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差光阴一厘米》第六章 3 南施效颦
3.
第二天一早，他们起身去上海附近的杞明岛。
时至五月中旬，并不是杞明岛的热门季节，但，好在小岛离上海只要4个小时的船期。
五月的天气已如初夏般炎热了，湛蓝的天空映衬着深蓝色的海水，白云朵朵飘散在海天之际。媛媛坐在渡轮一侧的双人皮椅上,眯眼望着渐渐远去的高楼大厦，似乎尘世的喧嚣就这样渐渐远逝。渡轮上只有三四个乘客，罗去冬坐在媛媛身旁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原来，他正在跟金融代理商商议要继续发行新股来筹集更多资金，但因为公司的股票近来跌势几乎呈断崖式，融资方已把价格压得非常低。假如可以暂缓跌势，他一定有机会说服融资方，争取发行新股来冲淡竞争对手手里的股票持有比例。
“我正在想办法筹集资金，有个老朋友愿意帮我，他在考虑以年息35%的利率贷给我一笔资金，第一期大约一千万……我想趁机继续低价收购自己的股票，来阻止跌势。过一阵子，我们一定会度过难关。”他粗糙的大手握着她的手，明亮的双眸戴着微笑凝视着她。
“年息35%？”媛媛倒吸一口凉气，她好像听到他说一千万。假如是一千万，光利息一年就是350万。“你打算问他借多少钱？”
“这在市场上已经算低的了。别担心，”他忙转过头去，避而不答。
“告诉我。”媛媛拉住他的胳膊，“去冬？”
“媛媛，我会解决的。你看，我在上海还有这么多产业，家里弟弟妹妹们也都会帮我的。这些只是在救燃眉之急。别担心，会过去的？”他伸手握着她的手，一脸安慰地笑着。
媛媛愣愣地凝视着他，最后苦笑着冲他点点头。
“我去跟船老大聊聊，看看可不可以租船到附近的小岛上去溜达一下。”他说着，起身走向驾驶室。
见他走进驾驶室，媛媛心事重重地侧头远眺逐渐消失的城市楼群，心却不停地下沉。
昨晚，在去冬的寓所，当时去冬正在书房开一个视频会议，客厅的电话响起，媛媛起身去接听。是去冬的女儿Angeline打来的。她跟angeline在一起吃过几次饭，对这个有教养长相俊美的女孩印象很好。Angeline嘱托媛媛别忘了把她落在斜桥巷的公寓的一个盒子带过来，她说：Daddy 说已经把那套房子卖掉了，下星期，新屋主就要搬进来了。媛媛听了大吃一惊，忙问：“怎么会卖掉的？”Angeline说：“不止斜桥巷的，这两个月连浦东的三套公寓也都抵押给银行了。Daddy说对方投下了血本不停的买进、抛售他公司的股票。Daddy也只能不停买进自己的股票。银行又一直催他支付股价差，他没有流动资金，急死了。不过，好在我马上毕业了，我也可以挣钱了。对了，媛媛，拜托了，记得拿我的那个盒子，里面还有我的一些东西，我想留作纪念。”媛媛忙应下。
现如今，唯一能做的是满足周玫的要求，这样他的股票才会短期内止跌。只有离开他，才能帮他挽回他花了一辈子心血建立起来的公司。想起来这有多可笑。到最后，所有的一切居然被玫子牢牢控制着。记得两年前，自己第一次见到李川岩，就觉得这位深藏不露的仁兄与罗去冬关系非同寻常。可是造化弄人，谁曾想，李川岩居然把他手里的所有罗去冬公司的股票都转给了周玫。谁又曾想到，周玫竟然执意要对她和罗去冬赶尽杀绝。
为了去冬，只能离开他，只有这条路是解决燃眉之急的捷径。假如罗去冬再沦落到去借30%的年息的高利贷，恐怕这辈子连翻身的机会都没了。
她思绪万千，凝视着远方的一只不停追逐着他们渡轮的水鸥发呆。
“怎么，有心事？脸色这么差？”他冷不防坐回了她身旁，低声问道。
媛媛心头一跳，抬头冲他淡淡地笑道，“也许有点晕船？”她发现他头上多了顶草帽。
“问过船家了，因为不是旅游高峰期，我们随时可以租船去附近的小岛看看。附近有个小岛上还住了一些人家，渔家宁愿住在这世外桃源也不愿意去大都市。回去的渡船一班是早晨六点，一班是下午四点。”罗去冬伸手扶了扶头上的草帽。
媛媛笑道：“船老板还做草帽生意？还是跟你说得投缘，非得要送你。”
“怎么样？还不错吧，戴上是不是挺像渔老大的？”他说着，作势撸了撸袖子。
“才不像，因为你身边的美女不像渔民。”
“哈哈，还挺能见缝插针夸自己的嘛，不怕人家说你东施臭美？”他说完，伸手揽过她的肩膀。两人望着渡轮外的海天一色，发了好一会儿呆。罗去冬突然凑近媛媛的耳边问：“有一天，我一无所有了，还能带着我的东施来这里吗？”
“估计不行。”媛媛把头枕到他的肩窝，找了个舒适的姿势，慢悠悠地说：“因为你一无所有了，所以买不起这350块钱一张的船票。”
“对。哈哈，忘了这茬了。”他苦笑了起来。
“另外，我才不是东施呢！哼。”
媛媛扭头笑着，凑近他的脸颊，他褐色的瞳仁里有她的倒影，“我是你的南施。”她柔声说道，瞄了一眼背对着他们的那两三个乘客，扬起头，吻上他的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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