复几天，才把月饼吃完。我二姐的那一块月饼她其实吃的很少，都省给我和小姐姐吃了。

       二姐就是这么一个人，对我们其他四个姐弟尤其是对我特别好。小时候我淘气受父母责骂甚至挨打是常有的事，每次二姐总是第一个过来拉开并帮我擦去泪珠。80年代初，我考上了大学。每次假期回家，她都预先给我买上我最爱吃的柿子。回家以后，她常常让我到她的小店去玩，见到一个熟人的时候，她都要给别人说，“这是我弟弟，在xx大学读书”，她为我自豪的样子让每个人都羡慕。又一次去她家玩，二姐给我煎两个荷包蛋，吃完以后看我意犹未尽，又给我煎两个。再吃完以后，我说二姐你煎的鸡蛋真好吃，没想到她又去煎两个，几乎把她家的鸡蛋都吃完了。每次我返校的时候，她都给我准备好一袋水果让我带上。临上车的时候，在我的口袋里还要塞上几块零花钱。

       91年底，我获得了美国一所大学的奖学金准备来美读博。但学校里必须要让我交近4万元人民币才肯放行。在那时，4万元对我几乎是天文数字，我只得回家与姐姐哥哥商量。大家对这么多钱有些担心，二姐拿出仅有的1万5千元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我。在我二姐的不懈努力下，一家人为我凑满了4万元交了国内的培养费才让我圆了留学美国的梦。

       二个星期前我跟二姐聊天时，二姐跟我说，她最感欣慰的是我们5个兄妹姐弟从来都是亲亲热热，见面时不会直呼其名，就像小时候一样总是阿姐阿哥弟弟妹妹亲热的叫着。5个姐弟肝胆相照，有什么事情相互出力帮忙，没有一点私心，更没有一点纷争。二姐也感谢二姐夫5年来对她的无怨无悔的照顾，还感谢我为她经济上提供的帮助，嘱咐我以后要花更多时间照顾好我太太和孩子，二姐你的话我记住了。

       我外甥打电话我时还说，二姐弥留之际，还提起我。可见她心里一直想着我的啊！

       如今，二姐驾鹤西去，音容笑貌却一直在我眼前。

       二姐，此刻，我和你弟妹的伤痛，你能感受到吗?

       二姐，此刻，我和你弟妹的哭声，你能听到吗？

       二姐，你对我的好我会永远记在心里。

       二姐，愿你在天国里无病无灾，快快乐乐。

                                                                  你最疼爱的弟弟写于2023年10月26日午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