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航千里20 说个纯情的：白滨的恋人，伊豆的舞女

　　看着白滨海滩上的一对对儿恋人，想起一桩往事。1968年，一个男的被授予诺贝尔文学奖，拿了奖金后没过三年半没花掉个零头就自杀了。此男名曰卡挖扒它雅思那里(安拉博士纠正成KAWABATA YASUNARI)，按音写太长，按字折一半儿：川端康成。
　　川端康成干嘛要自杀，我分析是这么回事儿，喜欢文学的各位肯定都知道长出一刘翔脸儿来的三島由紀夫吧，丫写过20本小说20部剧本，电影演过5部导过1部，持有英译作品数全球最多者称号，三次跨栏获诺奖提名未果，却被川端康成抢了个诺奖日本第一亚洲第二的记录。丫能服么。然而丫思维陷入误区，以为这文学奖也跟申奥一样，再转一圈儿轮回他这儿最快也得下辈子，那这辈子就这么慢火煮着吗，思忖一年半，还憋气，腹一剖，提前量转世去了。

弄得川端康成这个不好意思，也接着磨叽一年半，吃什么什么没味儿，终于磨叽出一辙儿，掰开煤气管儿当氧吧往嘴里一含，追三島すみません(道歉)去了。
 


　　这里是伊豆半岛中部的天城山，藏于绿峰叠翠中，从半岛北端的沼津开到这里，绕过几块儿水稻田，座旁的Syo Syo帮着数我们穿过的隧道，竟数出十多个。在我当年第一次来到这里的80多年前，20岁高三在读的大户人家少爷川端康成单崩儿离开东京，走了好几天，在混浴的修善寺温泉泡过一晚之后，登上了天城山顶，为避山雨，躲入山顶一家喫茶店，正碰上一个巡游的戏班子在店里歇脚，其中一位舞女马上将榻榻米上自己的屁股垫儿抽出来让给他，他就这么着和舞女面面相觑在了一起。

　　那舞女，十七八，鹅蛋脸儿，美人坯子。按川端的话讲，那双眼皮子的线条里，藏有说不出的漂亮。
　　坐了差不多一小时，还来不及泡妞儿呢，戏班子就起身接着赶路了。我（指老哥XD，下同）知道，他们当年要继续往南伊豆走的话，就得穿过山顶隧道，盘山，下山，因为我除了头两回上过135国道热海路段噩梦的当以外，每次都是跟戏班子一样，从半岛中部直插南端一个叫下田的码头小町，再沿135国道去白浜悠然看海，也有过途中在伊豆高原的欧风旅馆停留一晚的时候。

　　时逢青春期来潮的川端康成可没心思看海，心思扑在那舞女身上，起脚追戏班子去了。戏班的领班大叔背一柳条包，四十多岁一阿姨抱一小狗，三十岁不到一大姐背着包袱，而那秋水伊人的舞女，背的是个小鼓和鼓架。
　　“听说那小子还是高中生呢？好高的学历哎。”大姐跟舞女悄悄话。
　　“好多高学历的都到我家大岛那儿去游泳呢，”舞女答，音量让所有人听得清。
　　“得夏天去才行吧？”高学历的川端终于找到机会跟舞女直接套瓷。
　　舞女看似有点儿慌，小声：“冬、冬天也、也能那啥……”
　　“冬天？冬泳吗？” 川端不信，舞女脸红起来，却又认真地点点头。
　　“嗨，这孩子书读多了，傻帽儿一个，她逗你你都听不出来？”阿姨给川端丢了个白眼儿。


　　沿河津川到半岛南端，山海天的色调都令人感受到南国的风光,伊豆就是有这么个独树一帜的特点，虽地处东京西南200公里不到的静冈县境，却是南国棕榈椰树遍地，冬天，东京下起鹅毛雪的时候，伊豆飘的是温柔的雨。

　　川端果然跟着戏班子往下田那边走，当晚一起住进一家汤野客栈。大家凑在一起喝茶时，舞女坐在他对面，给他递茶的小手儿微微打颤，把茶水抖了出来。那个四十多岁的阿姨看在眼里嘀咕在口里：“唉、五月蝿真讨厌、薰子这丫头情窦开啦。”他这才知道，舞女叫薰子（KAORUKO）。
　　多少年来多少次，对我来说，住温泉旅馆最惬意的一件事，莫过于早起后不用在客房洗脸，不穿内衣内裤直接披上YUKATA直扑楼下或露天温泉池里，让腾腾热气瞬间舒展开被油脂凝固一夜的脸，然后饥肠辘辘地去吃放題的和食。
　　第二天早上川端起床后，跟80多年后来的我一样玩儿法，直扑客栈露天温泉，他朝河那边的露天浴场望去，见有七八个光着的身子似隐似现在水蒸气里。忽然就在这个时刻，从微暗的浴场尽头走出一个裸女，站在一个突出的石台上，两手在身后抻起一张柠檬黄的浴巾，做出似要跳入河水的姿态。她赤身裸体，身无遮拦，雪白的玉体象棵小桐树似的伸长，这，正是那舞女薰子。现代社会的人们挣钱和投机上瘾，忙得分不清色情和人体美，所以我只好在薰子身上加了些马赛克，见谅。

　　早饭后，两人在走廊里相碰，薰子对川端行了个漂亮的艺妓职业礼，说了句：“昨晚谢谢您！”也不知道她谢他啥。接着两人在客厅里下起五子棋来，她低头专注于棋盘，一头秀发耷拉到他的面前。
　　当晚，川端读书，她就靠在他身边认真地听，眼睛一眨不眨地看他，黑眼珠里闪出美丽的光泽，在他看来亦是舞女身上最美的地方。
　　夜半，他出到外面看星空，她觉察了，也从门口探头望他。他知道舞女学过的乐器是三弦儿，我也知道那时落后的伊豆除了渔村就是稻田，半岛上找不出一架钢琴，否则无论是他，或是我，想必会在那明亮的夜色下情不自禁，以右手的小指从黑键按起，弹给她一曲贝多芬的月光听听。
　　“啊，月亮出来啦……明天就到下田了，真高兴啊。好多事情要做哩，你带我到处去玩儿玩儿行吗？带我去看个映画好吗？”薰子满怀期待对川端说。

下集：“别伊豆的舞女，见热海的脱衣舞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