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色的诱惑（120）回头

夜里，我失眠了。我并不比小芩成熟多少。得不到的，对我来说，也具有极大的诱惑，让我难以抗拒。我开着床头的小灯，捧着电脑，一次又一次地重读着我写给吴小明的最后一封信。那时我那么确定自己再也不会去找他，那么一心一意地准备和建京重建。然而，我终于还是离婚了。不是我所想要的结局。这是我许久以来第一次这样想吴小明。从我和建京开始婚姻咨询时我写给吴小明的那一句对不起，到这最后一封再也不会去找他，再到今天，我数了数，已经三个月零五天。差不多快一百天了。其间我只是无意中得知他在北京唱歌时似乎还爱着我，而他这段时间忽略了我的任何留言，我想主观上基本算得上杳无音信吧。如果吴小明当初对我决定和建京重建失望到一直不肯给我回信的地步，那现在知道我这样，他又会怎么想？这样的思念，这样的心有不甘，让我倍感孤独。难道人生本来就应该这么痛苦，还是我运气太差，命中注定如此？如果我命如此，那也不是吴小明可以改变的。我按捺住再写信找他的冲动，即使写，我也要在白天阳光明媚的时候写，不然我恐怕会把自己写得太过可怜。说实话，有一天还会这样想要吴小明，让我很看不起自己。仿佛我跟他说再见也是对自己的承诺，今天都被我推翻了。吴小明在哪里，在干什么呢？我没有丝毫线索。但他来到了我的梦里，唱着歌。早晨，奇迹发生了。跟吴小明无关，是小芩，她亲手给我做了早饭，好香好香的烤肉和炒蛋！这还不算什么，更神奇的是，她的脸上带着久已不见的笑容。我的第一反应是，远朗回头了。可就昨天那一夜，可能吗？好事不要问，一问弄不好再出什么差错，只要小芩高兴着就行，我忍着，等她自己先说。小芩坐在我对面，开吃之前宣布道：“姐，我想通了！我不知道没得到的是不是一定不是我的，但是，即使我得到了也未必一定好。为了不一定的东西，我干嘛要你跟着我一起难过？想想昨天晚上，咱俩儿多惨啊！姐，你别替我操心了，从今天开始，我要彻底忘掉那个人，每天都快快乐乐地！”“好，”我说，“你还小，那点事真算不了什么。姐很高兴你一夜之间长大了这么多！”小芩不知道我昨晚多半是在感叹自己的人生，但既然歪打正着，我也没必要去纠正她。我怎么能在小芩终于放手远朗的时候对她说，姐其实还想去找吴小明。。。小芩说到做到，果然已经恢复了从前爽快的性格，下午拉着我一起跟爸妈通了话。小芩是主力，我偶尔露一小脸哼哈两句而已，爸妈看到我们姐妹没什么异常，才心满意足地下了线。年轻真好。我不由得再次感慨。年轻的时候，放下了，转身就是崭新的未来。而三十三岁的我，似乎总在过去里寻找，往前走的时候也还一直要不停地回头。我觉得我也应该像小芩一样轻松地往前走才对，可是，我恐怕这辈子永远也不会做得到了。夜里我仍然在想着吴小明，也继续犹豫着这次自己还要不要回头。星期一午饭时间，老憨电话我。“没听你说过要搬家啊，你们买在哪儿了？”我一接起电话，他就问。老憨最近在网上看房子，想对房市有个概念，等孩子生出来安顿安顿，他们就买个大房好把一家四口搬进去。他家就一个人赚钱，自然买不起这里好学区的房子，我家这边环境还不错，所以老憨在看。不巧今天他刚在网上找房的时候，看到我家的房子卖了。卖房自然是因为买了更好的房子，正常的逻辑大概是这样的吧。“没买，”我说，既然老憨已经发现了，我就索性跟他明说好了。“我离婚了，没想告诉你家小夏，怕影响她生娃，”我说。“开玩笑呢吧？”老憨不信，问，“你们不是挺好的吗？我看你们一直都挺好的。”我苦笑。家里的事，外人能知道多少？再说，建京送走他爸妈，回来跟我摊牌之前，我也以为我们重新弄得挺好的呢。。。“那么回事吧，”我模棱两可地说，“肯定没有你跟小夏那么好就是了。小夏好吗？最近我有意躲着她呢，你先别跟他说我离婚了。”“挺好的，就是肚子太大了，躺着不太舒服，睡不好觉，”老憨说。我没想到怀孕到后来还会这样，但听他这么说倒也觉得蛮合情合理。我也没什么好建议，就恍然大悟地“噢”了一声。“小薇，你怎么这么短时间办了这么大的事儿？”老憨又把我当成了话题，“都想清楚了？”他这是诚心难为我，所以我只告诉他别瞎操心了，木已成舟。因为许多事是想不清楚的，更何况接下来发生的很可能让你更糊涂。而且，就算你以为自己想清楚了，说不定什么事就可能即刻颠覆你的想法。两天后，我的信箱里，未读邮件中，有一封，发信人是吴小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