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倆》(九)
我四点钟回的酒店,刚坐下,钟姐就到楼下了。“在房间吗? 快下来,我在的士上等你。” 她说的很急。
我匆匆下楼,钻进车里。“什么事啊?这么急?” 我问。
钟姐对的哥说:“先去广场那的移动公司。”
我猜肯定是我帮选的手机出问题了:“手机坏了吗?”
“没有啊。”她掏出手机道,“我要去换一个你那样的。”
“为什么?”
“我被你忽悠了。这破手机,你说照相不好,哪知道看照片也没你的手机清楚。” 她晃着手机道。
我大声疾呼:“我敢忽悠你?! 除非你在粉皮里放了豹子胆。” 我看她气呼呼的,想逗她乐。
她笑了: “那你为何让我买这么差的?”
我没回答她,心在想:人都是这样,没有的时候觉得有了就行,可一旦有了,就开始讲究、追求 ...... 见车子已过八一大桥,我便叫的哥停车。
下车后,我抓住机会教育她: “你开始说就打个电话,我已经很有预见性地帮你选了个比你的要求高出‘三代’的手机。只打电话的手机几十块钱就能买到 ...... 高三代什么意思呢: 一代是彩屏、大屏,为的是怕你人老眼花看不清 (手臂上被掐了一下); 二代是带照相,为的是让你在遇到有点意思的场面时拍个照; 三代是智能,为的是让你今后可以玩微信、装软件,比如小游戏啊、导航啊、银行软件啊等等。”
我见她被我说得了一愣一愣的,甚觉好玩,继续道: “如果单是嫌照相效果不好,那你用这部分多花的钱可以买个好照相机,那照出来的相片比最好的手机照出来的还要好很多。”
看到她被我说的心悦诚服,我就有点轻薄起来了: “呵呵,其实你买手机都是浪费,总共就一个‘联系人’ ......”
她猛然站住,转身怒视着我,道: “你是在嘲笑我无亲无友、孤家寡人?”
我顿时觉得自己蠢笨,为什么老是要去挑动她那些敏感、痛楚的神经呢? 我赶紧慎重其事道:“对不起,钟姐。我只是想开句玩笑 ......”
她冷峭的目光逼视了我片刻......突然,她淡淡一笑,道: “我要罚你!” 她装狠道。
“好!该罚。罚我干什么?” 我应从道。
“陪我去买包。”
“好。”
我陪她先逛大商场,又去步行街。转到天黑了,她还是没买到自己满意的。其间她几次问我的意见,我都小心翼翼地没敢帮她做决定。
最后,我实在又忍不住了,狗能改掉吃屎嘛,出了一家店门后,我问: “钟姐,我看你尽逮着上千元甚至几千元的高档箱包选。我想问你: “这次我们是去根竹? 还是要去其它地方?”
她做出任性的样子: “说不定我还要去广州呢?!”
“那好。” 我又开始喋喋不休起来,只不过是一本正经了,“第一,这次出行,既不是坐飞机,也不是坐游轮,而是坐我的低档轿车,再好的箱包也容易被挤压、磨坏的;第二,我们是去故地重游,不是尊贵豪华游,所以不需要住什么希尔顿啊凯宾斯基类的高级酒店,所以也没必要怕丢面子。”
观察了她一下,见她听的很专注,我认真道: “还有,既然你说要去广州__同样的箱包,在广州的箱包市场里要便宜三分之二到四分之三。”
“真的?” 她难以相信。
我回答的很肯定: “真的。”
她柔和地问:“那你的意思?”
“就买个普通的,牛津布或者是细帆布的旅行包,只要不难看就行了。你要嫌没面子的话,住店时我帮你拎。” 我诚恳道。
她狡黠地一笑: “这是你说的?!好,听你的。”
在商场里,我替她做主,买了个价廉物美的旅行包。心情愉悦的钟姐,在出商场时正问我想吃什么? 迎面碰上肥壮的老女人。
那个女人一张大烧饼似的脸上,顶了个金黄色的爆炸头。她见钟姐和我走在一起,大为稀奇地咋呼道: “哈哈,钟小玲!逛商场呐?这位是 ......” 她指我。
“一位朋友。从四川来旅游的。” 钟姐不冷不热地回答。
“前天高敏的儿子结婚,你为啥没来呢?”
“店里走不开。” 钟姐明显有点不耐烦地说。
那女人看出钟姐不乐意和她聊,便问: “那你电话是多少? 过两天有个同学会,到时我好联系你。”
“我没电话。我们还有点事,改天聊。” 钟姐敷衍道。
走出两步,我听到那女人在身后恶狠狠地“哼”了声 ......
我跟着钟姐来到街上,见她表情阴沉,便没敢言语。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指着不远处的肯德基问: “那里的东西好吃吗?”
我老实地回答: “好不好吃我不敢说,不过全世界的人都在吃。”
她又看了我一眼,说: “那就进去吧,让我也开开洋荤。”
店里没什么客人了,她让我去点餐,自己去找位子。等我一手端一个大塑料盘找她时,才发现她坐在最里头的死角上。我猜她是不想再遇见什么熟人吧?!
我把一个盘子放在她面前,还简单介绍了一下都是什么东西,然后自己先吃了起来。
她拿了个香辣鸡翅咬了一口,眼睛专注地看着我。我有些诧异地问:“怎么了?”
“张哥。”她真切地道,“ ...... 我就叫你张哥吧。”
我有点不知所措了: “这,这合适吗?”
“不存在合不合适,就像岁数大的也可以叫岁数小的 ‘先生’ 一样。我觉得还是这样叫你亲切一点。”
我说: “好吧。”
她伸手拍了拍我的手背,道: “刚才对不起。”
我茫然问: “什么对不起?”
“刚才我真不该翻脸的。” 她用力压了下我的手,遏止住我说话,继续说,“茵茵常常给我讲你,讲你人好心眼好,讲你聪明,讲你能干,讲你风趣,讲你爱开玩笑 ...... 她还常常把你讲的笑话讲给我听,黄色的也讲,有时把我们母女俩笑疼肚子 ...... 我们母女俩最开心的时候,就是讲你的时候 ...... 你在我心里早就是一个让人感到亲切的人、一个可以给人带来快乐的人。可你刚才一下子被我弄得那么严肃、那么庄重,我突然觉得你离我好远好远 ...... 我的心里感到好难过 ......”
我见她眼圈都红了,我不禁也很感动。“我没事的。”我说。
她定了定神,又道: “我恨自己对你那样 ...... 什么样的苦难我没实实在在地受过,一句玩笑话我又有什么受不了的呢 ...... 我确实没有朋友,也确实是孤家寡人,可我一看到你,就像见到了最亲的人、见到了最好的朋友 ...... 你知道吗,当我伸头看到你的车子确认你是张哥时,我的心都要蹦出来了 ...... 有千言万语我却不知说什么 ...... 我感激老天爷感激你,没有让我们母女俩白等,不枉茵茵爱你、等你一辈子,也不枉我替她等你 ......”
她抹去那夺眶而出的眼泪,缓解了下情绪,接着说: “通过这两天的接触,我发现: 茵茵留给我的,不只是替她等待,而是我从没有得到过的那种亲情的温暖、友情的快乐 ...... 我一下子变得很想讲话、很想倾诉 ...... 也很想听你讲话、也喜欢听到你开玩笑。你知道吗? 被你感染的我忽然觉得自己年轻了很多很多 ...... 还有,你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你是绝对不会有意去伤害别人的,更不可能有意让我难过。就算你说漏了嘴,那本意也是想逗我开心的。”
我被她说的又有些轻飘起来: “是不是哦? 那为啥还有些女人要离开我呢?”
“也许是她们有眼无珠,也许是她们想要的是其它的东西,也可能是我们母女俩从来没有得到过这种温暖和快乐,所以觉得特别的珍贵。”
“是吗?” 我嘴上疑问,但心里承认她说的也许在理。
“别再计较我了,好吗?” 她恳切道。
“我怎么可能计较你呢?!” 我坦诚道,“只怪我,有时开起玩笑来就信马由缰、口无遮拦。还有,我不该强求你听我的意见 ......”
她打断了我的话,不满道: “你再这样说话,我又要伤心了。你是个有知识、有见识、有主见的男人,我喜欢听你的。”
我怕她真难过起来,于是赶紧道: “那我要是再说漏了嘴,冒犯到你老人家,你可别生气哦。”
她咬嘴一笑,道,“我向你保证:从今以后不管你说什么,再难听、再过分的话,我绝不生气。”
“真的吗?”
“真的。随便你说什么,无限制。”
我如释重负了,接着又开始轻佻起来:“三级、顶级也行?”
她不解地问: “什么是三级、顶级?”
我给她解释了是什么样的电影的意思。
她脸一红,抓了根炸薯条扔向我,嘴里嗤笑道: “看!给你点颜色你就开起染坊来。”
我嘿嘿一笑: “你该说: 给你把绿豆你就要开粉皮店了。”
她大笑起来。笑的很开心、很畅怀。“你真是个可爱的张哥。好,我同意,管它什么级的? 想说就说,反正都是老头老太婆了,有什么没见过?不过,我也可以随便说哟。”
“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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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 be continue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