蟠螭与鼠无牙（51）

刚过去的这两天，接二连三发生的都是翻天覆地的大事，郝新晴是真的被折腾脱力了，头一粘上枕头就立刻陷入沉睡中，倒还没有忘记抱住周子恒的一条胳膊。

周子恒一时之间没有睡意，便打算选一部电影来看。他小心翼翼地去够电视机的遥控器，尽量不发生大动作弄醒她。郝新晴抱着他胳膊的手随着他的移动而动，随后把自己缩成一个球状，看得他恨不得伸手给她展开。

这时候，萧德伟给他打来电话，在那头问：“那个郝、郝新晴，没什么事吧？”

“睡着了，基本上是昏迷了，”周子恒说：“估计在看守所那两天都没睡觉。”

“哦，那要不明天晚一点吧，”萧德伟说：“十点左右我过来接她，去山上祭个祖。”

“你需要这么着急吗？我知道你性格是这样，但是也得让她缓缓吧？”周子恒忍不住问道：“我们有句话叫来日方长，认了人，愿意多见面以后常来常往就是了。”

萧德伟没有立刻回答，周子恒接着说：“她不是你女儿，你也说过跟你大哥的关系不过就是那样，可我现在看你，似乎比找到亲生女儿还激动啊！何况，鉴定还没有做过，你真就认定不会错么？你不觉得反常？”

“鉴定可以明天就做一个，”萧德伟无所谓地说：“我反正是没有任何怀疑，一看见她我就知道是，就是这样的感觉。”

顿了顿，他长出一口气，慢慢地说：“跟你说实话吧，我有病，肿瘤，位置不好，取出来是有危险的。说来可能也算命运的安排，让我在手术前见到她。前一段时间，我一直在安排自己的财产，转了几个房产给小的，结果她以为我要甩她开始跟踪记录我的行程，还观察我在家里的举动。可要不是这样，我就根本不可能知道她在找我。你说我着急，我确实着急。手术60%的成功率，谁知道结果会怎么样？人到了这种时候，想得最多的就不是金钱权力这些东西了，我想的是，如果这是大哥冥冥中安排的遇见，那我得为他做点什么。年轻的时候没有这种想法，当时他找我帮忙的时候我拒绝了，并不觉得什么，可年纪越大越后悔这件事。”

这下轮到周子恒愣住了，半天后才喃喃道：“对不起，我不知道。”

萧德伟似乎笑了一下，说：“金钱和权利并不能让人永生，是吧？但是没有关系，我们还有下一代，身上流着我们的血，承载着我们的基因。前几天才听一位大师说，一个人只有通过跟其他人的感情交流和传递，才能找到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存在的价值。今天看到她这样活生生站在面前，我说句夸张一点的话，那就是几乎能感受到生命延续的意义。我真心替我大哥觉得高兴，心情非常激动的。”

周子恒下意识地看一眼熟睡中地郝新晴，一脸的无助，估计在做什么梦，眉头微微皱着。

“哎，不打扰你们休息了，”萧德伟说：“这样吧，如果她愿意跟我去山上，让她给我打个电话就行。”

周子恒答应了。

这头刚放下电话，那头郝新晴的手机开始唱歌。他不耐烦地趴过去拿，来电显示是王力。

“我们睡了。”周子恒毫不留情地开口就说。

王力低声“噢”了一声，就挂断了电话。

可安静了不到两秒时间，他再次打过来，这一回非常直截了当地说：“你为什么总是要插手她的事情？人的路都是自己走出来的，不是你有多少钱就能摆平多少麻烦，就能让她的道路变得多么平顺了。该曲折的，还是一样会曲折，搞不好更曲折。”

“你知道，有些人总是习惯对身边的东西视而不见，结果都快变成瞎子了，自己还不清醒。每当看到这种人，我都会很感激自己多少知道应该如何去看生活。”周子恒淡淡地说：“她说你对人是愿者上钩的心态，我挺理解你的，因为你非常冷静地分析过了，你也明白责任是怎么回事，懂得什么样的责任能负，什么样的不能。与其说你自私，不如说你理智。让人改变人生轨迹，是很冒险的事。”

王力沉默了好一会儿，冷冷地说：“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好，说句你能听得懂的吧，”周子恒的语气一下子严肃起来，郑重地说：“以后别碰她！”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