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床被子闯过休斯顿的世纪寒流

情人节那天开始，位于墨西哥湾的德州休斯顿遭遇了百年不遇的世纪寒流。休斯顿的朋友们奔走相告即将来临的大雪。在休斯顿居住二十年，曾经偶尔飘过雪花，只是一落在地面，便奄奄一息，始终难成气候。

情人节后的第二天，周一清晨，休斯顿终于落雪了。微信朋友圈里到处可见茫茫白雪，只是可怜见的连草坪也没有遮盖严实，依稀可见白雪与绿草相间。儿子工作的诊所也关门歇业，一大早即传来一张窗外停车场的雪景照片。

历经过酷暑和飓风的休斯顿人，终于迎来了梦寐以求的世纪大雪。孩子们奔跑着堆雪人，大人们兴奋着赏落雪，一片欢腾。那天，新泽西阳光明媚，温暖明亮，我遗憾与休斯顿的大雪插肩而过。

然后，乐极生悲了。先是传来一家、两家、几家朋友断电的信息。紧接着没有手机信号的信息。天气越来越冷的信息。再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家断电、断网、断水。水管爆裂，一氧化碳中毒，消息越辣越坏。赏雪的人，走了，欢呼的人，撤了，遗憾的人，沉默。亦为远在休斯顿的儿子担忧。

周一，儿子的公寓一切正常。嘱咐他存水、煮鸡蛋、为所有的电器充电等等应急措施，以备不时之需。到了晚上八点左右，儿子的公寓终于断电了，漆黑一团，好在手机和网络正常。

晚上十点以后，儿子说室内急剧降温。穿上最厚的大衣，除了床上已有的两床被子外，借着一盏为病人治疗的Loupes又找到一床被子。

那晚气温降到了摄氏零下13度，据说是创纪录的低温。休斯顿人习惯了高温的炎热、毒辣的太阳，肆虐的飓风，何曾领教过如此的寒冷。

周二一大早，儿子打来电话，断电之外，又加上了断水。

依旧低温，雨雪交加，路面结冰，几乎所有的餐馆关门。公寓的炉灶是电炉，断电就意味着断食。那一天，儿子以煮鸡蛋、 snack bar、酸奶和牛奶度过一天。

手机电量几乎用完，儿子急中生智把电脑里的电转到手机上，可以维持与我们的联络。屋内冰冷，白日里几次到车里启动取暖。天黑之前，最后一次在车里取暖后，返回公寓，在我的遥控指挥下，在壁橱里又找到三床被子。好家伙，加上原先的三床，那一晚，儿子盖着六床被子度过了世纪寒流之夜。

那一晚，比前晚更冷。因为已经断电一天一夜。而前一晚，是十点多才断电，屋内依旧有余热。

风雪过后，休斯顿的上空依旧是德州热辣的太阳，与朋友们谈起六床被子一事，有朋友好奇怎么会有六床被子，战略储备如此充足。

仔细一想，其实纯属于歪打正着。话说我向来不喜金银首饰，偏爱置备诸如餐具、锅子、被子等等。再之去岁搬离休斯顿之时，想着我们早已把休斯顿当作第二故乡，况且儿子依旧留在那里，也许某一年冬季回休斯顿过圣诞，正好赶上休斯顿降温，多几床被子是必须的。

于是乎，就在儿子那间小小的公寓里储备了六床被子。没成想，却在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看来物件没有贵重轻缓之别，只有适时适用与否；而人生之事，不管这样那样，皆为事。

原来以为休斯顿所谓的降温，也只不过是零度左右的气温持续一个晚上而已。谁又能预测会那么冷，而且断电断水那么久。真是天下万事，人又能掌握、预测多少？

03122021 刊登于《世界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