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谷之行(98)

王琰最后上班那天，公司给她开了个微型送别会。她对老板和同事公开的辞职原因是，她回湾区准备和朋友一起开家公司。真正的原因，她是绝对不想说的。她怀孕了，却还没结婚，男朋友也不在身边，就算别人不在乎，怎么也会惹些不必要的闲话。她最近感情上的压力太大，有些难以承受，可跟别人说这个干嘛? 谁又能懂她? 她不喜欢波士顿，可这个就更不能说了，人家还都在这儿呆着呢。说到底，这里没有人真正在意她为什么走，她随便说了，别人随便听了，然后大家再随便地侃侃她的"新公司"，彼此都满意地了结。不过，王琰也没完全搞对。公司里至少还有一个人在意她为什么突然要走，那就是肖有德。之前他在她电脑书签里偷看到那些东东，想想她那几天异常的举动，肖有德就基本上猜出来她是怀孕了。王琰无声无息的那几天，他还在想，没看见孩子爸爸在她这里露面过，难道她计划一个人在这儿生养孩子? 那时他就挖空心思想旁敲侧击她，别一个人连上班带养娃地，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他想她如果始终不透露消息，他只好等她肚子大了，再劝她离开公司，那样自己的饭碗也容易保住。这回王琰终于主动辞职回湾区，那么，一切就都对号了。事到如今，肖有德虽然可以说是如愿以偿，可他却没体会到他从前预想的那种得意的感觉。凭良心讲，冲他对王琰的所作所为，她待他实在不薄。他出了事，还不是她保释他出来? 那天送他回了家，她还时不时地打电话给他问安，虽然他向她保证他不会自杀，可他的情绪低落得连他自己都没有把握。人生突然那么没意思，那天如果没有她，他真地说不定会怎么样。送别会上，肖有德是唯一一个没问王琰有关她的"新公司"的人。他歉她的太多了，他绝不会再次有意去为难她。他决定这几天多帮帮她，也让自己的良心安稳安稳。王琰的车子也在那天转了手，下班之前，新车主就到了，来取车。车子从停车位被倒出来，王琰最后瞥了一眼里面那株向日葵，眼睛竟然又湿润了。这怀孕的何尔蒙可真了不得，她给解围道。下班后，肖有德送她回的家。还有两天，她就飞了。她没吃晚饭，就开始动手收拾行李，好象生怕误了飞机。芳芳的电话过来的时候，王琰刚有些饿了，就把她放在speaker phone，边在厨房鼓弄吃的。王琰本来想给芳芳个惊喜，所以一直没告诉她要回湾区的事，接机也订的是关小东。这会儿，她隔几分钟就想告诉芳芳，这话把她憋得实在痛苦不堪。等到芳芳说，他们家准备要卖房子，龚平已经从家里搬走，她自己也正在找公寓，王琰终于忍不住了，“要不咱们住roommate吧?”她没做任何解释，就说。“啊?逗我呢?”芳芳显然没听明白，转而却几乎欣喜若狂地喊，“你要回来了！你要回来了吗?！”王琰还没回话，就感动得哭了。在波士顿，没有任何一个人这样地爱她。她回湾区，不正是因为那里有象芳芳刚刚送她的这份温暖，这份关爱?“后天，”她擦了眼泪，“我后天就回去！”“你好搞啊！瞒着我！！”芳芳又在她厨房里兴奋地大叫，“我接你啊！在我家住几天，咱们一起找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