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的“帽子工厂”
乐维
四十岁以上的人可能还记得刚刚打倒四人帮后,有一个相声叫“帽子工厂”。说的
是文化大革命中,政治帽子满天飞。什么“走资派”,“现行反革命”,“内奸”,
“叛徒”,“工贼”,“反动学术权威”,“地主分子”,“右派分子”,“漏网
富农”,“军统特务” ...... 没有几百,也有几十。凡是人们能想出来的“帽子”,
全都有了。谁说中国人没有想象力?这种在政治“帽子”上的“前无古人,后无来
者”的想象力怕也是只有中国才有。
国家主席刘少奇就是被戴上“叛徒,内奸,工贼”和“党内最大的走资本主义道路
的当权派”的帽子而被折磨至死的。全国不知有多少人被戴上“帽子”。不计其数
的人被整死。家中只要有一人戴了“帽”,所有的家人包括亲戚甚至朋友都受牵连。
不能入党,入团,当工人,甚至不能上学。相声“帽子工厂”就是讥讽这种反人性
的现象,让人们含着眼泪地笑。
在人们的印象中,美国是一个讲究言论自由的国家,只要你不偷,不抢,不杀人放
火,随你讲什么,做什么,哪怕骂总统也可以。没有“帽子”。来美国后,头上也
一直觉得轻松。可是我慢慢也发现有些美国人言必称“非州裔美国人”而不是“黑
人”。如果说白人或中国人那里不好,没有问题。但如果说黑人或某一黑人有什么
缺点了,那可能就有“种族歧视”的帽子飞来。有一次我的女儿说:“‘非州裔美
国人’很别扭,因为黑人自己也称自己是‘Black’”。
很多公司为了使黑人和妇女的人数达到一定比例,常常在招人时内部定下某个位子
要招一个黑人或女士。但常常并不在广告中这么说,因为怕被扣上帽子。结果走过
场似地面试一些白人,男士。那些被拒绝的白人,男士们可能还真因为自己的背景
与要求不符。
两年前,有人根据统计数据进行研究后,说世界上最聪明的人是犹太人,第二聪明
的是中国,日本,朝鲜等东亚人,第三是白人,第四是西语裔人,最后是黑人。引
起轩然大波,作者被很多人骂是“种族主义者”。但作者坚持认为他发表的是和种
族有关的科研结果,没有种族歧视。
最近还有篇文章提到,长期以来,药物的剂量只有大人小孩之分,没有男女之分。
其实早有人提出因为男女的生理相差很大,药物剂量男女应该有别。但没有人去做
这个研究。为什么?怕被扣上“性别歧视”的帽子。“男女都一样”,你怎么非要
搞“男女有别”呢?
还有不少如“性骚扰”,“侵犯隐私权”等,也常常使人困扰。我刚在Marquette大
学任中国学生会主席时,曾向当时的外国学生办公室索要新入学的中国学生名单和
电话以便提供帮助。我的要求被拒绝,理由是那会“侵犯隐私权”。
但对于中国人,最重最大的莫过于“虐待孩子”(Child Abuse)这一顶帽子了。一旦
被戴上,轻则警察上门,警告罚款;重则失去孩子抚养权,甚至坐牢判刑。由于文
化传统不同,一贯遵纪守法的中国人却常常有人在这上面触犯法律。“不打不成人”,
“打是疼,骂是爱”是我小时候听得最多的了。小时候也挨过打,当时也曾恨过父
母,但一冷静,知道自己错了。父母还是为了自己好。可在美国,不论孩子有天大
的错,打孩子犯法。在中国,人们说“子不教,父之过”,父母有很大的社会压力,
要管好孩子。而在美国,父母没有什么压力,孩子错了就错了。
有些中国朋友因为一时生气打了一下孩子,孩子报了警。警察来时还在火头,加上
不懂法,英文不好,糊里糊涂被抓进了监狱,失去孩子监护权。有人甚至还被警察
开枪打死。孩子还可能被判给别人抚养。即使孩子后来后悔了,也晚了。
在美国不论你对孩子再好,从来没有打过孩子。但只要有打了一次,你就是孩子的
敌人。检察官不管你曾对孩子做过一千件好事,他就盯着你的这一次。这叫“一票
否决”。这使我想起我在Marquette的一次考试。有一个五分的题,答案是:2,4,
6,8,10。我当时一时笔误,写成了:2,4,6,10。少写一个8。教授一分没给。
我找他说:“你可以看出我是笔误,应该不至于一分没有啊”。他解释说:“我知
道你是笔误。但是这好比一个人不懂交通规则,开上了逆行道。另一个人懂交通规
则,但开车走神,也开上了逆行道。结果是一样的:都死了。”检察官处理打孩子
好像就是用的这种逻辑。不管你是有意还是失手,结果是一样:你“死”了。就是
说这官司你是打不赢的。所以千万不要打孩子,哪怕他再错。美国不少家长也惩罚
孩子,但他们很少打。我曾在Shipping Mall看见一位白人妇女带两个孩子,孩子要
买糖果,她说“No!”,孩子就赖着不走,地上打滚。她头都不回地走了。孩子也只
好爬起了跟着走了。要是中国家长,可能就买了。你事事依着孩子,当孩子不听话
时,你就“黔驴技穷”了。这好比“豆腐掉进灰里,吹也吹不得,打也打不得。”
不论你来美国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孩子,这“帽子”能不戴最好不戴。无帽一身轻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