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男李延祚——青城记事 第四章 五彩缤纷 第四节 夜访
夜访
董事会通过工资标准之后,李延祚拜访了一位重要人物。他开着大别克,乘着月色穿行在整洁的马路上,远山朦胧,近水飘烟,不一会儿,他把车停靠在一个高档公寓的路边。
他拎着一个包装讲究、价格不菲的芭比娃娃和二盒菲列罗巧克力,叩开了一间木质大门。开门人是一年轻妇女,初见的刹那,脸上路出一阵惊喜,“哎呀!是那股风把你吹来的?”她连忙把客人让客厅,高声向书房喊道:“阿涛,快出来,你看谁来了?”庾涛闻声靸着拖鞋走出卧房,看到客人马上惊呼:“你躲到什么地方发财去了,快想死我了。”他双手扶住客人的双肩,端详片刻,“混得不错,精神和肤色都很健康。这下可让我放心了。”他扭头对年轻妇女说:“阿芬,快去泡茶。泡最好明前茶。”阿芬说:“好,我去泡,但你不能不让延祚坐下呀!”庾涛连忙让座,这才发现李延祚手里拎着东西,“哎,你这是做什么?老同学见面拎东西做什么,这不见外吗?”李延祚莞尔一笑,“你看看这是什么,芭比和巧克力,送给侄女的礼物,孩子喊声叔叔,我却空着手,让我的脸往哪搁?我知道你们什么都不缺,所以没带任何礼物送给你和阿芬。请你见谅”他一边说一边把礼品放在茶几上。庾涛说:“这样好,别弄得我们都脸红。”庾涛此言一出,李延祚心头一热,心思终究是同学关系不一般,今晚此行有了好的开局。
可是,李延祚一旦坐下来,仔细观察这间客厅后,心儿冰冷下来。这是一间大约有四十平米开外的客厅,和约有二十平米的餐厅相连,客厅和餐厅之间是一约一米二三高度的装饰柜,人坐在沙发上,基本上看不清餐厅的情况。按照正常的比例推算这套房子应当在160平米左右,按照每平米13000计算,这套房子的价值应当200万出头,以庾涛一个县级环保局的头子的收入再加上他一个正常白领妻子的收入想买一套这样的房子,显然得花一生一世的积攒才够。他记得有一次和钮美莲讨论过这个问题,钮美莲曾断言庾涛改不掉身上的毛病,他还不相信,现在看来,钮美莲当时的判断是正确的:没有制约的权利如不产生腐败,庾涛若能改好,太阳一定会从西边出来。
一念及此,李延祚突然忧愁起来,担心此行不仅射不中靶心,而且一定会脱靶。本来,桃源化工公司的环境论证已经通过,也获得了筹建许可证,可是在即将投产的前夕,环保局的生产许可证却迟迟不予发放。其中的原因宛如秃头上的虱子一样明显,可李延祚佯装不知,让办事人员一趟一趟的跑,办事员跑了没用,副总接着跑,结果都是无功而返。竺恒生得知此事,让他按常理办事,赶快把钱包好送去,他也一笑置之。
不是李延祚不熟悉当今行事的潜规则,而是他另有考虑。他曾出过主意帮庾涛度过因受贿而被调查的难关,庾涛当时在溪湖边上失魂落魄的样子在他心中留下深刻地印象,他胸有成竹,认为庾涛吃一堑长一智,不会重蹈覆辙。但随着办事人员的次次扑空,他胸间的成竹渐渐地淡化了,几近一滩墨迹,也污染了他判断的思绪。他实在不敢想象,一个人怎能好了疮疤忘了疼,虽然绝大多数的官员都吃饱了喝足了,拿了该拿的,也要了不该要的,而且都平安无事,但受贿毕竟是一桩罪行,就像埋在身体内一颗定时炸弹,即便不爆炸也会惶惶不安,与其贪财而不安,孰若安贫而心安。尽管事情已很明显,不老老实实按潜规则办事,这个生产许可证就拿不回来,但李延祚还是迟迟按兵不动,他认为他们是同学,而同学之间的友谊,是尘世上最纯洁的友谊,是几生几世才能修来的缘分,不能轻易地玷污了。试想一下,同学为办事去行贿另一个同学,那是一件多么尴尬多么令人丢脸的事情!他为此事苦恼数日,迟迟下不了决心,觉得如果按照潜规则办事,贿款一旦送出去,非但他们会斯文扫地,彻底丧失尊严,万一哪天两个衣冠楚楚的人蓦然邂逅,情何以堪,握手、寒暄、道貌岸然的一切举止,都成为蒙羞的理由,一如被羁押的人站在被审判的席位上,时时接受良心法官的拷问。更何况,倘若庾涛因此而犯事,他会为此愧疚终生。
李延祚多么希望突然有一天,办事人员捧着生产许可证回来,让他的忧愁烟消云散。
读者读到此也许会想,作者肯定是糊涂了,庾涛难道不知道桃源化工公司的总经理是李延祚?他的财源曲谱上,桃源化工公司肯定是一段主旋律,作为这个厂的主政人,必然是他的研究对象。这里需要交代清楚的是,桃源化工公司营业执照的法人代表是端木昌,分管外部事物协办的是一位副总。庾涛新近调到此地环保局不久,原先在环境论证和发放筹建许可证时他都不在位,他也从未到桃源化工公司现场考察过。因此,庾涛从未见过李延祚也不知道李延祚在桃源化工公司担任老总。而李延祚在庾涛调到此地环保局的前几天就知道了这一消息,当时,副总哭丧着脸前来向他汇报说,环保局换领导了,他前功尽弃,过去花的钱都打了水漂。他心里一阵惊喜,为老同学升迁而高兴,也为政府内有了可靠之人而欣喜。
李延祚正在观察房屋、品味钮美莲的话,听到庾涛问他:“和我说说,你这两年跑哪去了?害得我们几个人好一找,瞒着我们不说,你连翼燕也瞒着。前几天翼燕还向我打听你的消息,她挺牵挂你的。”李延祚其实已经通过薛红岩了解到同学们对他突然失踪大惑不解,甚至有各种猜测,但一听到赵翼燕的名字,心里还是热乎乎的,不禁问道:“翼燕怎么说?”庾涛脸色一怔,眼睛晃动了几次,宛然猴儿见香蕉时的机灵,“还能说什么,关心呗。她说你肯定是遇到了深沟坎,连迂回的余地都没有,要不然不会把哲大的教职也辞了,连一声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了青城。”他看看李延祚,关切地问:“你到底怎么啦?那几天弄得谣言四起,有个叫‘捧腹与惊诧’的网站贴出了你和一个绝代佳丽的照片,还说你投毒陷害未婚妻,气死老丈人等等。简直乌七糟八。不过,我和翼燕就是不相信。”
“一言难尽。我也不知道那几天是怎么熬过来的……”李延祚的眼睛开始迷离,不堪回首的往事宛若一幕幕银屏画面在眼前晃过。
李延祚记得那天他和竺恒生离开罗马之夜大饭店之后,他们一道去了银行,首先询问了有没有人动用天源化工的资金,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后,李延祚悬空的心方才落下来。接着他们找了银行的负责人,说明了钮家发生的变故,希望银行能暂时封冻天源化工的资金,以便钮家遗产分割顺利执行。银行的负责人认识他,知道他的为人,当时就爽快地承诺下来,并让他当场写了封冻申请。行长立刻打电话通知营业部主任,正巧营业部主任发现覃雪茹走进了营业大厅,他把这一情况及时告知了行长,行长让他关注此事,看看覃雪茹想转走多少资金。不一会儿,营业部主任电话告知,覃雪茹想转走天源化工的全部500余万资金没有转成,气急败坏地走了,临走时把我们祖宗三代都骂了。李延祚和竺恒生听了,都倒吸一口冷气,心思这个女人怎么如此狠毒。
从银行出来,竺恒生提醒他是否尽快去医院处理钮运鸿的善后事宜,他沉吟半晌,深深地出了口气,说我已经没有脸面再去瞻仰恩人遗容。竺恒生听他口吐此言,惊诧不已,两眼死死地盯住他,不明白他为何这样说,在竺恒生的印象里,他是钮运鸿乘龙快婿,天源化工的栋梁注,刚才他的所作所为还是一心一意维护钮家的利益,为什么会说出这番话来?
李延祚见竺恒生两眼盯住自己不放,知道他还不了解自己目前的处境,就直言相告:“我遭人陷害,身不由己。即无法辩解,也无法洗脱,只能默默忍受。”竺恒生乃聪明之人,马上推测出事情的关键所在:“陷害你的是不是刚才那个要转移资金的人?听说她是你的舅嫂,是不是她想独吞钮家的财产而对你下毒手?”他摇头苦笑,“莫问了,它日你自然能了解真相。”竺恒生见他这么说,不再追问。当他们在哲大门口告别的时候,竺恒生突然说:“李大博士,如果不觉得我这座庙小,不妨到我的公司任职,我给你百分之十的股份。怎样?”李延祚全身涌起一阵暖流,感激于这个农民出身的商人的朴质真诚,但他此时痛不欲生,根本无暇顾及日后之事,同时也不想草率决定自己的未来,他想等这个时段过去,静下心来,理出思路再考虑如何迈出下一步,就说:“谢谢你的盛情,容我想想,日后再谈。”说完此话,他看到竺恒生的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他只是没有想到,一个在黄土地上出生长大、品尝过贫穷滋味的人,能开出如此优厚的条件招引他,是经过一番激烈地思想斗争的,这是一件不简单的事,百分之十的股份不是一个小数字,都是他在商场拼打数年的血汗钱。竺恒生本以为提出这样的优厚条件,完全能打动李延祚的心,从而能把这个人才揽在自己的旗下,可没想到李延祚却委婉地拒绝了,这使得竺恒心生自卑,觉得自己的企业太小或者是自己太轻微甚至是就是因为自己是一农民,以至于这个堂堂的博士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别看竺恒生腹中墨汁不多,他却有开国皇帝的韬略,他并没有因自卑而放弃努力,只要有一线希望,他绝不言放弃,他从包里取出一个手机递给李延祚,“等你想好了我们再谈。这是我备用的手机,你先用着,如果需要帮助,尽管吩咐。”读者不要小看了这个手机,虽然这个礼物在他们这个阶层的人来说不足为道,但关键时能设身处地为他人着想,必然能给他人以亲切的感受,更重要的是,他能以此保持和李延祚的联系。
当李延祚来到系主任的办公室,看到系主任、总支书记以及学校保卫处的人都坐在办公室里。见到他,他们都不约而同地交换了一下眼色,特别是总支书记,他失去了往日见面时的热情,取而代之的是一副严肃的面孔。系主任还是那亲切的样子,让他先坐下,然后关切地问道:“李老师,你是……”李延祚说“瞿主任,我是来告知你,我决定辞去教职。辞呈随后就会递上,明天的课请你安排他人。”几个人同时愕然,瞿主任思考片刻后说:“李老师,按照惯例,你的课应当继续上到我安排新人为止。”李延祚说:“瞿主任,我实在难以从命,以我现在的心情,根本无法上课,请你务必安排他人。”瞿主任说:“能和我们说说遇到什么事了吗?”李延祚双手捂额,沉默不语。大约过了一分多钟,保卫处的人站起来,对李延祚说:“李延祚,请你随我一道去保卫处一趟,有两个警察想找你谈谈。”李延祚只觉得头皮发麻,心里有些惶恐,不知道又遇上了什么麻烦。他本能地站起来,随着保卫处的人一道往外走,只听到瞿主任在他身后说:“延祚,办完事,到我这来一趟。”他扭回头,答应了一声,看到了瞿主任关切而忧郁的目光。
保卫处的一间办公室里,在三双犀利目光的穿射下,李延祚惴惴不安,他不知道警察来此的目的,也不知道他们要了解什么。一个腮帮上有一撮毛的年轻警察问道:“能交代一下你昨天以及晚上做了哪些事吗?”那“交代”两个字特别刺耳。但他看到另一年纪稍长的警察露出不满意的神色,而那个保卫处的干事双眼死死地盯着他,似乎想看看这个学校新星到底怎样应付这令人难堪的局面。
李延祚听到警察询问昨天的事,不由得恼火,他不想有人在他面前提及令他感到屈辱的昨天,特别是“交代”这个字眼,简直是侮辱。他知道这是一些惹不起的人,因此强压怒火采取了模糊的回答:“昨天我做了一个公民必须做的事情,比如起床、刷牙、吃饭、看书、睡觉等等。”一撮毛马上露出了敌意,“告诉你,你得老实点,老老实实配合我们。妨碍公务也是一种罪行。”
听到罪行二字,李延祚心底涌起一丝恐惧。善良的人们,只要听到有人说自己是罪犯,不管这罪名是否成立,都会引起神经的颤栗。李延祚屏住气,试图使自己镇静下来,但没成功,他又做了几次深呼吸,这才镇静下来,然后绞尽脑汁想如何对付这些人。然而,平日他基本不看除经济法以外的法律书籍,在刑法和公民法这一方面的知识,还是在中学时期政治课里学过的有限知识的残留物,杂碎且不粘连,大都是劝世良言之类的小儿科药剂,什么宪法是是一切法律的基础、拥护党的领导、公民十八岁具有选举权、遵守交通规则呀等等,没一句管用,而脑子里此时却不断出现一个词语: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大概是弱肉在遇到强食时的本能反映。突然间,他的脑子里闪现出一个不知是在哪个好莱坞大片里看过的一个细节:沉默也是一种权利。尽管他不知道在中国的法律里根本没有沉默权一说,但他还是像一个不谙水性的人失落在水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样,死死地攥着不放。既然不能说出昨天的行踪,那么,保持沉默不失为一种最佳的选择,它比说谎要安全可靠。之后,无论警察怎样追问,他始终一言不发,脸上也毫无表情。一撮毛火冒三丈,唾沫乱飞,桌子拍得通通响。年纪较大的警察的脸上露出一丝冷笑。保卫处的干事则冷眼相觑,心思你这个一贯被校领导标榜为年轻人的榜样的人,怎么就成了一个不怕开水烫的死猪?
警察并没有让这种沉默的场面持续太长,半个小时后,年长的警察决定把李延祚带回警局继续询问。这一下轮到保卫干事发慌了,他知道这个青年教师是学校领导十分器重的人,出出他的洋相泄泄心中的妒忌心里可以,在自己眼皮底下让警察带走,可能会给自己惹来麻烦,因此,他极力反对警察这么做,还说他要请示领导。但警察没有听他的,他们以投毒属严重案情为由,还是把李延祚带走了。
他们把李延祚戴上手铐,投进一间单独的小屋。在门刚关上的刹那,李延祚尝受到了密集的拳脚相加之苦。在遭受拳脚攻击的瞬间,他顿时蹲下来,头贴紧膝盖,双手保住后脑勺,任凭暴打。这是他从生存手册里学来的知识,那本书告诉他,遇到无法反抗的歹徒袭击,最好的防护方法就是蹲下来双手抱住后脑勺。一撮毛打累了,骂道:“娘西皮,给你长长见识。你想以沉默对抗,在这里没门,除非你跑到美利坚去。”
这是他自出生以来最为屈辱的时刻,在最无助的情况下遭受到无端的攻击,不亚于一个青春的少女突然被人强奸时的感觉,而这一切都是在庄严的徽章照耀下发生的,从而使这种屈辱的感觉更加强烈,一如注射青霉素时又加上了可的松,使青霉素的药效加倍发挥一样。同时,暴打对他心灵的伤害程度远远超过肉体的疼痛程度,因为肉体的疼痛可以忍受,而心灵的悲愤埋积在胸,既不能喷发又无处诉说,感性促使他想哭,理性与尊严又告诉他不能哭。此时的他,像一只膨胀过度的气球,只要稍微一碰,就会崩裂。
不知道过了多长时间,铁门被打开了,瞿主任清瘦的身影出现在门口。李延祚想扑过去,投在老师的怀抱,但手铐限制了他的行动,他悲伤地扭转头。一个显然是头儿的人操着不满意的口吻斥责道:“还不快把手铐打开,哪个让你们随便铐人的?头脑简单得像一头猪!那是最高学府,是你们撒野的地方吗?”一撮毛赶紧过来打开手铐。
那年长的警察立刻溜出来,躲在一边掏出手机,迅速拨通了钮美莲的电话,简单地告诉她现在发生的一切,希望她能迅速赶来,阻止放走李延祚。他万万没有想到,此时的钮美莲已经不是几个小时前晕头转向的钮美莲,她在慕容夏菡的提醒下已经彻底转变了态度。
原来,在李延祚被带走之后,保卫处的干事知道自己事情不妙,赶紧向处长汇报,处长马上喊来了瞿主任一道奔赴公安局。公安局领导见哲大的处长亲自来要人,也害怕下属无法无天,弄出什么非礼的事来,他太了解这些下属了,膨胀的权力必然导致膨胀的神经,立即派人陪同来人一道前往关人的派出所。
李延祚随瞿主任和保卫处长走出派出所的大门。到了大门口,李延祚突然迅速而敏捷地脱去上衣和下衣,身上只留下一条三角内裤,让身上的累累伤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高声叫喊:“这就是阳光下罪恶的证据!”马路边顿时围满了观看的人群。他又大声说道:“大约两个小时前,我无辜被他们抓来,又被他们打成这样,法西斯不过如此!”他把双手高高举起,不停地旋转身子,以便让围观的群众能看到罪恶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那块块乌斑、块块瘀血非常醒目,帮助人们深刻地了解了阳光下发生的兽行,人群中顿时发出阵阵惊叹和叫骂。
保卫处长是体制中人,他不愿事态继续扩大,根据他对这个年轻人多多少少地了解,知道自己没有力量制止这个年轻人的冲动,他知道瞿主任是大多数年轻人所尊敬的老师,因此就说:“瞿主任,你看这样做影响多不好,如果人们知道他是我们哲大的老师,也会对我们哲大产生不好的印象,哪有裸体站在大街上的?你还是赶快劝阻他,别在这出洋相了。”瞿主任被李延祚身上的多处伤痕所震惊,已是气愤填膺,听保卫处长这么一说,更是火上浇油,他没好气地说:“火没烧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你看看他被打成什么样子了?我们分手不到三个小时,他就变成这惨不忍睹的样儿,不是我们来得及时,弄不好命都会丢在这儿。这儿是青城,是二十一世纪,不是上世纪四十年代的重庆渣滓洞。有些人为非作歹惯了,张口骂,抬手打,根本不配穿那身制服。”保卫处长见状,知道这个人的学究气犯了,只能顺着性子来,他几乎用哀求的口吻说:“求求你老了,我和你不一样,我是干这行的,你看,人们越积越多,弄出什么群体事件来,我是要负责任的。”瞿主任到底是书生本性,心善性软,抬头看看黑压压的人头,也生怕弄出什么事件来,于是弯下腰捡起李延祚丢在地上的衣服,准备要去劝他穿上。
正在这时,人群中传来一声尖叫:“天哪!这是那个畜生干的?”钮美莲不顾一切从人群中钻过来扑向李延祚。只听到又一个清脆的声音喊道:“美莲,别靠近,让我赶快拍照。”李延祚扭头望去,只见慕容夏菡拿着相机咔嚓咔嚓地按快门。紧接着,十几名警察分开人群,冲了进来,那个年长的警察首当其冲,他冲着钮美莲大声喊叫:“我们抓住了你说的投毒嫌疑人,你能同意放他走吗?”钮美莲顿时明白他应当是打人凶手,一下子扑过去抓住他的衣领,大声反驳说:“哪个说他是投毒嫌疑人了?你们怎能如此狠毒,把人打成这个样。我要控告你们的兽行!”年长警察顿时傻了眼,一副呆若木鸡的样子,不明白这个女人为什么突然变卦。其他的警察扑向慕容夏菡,要去抢夺她的手机。慕容夏菡像一尊威严的塑像,眼里射蔑视的目光,“他是她的丈夫,我们回去可以拍摄更多的拿给你们看。还想来夺吗?”她把相机扬了扬,一副挑衅的样子。那几个警察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钮美莲这时也走过来,她害怕慕容夏菡遭受不测。
这期间,李延祚赶紧穿好衣服,高声说道:“美莲,我被人暗算,你要小心。”说完,他大踏步地向前走去,人群自然地让出一条通道。钮美莲想追过去,却被慕容夏菡一把抓住,“他既然不想见你,自然有他的原因,等等再说吧!”
瞿主任紧紧地跟随在李延祚的后面。保卫处长留了下来,他要和公安局的人一道商议如何消除这不良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