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的权利

© 徐尔新｜文

 

 

 

一、康生质问她为什么不举手

延安时期，有个奇女子，叫陈少敏，丈夫死于叛徒出卖，孤身一人。适逢在党校学习的同学中，有个叫涂正坤的男子，妻子在长征中下落不明，音信杳无。两人遭遇相似，惺惺相惜，遂结为夫妻，共同生活。后来涂的妻子突然出现，让事情变得非常尴尬，涂左右为难，陈少敏却异常坦然，带上自己的简单行李，搬回了集体宿舍。临分手时，她对涂正坤说：“老涂，咱俩就此分手，你回你妻子那边去。我们做不成夫妻，还是革命同志。”

这别说在战争年代，就是在和平时期，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如此襟怀，克己礼让，世所罕见。

数十年后，也是这个陈少敏，又一次让人大吃一惊。1968年10月，八届十二中全会在北京召开，议程中通过了《关于叛徒、内奸、工贼刘少奇罪行的审查报告》，并就永远开除刘少奇党籍进行全会表决。与会代表都举手赞成，只有陈少敏趴在桌上，用右手捂住左胸，以这样特定的方式，表明了自己否定的态度。康生对此非常恼怒，阴沉着脸，找到陈少敏问：“你为什么不举手？”陈少敏平静地回答说：“这是我的权利。”

为此，她遭到残酷迫害，被赶出北京，送到河南罗山劳动。

陈少敏的司机项怀玺至今还记得清楚，散会那天，他去接陈少敏，见她脸色难看，就问：“陈大姐，你不舒服吗?” 陈少敏摇摇头说：“不是。今天开会开除刘少奇的党籍，我不同意。”多年后，四人帮的淫威被囚禁于铁窗，当人们又可以公开提说刘少奇这桩冤案时，胡耀邦激动地说：“在这个问题上，我们都犯过错误，都举了手，就陈大姐没有举手……当时她不投这一票是相当了不起的，具有很大的勇气。”

二、张爱萍坦荡登机

庐山会议结束后，下山的人员纷纷涌向九江餐厅用饭。大厅里人头攒动，许多人呼朋引伴，以此类聚，每一桌都坐得满满当当。大家觥筹交错，笑语寒暄，一派亲和融洽的气氛。唯独彭德怀，没人敢和他同桌用餐，只有一个人独坐一桌。陆陆续续有人端着饭菜过来，寻找位置，一看是彭德怀，立刻像躲瘟疫一样慌忙离开。

更可叹者，是饭后众人乘飞机返回北京，纷纷结伴而行，却没人敢和彭德怀同坐一架飞机。有人宁肯挤坐在已经满员的飞机上，也绝不和彭德怀同坐一架飞机，这让大会勤务组十分为难。

此时，一位将军神情坦然地走了过来，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毫无顾忌地登上了坐着彭德怀的飞机。他叫张爱萍，解放军副总参谋长、国防科委主任，上将军衔。飞机载着二人，腾空而去，机舱里充满了温馨。

张爱萍在红军时期曾是彭德怀的部下，抗战以后便和彭德怀没有了直接联系。在庐山会议上，他迫于压力，也违心地批评过彭德怀，但只是说彭脾气不好，动辄训人、骂人，却从不整人，实际是明批暗保。

他看不惯眼前的世态炎凉，在彭德怀形单影只，遭受众人冷落的时候，大义凛然地选择了和彭德怀同坐一架飞机。陈毅元帅听说此事后，由衷地赞叹说：“张将军有翼德之风！”

三、庄重的军礼

1959年军委扩大会议后，根据上面安排，海军召开专门会议，肃清彭德怀在海军中的影响。会议第一天，海军副司令罗舜初报名第一个发言，他直言不讳地说：“由于分工，我和彭德怀同志接触较多，我认识彭德怀同志是在中央苏区。抗战期间和北平解放以后，直接间接在他领导下前后有十几年，时间不算短，他对我的影响是有的。他艰苦朴素，勤勤恳恳，印象是好的。在山东抗战期间和在北京工作期间，我宣传和学习过彭德怀同志的艰苦作风。……除工作外，我和他没有私人交往，也没去他家拜过年。在未揭发之前，我是把他看成是毛主席的得力助手。有些东西是他个人的还是中央批准的，我没有考虑，反映出我嗅觉不灵，坏的当好的了。如1955年中南海调文工团员，彭德怀同志说是给主席帮倒忙，我还认为彭是爱护主席……”

他的长篇发言刚一结束，就遭到与会者的强烈批判。有人说他过去对彭德怀一点不愤慨，到现在对彭德怀还是温情脉脉，不能深恶痛绝。是感情有问题，立场有问题。

罗舜初后来被免去海军副司令员职务，调解放军政治学院学习。两年后毕业，有人反映他学习期间表现不好，不适宜到重要部门工作，更不适宜担任领导。幸亏总政主任罗荣桓等人坚持，才分配罗舜初到国防部第十研究院担任院长。

1967年夏天，当彭德怀被军内外造反派轮番拉到台上批斗时，仍在坚持工作的罗舜初接到通知，要他出席批彭大会。罗舜初本可以借故不去，但为了再看一眼多年不见的彭老总，他还是去了。当他看到彭德怀遭到侮辱和毒打时，忍不住低下了头，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决不喊一句“打倒彭德怀”的口号。

九一三事件后，罗舜初因为不赞成批判林彪的“两弹为主，导弹第一，发展无线电电子技术”的方针，又一次成为批判对象。1973年冬，罗舜初病倒了，正在挨批的他求医无门，最后还是在周恩来的亲自关照下，才被送进了301医院接受治疗。

这天上午，一位老医生查房时见周围没人，压低声音对罗舜初说：“彭德怀得了不治之症，被移送到301医院看管治疗，就关押在对面那座楼里，下午做治疗时，将从这扇窗户后的楼梯经过。”

得知这个消息，罗舜初眼前立刻浮现出几年前彭老总被批斗时令人心酸的一幕。从那以后，他再没有见过彭德怀，也不知道彭老总近况如何。如今有这样一个难得的机会，他决定冒一次险，说什么也要再看一眼彭老总。

第二天下午，罗舜初不顾严寒，披上棉大衣，提前站在病房外的阳台上，目不转睛地盯着对面楼房的一扇窗户。大约4点钟左右，面容憔悴的彭德怀在两个年轻战士的看押下，出现在那扇窗户后面的楼梯上。久不见天日的彭德怀向着窗户抬起了头，当两个人的目光交织的一瞬间，罗舜初缓缓地抬起右手，向正在蒙难的老首长行了一个庄重的军礼。

资料来源：

1、百度百科《陈少敏》

2、马双有《庐山会议后，谁曾同情彭德怀？》

3、中国新闻网《开国中将罗舜初：透过窗户给彭德怀行最后军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