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的徒步,900公里法国之路+世界尽头:D35~我的心也在痛
上篇:D34~今晚住帐篷
今天是我徒步圣地亚哥之路的第二十六天。
今天冒雨从Foncebadon走到Ponferrada,徒步距离28公里/17.5英里。
昨天夜里开始下雨,气温暴跌了20多度(摄氏)。幸好进帐篷前要了两条加厚的毛毯,盖在自己的羽绒睡袋上,没有觉得冷。这一夜是我离家出来后,睡得最好的一夜。
今天出发后不久就来到圣地亚哥之路/法国之路上的最高点Cruz Ferro。
早晨出发时,我问Yulun有没有从家里带块小石头来。她有些不解地看着我。我解释说:这是法国之路上几百年的传统。朝圣者会从家里带块小石头,丢在Cruz Ferro的柱子下。这块石头象征着人生中需要丢弃或放下的不幸或负担。从此人生不再受困扰,可以轻装前进了。电影《The Way》也有这个情节。
我从家出发时也没有意识到要带块小石头,不过石头只是象征,丢弃任何从家里带出来的不想要的东西都可以。想想自己带出来的都是必须品,另外,丢弃的象征物也不应该违法环保理念。昨天傍晚最终想到,把自己的手指甲,脚趾甲都剪了一遍,收集起来,作为我人生不需要的多余的象征,准备像别人丢石头一样,丢在Cruz Ferro的柱子下。
Yulun听到我准备丢指甲的想法,笑弯了腰。
Yulun是我至今在圣地亚哥之路上遇到的唯一能讲中文的朝圣者。她看上去有着那种亚洲以外生长的亚洲人的特征。实际上,她是台湾在法国的交换学生。我们在途中相遇过几次,但都没有说过话。昨天我和她都在找招待所的时候,我们第一次说话。登记入住时看她拿出台湾护照,我们才开始说中文。
Yulun后来告诉我,她是法语专业的学生,今年大四。大二的时候休学过一年,报名参加了AU Pair 项目(专为大学生设计的,出国边做保姆,边学习了解异国文化的全球性项目),来到法国做保姆。先后在两家人家刚做满6个月带孩子保姆,就遇到新冠疫情爆发,不得不中断原来的计划提前回到台湾。大三的时候又参加了交换学生项目再次来到法国。这次是利用暑假从巴黎来走圣地亚哥之路的。
我说:AU Pair是很受西人学生欢迎的项目。但在华人中几乎没有听说有人参加。你父母很开明,放你出来闯荡。她说:很庆幸父母不像一般华人父母那样要求孩子。。。
在Cruz Ferro的柱子下,我们遇到了洛杉矶来的韩裔美国人Kay。我问Kay有没有从家带石头来?她听了也是一脸茫然。我告诉她,我刚刚丢了剪下的指甲。她想想说:要不我扯几根头发丢在这里吧?我赶紧说:别,千万别。这里是丢不想要的东西。你难道不想要头发,想成脱顶吗?于是,我们都大笑起来。
当我和Yulun转身正准备离开Cruz Ferro时,Kay在我俩身后喊着我的名字追了上来说:我刚刚看到昨天睡在隔壁床上的男孩拿出一块石头,石头上有他妈妈的照片,丢在柱子下面了。我昨天与男孩聊过,他从德国来,刚过20岁,已经是医学院的学生了。他妈妈去年去世的。。。
其实我前些天已经注意到这男孩了。他看上去特别年轻,像个高中生,总是安安静静的一个人走在路上,到了招待所也不像其他年轻人那样结对结帮一起吃喝。
Kay有些不解地说:他为什么丢妈妈的照片?这里应该是丢不想要的东西。
是哦。我附和着说。
突然,我感觉心被狠狠地揪了一下。。。
相似的年龄,相似的遭遇,我明白他的痛。如果知道有这条路,有这个地方,我也会来做同样的事情。
太阳还没有出,天就要下雨了,我赶紧戴上墨镜,我不想让别人看见我满眼泪水。
PS: 整理这篇笔记时,我在相机里找到了两张男孩的照片。即使今天再次面对,我依然心痛到泪流满面,我也更坚信,他在人生的道路上会越走越坚强。
离开了Cruz Ferro,这一天一路阴雨连绵。
我用我自己的流浪
换一个让心放飞的地方
像那朝圣的人们一样
把寂寞忧伤都赶到天上
我愿我所有的愿望
追随我走在每条路上
像我走过的原野一样
让人生的旅途都沾满阳光
下篇:D36~此路不通凡尔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