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國后的一年多
一九八七年的八月七日,我歷盡煩雜出國了。“八七”好像是個特殊的日子?曾有過有過個“八七會議”挽救了革命挽救了黨?説實話,坐上了到美國的飛機,我才從心裏到外頭覺得涼颼颼的,覺得沒有做好準備。不過又想,准備什麽呢?就算把家裏的被窩全賣了,又能籌到几刀美元?
我要去的大學在德克薩斯州。書上説德州“以牛仔和蠻橫”文明。我摸摸肌肉,還算硬;腦子一片空白,暈乎乎。”莫愁前路無知己“?連個認識的人都沒有。這就走了?離開了生我養我的國家,管我煩我的黨?奔向自由了,話都不會說。怎麽自由?前邊是什麽?遠慮和近憂。匯成一句北京老話:愛誰誰;陝西老話:慫管娃。
坐十幾個小時的飛機沒有覺得多難受,時不時地摸一摸包包裏的四十“大了(DOLLOR)”。飛機落在了洛杉磯機場,我拖著兩個大箱走出來。機場真如哥們給我説的我大迷宮。我的一個親戚在機場接我,心才落儘肚子裏。老話儘胡説。中國心中國肚子,哪跟哪?我到親戚的聖地亞哥的家裏去先住一周。先適應。
親戚是老北大的,我跟著老婆叫。叫他小叔。他上大學的電磁學的老師就是寫我們教科書的趙凱華。他八二年出囯前我們就在日壇公園散過步,聊過物理聊過新中國。他是我見過的少有的理論和實驗都厲害的物理人。在從洛杉磯到聖地亞哥的一路上我們沒有怎麽聊。美國的好是明擺著的事。世上多少事?想了也沒用。
天快黑的時候到了,兩室一厛,家與家都離得很遠。環境清净優雅。美國和中國最大的區別就是美國沒有那種鬧哄哄。嬸已經做好了飯菜,他的女兒叫我哥。嬸是北大學化學的,做飯非常好吃。席間我們才天南海北古往今來地聊起來。我覺得一切都都是雲裏霧裏,人也是像鳥像魚?從此就可以想叫隨便叫想游只管游。
第二天我睡到了快十點。中午隨便吃點,小叔白天在實驗室,他搞集成光學。下午吃正餐。四個人吃一大桌子的米飯炒菜。
晚飯過後,小叔帶我和他的女兒去海邊衝浪。那是我第一次見到大海。”大海呀大海,那是我的故鄉“,熟悉的旋律在我心裏想起,歌是海政文工團的張暴慕唱的吧?宋祖英那時還在十八道彎裏揹小背簍。我家住在大雁塔下邊,算不算《黃土高坡》。我熟悉的西安和北京都離水很遠,冬天乾冷夏天熱燥。
夕陽西下,天邊是一片橙紅,白色的浪花一長片地朝著岸邊撲來,一滾一滾地打在身上,舒服得緊,爽得很。那是我生命裏的第一次感覺到白浪撲身上,感覺到精神和身體的全自由。我光身子迎著浪花撲。浪花撲倒我,倒了站起來,再來。
爽快的日子過得快,一個星期很快就過了,小叔給我買了一張”灰狗(greyhound)“大巴票,¥99。我要單獨坐近30十個小時車。嬸給我做了一加侖桶的炸雞翅大雞腿和一袋水果。車上幾乎全黑,黑人老頭老太兄弟姐妹黑小孩。(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