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鲁克林 -Cafe Latte-
早上八点,很多人在和自己生命的时间赛跑:地铁站内一个高中生背着书包三步两跳地下了电动扶梯,列车已经到站,人群像潮水一样挤向每个玻璃移门。停车场里一个妈妈牵着孩子的手一起跑向停车位,孩子背着书包,手里提着午餐盒,汽车的引擎随着急促的步伐骤然响起。快餐店里,一个收银员吧收据递给客人以后,立即滑步到咖啡机旁冲咖啡,他要根据客人的不同要求准备好四杯不同的热饮。
在Leanne两室一厅的28层公寓里,汪竞舟和陆正宏面着面坐着喝咖啡,客厅里的挂钟正一秒一秒地刷着时间。
“你瘦了很多。”汪竞舟放下咖啡杯,漫不经心的一句话,却饱含着对兄弟的关切。
“最近睡眠不太好,夜里也比较容易醒,常常睡不到四个小时就醒了。”陆正宏消瘦的脸倒影在清咖啡的液面上,棱角分明,他的眉还是一如既往的修长隽黑。
“Leanne知道我们一直保持着联系吗?”汪竞舟啜了一口自己调的Latte。
“你知道的,她是个不太细心的女人,应该还没有。”
“你的耳鸣是不是越来越严重了?”汪竞舟指指陆正宏右耳,陆正宏戴着一个耳塞。
“嗯,一些高频的音段已经听不见了,安静的时候高频耳鸣会比较严重。现在晚上睡觉需要听雨声,才可能睡着。”
“我来之前又给詹主任打了电话,他说国内的专家还需要搜集一些更多的观察数据才能确诊。你一定要记得定时去医院做检查,眼底和脑部的都需要。”
“其实不用多费周折了,顺其自然吧,有时候我告诉自己,可能真的到那一天了,我就真的解脱了。”陆正宏说完笑了笑。
“我是严肃认真的!Leanne还需要你…需要你陪着!”汪竞舟说着看着自己的咖啡杯。
“你想要瞒着她多久?”陆正宏看着汪竞舟,目光清澈。
“可以多久就多久,最好是永远都不要让她知道。”
两个人都沉默了,彼此体会着内心里的煎熬。
“马先生,我可以帮你们打个下手吗?”我似乎已经忘记菠菜那一脚的恩怨,指着房间里那一桌子模型厚着脸问。
“让我想想…要不你让我在屁股上也踢一脚,咱两算扯平?”马头人简直是厚颜无耻。
“你去把脸洗干净再过来帮着粘小树。”陆正宏算是替我解了围。
我二话不说,直奔洗手间,这破毯子已经裹得我热死了,再不脱掉,我就得嚼冰块了。
我也顾不上问那个橘子同学是否有卸妆液,挤了狂多洗手液,足足洗了三遍才算把我小脸蛋给洗白净了。糟糕头发上全是水,干脆用皮筋扎了个马尾,朝镜子微微一笑,嘴角的小酒窝荡漾起来。我想象着和那个叫陆正宏的男人一起做模型,我粘小树,他关注着看着我,手把手教我该注意这些,小心那些,然后偶尔我还可以近距离地看看他那两条隽美的眉毛,然后…
可是等我到了暗室情况却非我想象的那般甜蜜。陆正宏戴着一盏头灯爬到桌子底下去了,他说有一条火车的线路衔接出了点问题,他要再检查一下。桌子旁就剩下了我和那个恶狠狠的马头人。
他竖着的马头对着我,不清楚他是否在观察我,于是我就低着头粘我的塑料小树。马头先生用手拖着下巴,似乎在沉思。
“卖打火机的,我来猜猜你是学什么吧!一般像你这样漂亮的女生,又喜欢做模型,是学画画的吧!”
我摇摇头,觉得他真是个蠢笨的人,分析得毫无逻辑。
“你喜欢参加蒙面舞会,看你踢我家菠菜那个狠劲,是学跳舞的吧?”他摸着自己的马脸,感觉自己智商严重爆表。
“扑哧!”我被他那个和马脸极相配的马脑子逗乐了。
“如果我猜得没错,这位小姐应该是学土木工程的。”陆正宏从桌子底下爬出来,向我伸出手,“我是陆正宏,很高兴认识你!”
“我是Leanne,很高兴认识你。”我握着陆正宏修长而柔软的手,那应该是一双灵动在黑白键上的手,我的心仿佛要化进那双手里,渴望去倾听他的每一次律动。
“工程系会有这么漂亮的女学生。”马头人脑袋一歪,严重不同意陆正宏的判断。
“她不会化妆,出席同学举办的新年舞会穿得像个乞丐,进门不先和同学打招呼,而对我们这个小屋产生浓厚兴趣。我邀请她加入模型制作,她跃跃欲试,进门后居然也不问问该怎么帮忙,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绘图就动手开始做…她不是学工程的,还会是学什么的。”
“啪啪啪!”汪竞舟拍完手拿出手机,“陆正宏,让兄弟我给你配一段电影福尔摩斯的背景音乐。”说完他伸着一个马头真的开始翻YouTube了。
我注视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他似乎与世俗隔绝,专心在自己的世界。表面冷漠孤傲,却善于洞察人心。他睿智敏捷,口齿伶俐却不咄咄逼人。
“看我给你们端什么好吃的来啦?”一句吴侬软语软到人心里好似要化掉,只见从屏风那里伸进来一双芊芊玉手拖着个圆形漆盘,上面有两碟小菜。那讲话的女孩,身材中等却细致匀称,体态优雅得好似初夏时节的一朵茉莉花,淡幽幽地沁人心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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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 文学城-天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