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燕飞来,问春何在?
“燕燕飞来,问春何在,唯有池塘自碧。”是南宋词人姜白石(姜夔)寓居合肥时写的名句。看来合肥的早春是在池塘边。多伦多的早春却是在雪堆旁。在经历了一生中雪最多的一个冬天(将近200厘米)之后,春终于来了,尽管她步履蹒跚。虽然雪还没有化尽,雪堆旁已有蓝色的小花(Scilla and Crocus)张开了笑脸。走在早春的阳光下,春风柔柔的拂过面颊,脚下是松软的泥土,枝头是唱着欢歌的小鸟。大地苏醒了,打一个长长的哈欠,抖抖身子,大喝一声:春来了!
记得小时候,春是在我的小篮子里。那时我家所在的铁路家属院紧邻人民公社的田野。每年春天,当妈妈递给我一把小铲,一个小菜篮,要我去挑荠菜时,我就知道春天来了。在早春的麦田里,碧绿的荠菜左一朵右一朵长在田陇中,与绿油油的麦苗儿比个儿。我右手拿着小铲儿,左手揪着荠菜叶儿,一铲一个,没多久,小菜篮就满了。我提着小篮,嗅着荠菜的清香,唱着歌儿,蹦蹦跳跳地往家里跑。妈妈把我采来的荠菜择洗干净,下面条时放一把在锅里,那茵茵的嫩绿的叶片飘在汤面里,春就飘在饭锅中,吃到嘴里,春就留在齿颊间。吞到肚子里,心里溢得满满的便都是春天的喜悦。
新加坡没有春天,我却找到了一个寻春的好去处,那就是画廊。我在画廊里不仅找到了春天,还找到了四季。不记得有多少个奥热难耐的周末,我在画廊里体验春去秋来的四季变化。记得一次我站在一幅画前发呆,那是一幅水墨丹青,画面上是几棵垂柳,叶子快要落光了,长长的柳丝随着秋风起舞,那秋风的寒意竟让我不自觉地抱起了双臂。画廊的主人很奇怪,他问我,你冷吗?我说,是画面上的秋风冷。想要给他解释秋风中的感觉但又打住了,对于没有经历过四季变化的新加坡人讲述四季是我痛苦的经历,无论如何也讲不清楚。更别说这种悲秋伤春的小资情调了。
在新加坡时,思念四季是我浓浓的乡愁。一切能让我联想起四季变化的植物都使我感动。当我惊奇地发现开在北方的春天里的蒲公英也在新加坡开放时,我对这种植物便多了一份敬意。移民多伦多后的第一个春天,当我在一户人家的花园里看到芍药的紫红色的新芽钻出泥土时,竟然热泪盈眶,久违了,春天!自然界不能没有春天,一如人生不能没有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